“他們這是怎麽了?”秦家樂緩過來後, 看著界碑外靜立不動還保持著各種動作的村民,搓了搓胳膊,感覺有些滲人。

“他們根本就不是人, 你還沒看出來?”紀豔玲隨意瞟了眼外麵的村民, 確定他們不能進來就不再理會。

“他們全都不是人?怎麽會?”秦家樂有些不可置信。

“你看他們現在那樣子像人嗎?人能夠這麽長時間不眨眼睛?”紀豔玲對秦家樂的印象還算不錯,好心解釋了句。

“也是。”得到提醒後, 秦家樂認真去看,發現這些‘村民’果然很不對, “這真沒有辦法用科學解釋。”

他還看到了蔡姨, 之前他根本不會認為蔡姨是假人, 畢竟不管是待人接物還是其他生活習慣和人一模一樣, 可現在她那頭發散亂和扭曲表情還靜止的樣子沒有人會認為她是真人。

此時,彭羊羊已經稍稍緩過來, 將腳清理後,撕下兩個褲腿牢牢的綁在腳底下,再喝幾口水, 和之前快要斷氣的樣子比起來已經好了不少。

“既然羊羊已經可以走了, 我們再往裏麵探一探,看看裏麵有什麽?這些村民在沒有威脅的情況下不可能這麽被擋在外麵。”黃海震示意眾人。“我們需要摸清楚這裏麵有什麽,做到知己知彼。”

“正有此意, 走吧!”紀豔玲首先站起來。

陳清沒有說話,但已經跟上了兩人, 她同樣想弄清楚這裏麵有什麽, 對任務者的態度又如何, 這關係到他們能不能順利完成任務。

兩名新人看了看老任務者, 又看了看還在界碑之外的村民, 秦家樂當先跟了上去, 彭羊羊見大家都走了,隻好咬牙從地上找了根樹枝也跟了上去,她雖然很想多休息一會,但也明白這不是現實社會,他們對她已經照顧良多。

地麵上枯骨太多,眾人盡管小心翼翼避開行走,還是經常不可避免的踩上,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盡管是在白天,在樹林中濃鬱灰霧和滿地枯骨的背景下,還是感覺很滲人。

不過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眾人才前進了兩三分鍾,幾個老任務者突然停下。

“是不是發現了什麽?”秦家樂壯著膽子,壓著嗓眼珠子四處查看。

話音剛落,仿佛在回複他的話,稚嫩而陰森的嬰兒哭笑聲響起,間或夾雜著女人的尖細的嗓音。

秦家樂一個轉彎,站到了黃海震背後。

“來了,大家做好準備,暫時先不要出手。”黃海震低聲囑咐。

更濃鬱的灰霧從地麵冒出,轉眼間,一個個或青白,或黑紅的嬰兒爬滿了整個墳地。

“請問你們能聽懂我的話嗎?”黃海震耐心看向地麵上那些嬰兒。

可是一時並沒有鬼回複他,甚至看向他的都沒有。

薄薄的灰霧持續以緩慢到察覺不到的速度緩緩流淌在地表。

到黃海震幾乎以為不會有存在回應的時候,靠近界碑的位置一道人形身影緩緩凝聚,麵向村民所在方向。

陳清若有所覺。

此時,地麵上除了最開始出現的嬰兒外,逐漸出現了成年和亞成年身形的女孩或女人,仿佛沒有看見任務者,這些嬰兒和女性前進的統一方向卻是他們前來的方向。

“看來我們有必要返回界碑看看。”陳清提議。

“好!走!這些往外麵走肯定有緣由。”黃海震轉身,鬼嬰暫時對他們沒有敵意,這是好的開始,不管這些鬼有沒有能溝通的,起碼暫時不是敵人。

行走間,偶爾有嬰鬼陰森森的爬過腳背,陰冷的氣息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秦家樂略有幾分不適和害怕。

“她們這是想去幹什麽?”彭羊羊腳上有傷,偶爾蹭到旁邊的嬰鬼,腳上的疼痛反而會為之一緩,且這些嬰鬼除了外形可怖,並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到幾人,彭羊羊反而對這些嬰鬼有幾分同情,進來這麽久,她也看明白了,這些嬰鬼應該就是被這村裏人在剛出生時就狠心扼殺的女嬰,或者是因為各種原因被騙到村裏而死於非命的可憐女人。

暫時沒人回答彭羊羊的話,因為他們已經看到了站在界碑後麵的女人,“你好,我們是任務者,請問你這裏有什麽地方需要我們嗎?”

“你們?”

終於,有些飄而喑啞的女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轉眼間,那人影的後麵又多了幾個具有壓迫力的女人的身影。

“額,我們人數雖然不多,但也有不少的戰力。”黃海震有些心虛道。

進入這個任務世界,這裏的鬼怪和其他鬼怪世界不一樣,都披著木偶的外衣,就算殺死了也能‘複生’,幾乎沒有任務者費力去和這些村民戰鬥,除了最後逃命的這段時間,而對付擁有實體的鬼怪,他們的能力並不太強。

女鬼站在前麵,微微頷首,“可以,剛好需要,你們去把這塊石頭上的頭發燒掉,連同那些臭不可聞的血。”

“好的,馬上。”

黃海震也沒有問血是什麽,估摸就是他們之前沒有辨別出來的黑色泥狀物。而且這可能就是阻攔她們出去的東西,當下準備去撿能燃燒的木頭。

他猜的也確實沒錯。

“等下。”這時,前方的那女鬼居然轉過身,渾身籠罩在灰霧之下,隻漏出兩隻猩紅的眼珠。

眾人不解停下。

“要用地上的骨頭燒。”

“可是,這能燃燒麽?”黃海震遲疑。

“按照我說的做。”一聲尖利的鬼嘯發出,瞬間,幾人腦袋感覺同時嗡了下,幾秒後才恢複。

“明白?”

“好的,沒問題。”黃海震忙回複。

女鬼這才滿意點頭,重新轉身看向界碑外的村民,身上翻滾著的灰霧隱隱露出一絲紅色。

現在他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外麵是欲擇人而噬的村民,裏麵是震了他們一下女鬼,而那嘯聲,說是攻擊他們不如說是警告,它暫時沒有攻擊他們的傾向這就夠了,隻是各自做好戰鬥或逃跑的準備不提。

一塊塊或是成年女性的枯骨,或是隻有手指粗細的嬰兒枯骨,被慢慢堆積到界碑下。

青綠色的火光從枯骨上燃起,頭發絲在鬼火下一縷縷燒焦,掉下,不管是爬行在地上的女嬰鬼,還是直立行走的女鬼不約而同中發出不知是痛苦還是暢快的鬼嘯。

用枯骨點燃的火以一種不合常理的方式在所有的枯骨上曼延,那是女鬼們怨氣和執念,隨著這火燒得越旺,女鬼們和鬼嬰們的身體也越來越凝實。

對麵之前靜立不動的村民,此時不知何時已全部倒下。

兩個濃的像墨水般的身影出現在界碑對麵,隱約間還能看到不接近透明的影子不斷被其中一個的身影吸入。

“你們來了!”此時站在最前方的女鬼原本還是灰色夾雜著紅色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轉為紅色與灰色的霧氣交雜,不像普通鬼怪。

“春燕,你這是還在恨我嗎?”那個一直在吸收鬼影的黑霧中傳出聲音,接著黑霧微縮,露出一個穿著牛仔褲,梳著三七分頭,五官端正的男人,正是□□十年代男人最流行的裝束。

“問這些有意思嗎?如果你願意死,我可以勉強原諒你。”原來這女鬼叫春燕,竟然還是狗子之前的妻子。

眾人有點緊張。

“不用擔心,我不會原諒他,就像不原諒這個村的人一樣。”春燕身上霧氣起伏,仿佛知道任務者們在想些什麽。

“我真不知道帶你回來就會死,我也不想的。”狗子苦笑,看向春燕後麵眾人的眼神卻毒辣異常。

“嗬,你還是沒有抓住重點。”

女鬼猩紅的眼睛中留下血淚,“我死就算了,我孩子死就算了,但別的女孩呢?你一開始就沒認為他們是錯的,你下山這麽久,從來沒有想過你所在的村子就是毒瘤嗎?從來沒想過舉報嗎?你軟弱!你自私!你因為父母在山上而選擇沉默,甚至你還幫著隱瞞,帶我上山也是以為我懷孕了,他們不會再施暴,但你沒有想到他們沒有任何底線,哈哈!”

“我想,如果不是你父母也死了,你還不會選擇報複吧!”春燕身上的紅色血霧肉眼可見的增長了幾分。

“別說這些,好嗎?這個村子消失了,不是嗎?我已經為你報仇了,為她們報仇了。”狗子低聲。

“沒有!你隻是為了自己,還有他沒死,還有你沒死!甚至那些村民也沒有徹底消失,為了留著對付我,對付黃啟高,狗子!你的心早就丟了吧?”

濃烈的情緒波動讓枯骨將界碑上最後一點血跡燒毀,啵的一聲,仿佛一道無聲的屏障被破開,沒有聲音,但在場的所有存在都感覺到了。

一個女鬼跨出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