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別緊張,我什麽都沒聽到。就是覺得娘有事背著我說,我心裏不痛快。”舒格笑了笑。
娘親鬆了一口氣。她蹣跚走到凳子旁坐下,歎息一聲:“娘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莫俶也將你當妹妹看待。你對莫家有恩,娘感恩在心。娘一直有一件心事,就是找到你的家人。”
“所以娘昨天找的是術士?”
“術士捉妖,娘怎麽能害你?娘隻是覺著,等將來莫俶成了親,你的身份就尷尬了。”
“那讓莫俶娶我不可以嗎?我還不要錢。”舒格天真地道。
“萬萬不可。你剛來我們家時,可是穿著喜服的。你若是哪家新娘子,人家也在找你,我們這事兒就辦得不地道了。再說,你將‘娶親’二字說得稀鬆平常,怎麽懂得這兩個字的珍貴意義。”
“我不懂,但我可以試試。”
娘親板起臉:“胡說,婚姻大事豈可兒戲。”
莫名被訓斥,舒格的心情並不好。她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躲起來了。
等了半個月,莫俶還未歸家,柳之煥卻找上門來了。娘親不知他是何來曆,連忙跑到裏屋找舒格。
柳之煥推開門,皺著眉,扇了扇鼻子,嘲笑道:“到底是沒錢,一進門就一股窮酸味。”
舒格不理會他。
柳之煥看了她一眼:“舒格姑娘,你不是住這兒嗎?怎麽來客人了也不知道迎接?”
娘親小聲地問:“此人是誰?”
舒格鄙夷地道:“一個醜八怪。娘,你躲著,我出去會會他。”
走出屋,舒格冷笑著回應:“我隻接待客人,不接待亂吠的狗。”
柳之煥竟也不惱,優哉遊哉道:“你和莫俶當眾羞辱我,又殺我手下,我柳之煥沒齒難忘。掐指一算,今天的確是個好日子,所以上門來給你送一份禮物。”
“什麽禮物?”
“你可別裝傻,我看得出來你維護莫俶,我拿你沒辦法,但那個愣頭青跟你不一樣。我讓他接了我的生意,現在他丟了鏢物,我可以去官府那裏告他,以及索賠。那可是珍寶古玩,一件就價值連城,他就算把你賣了也賠不起。”柳之煥皮笑肉不笑,“不過我宅心仁厚,隻要你答應順從我,我就不追究金門鏢局的責任。”
舒格猶豫了片刻,忽然上前掐著柳之煥的脖子:“我想來想去,還是威脅你管用。”
乍然見舒格發火,柳之煥瑟縮了一下。
隻是一瞬間,他便變了嘴臉,囂張地道:“我知道你比莫俶有本事,所以我已經吩咐好了,隻要我出事,莫俶一定會被告。你可以殺我,難道你還能殺了青天老爺?”
舒格霎時沒了氣焰。
仿佛已經被抓住了七寸,舒格第一次覺得,原來世上還有令人左右為難之事。
“我怎麽可能相信你?”舒格惡狠狠地道,“現在莫俶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好啊,等著。等到他回來求你嫁給我。不知道是你現在委身於我好呢,還是等到他親手把你送給我好呢?”柳之煥得意地笑了。
舒格打了個冷戰。不如現在就走,她害怕看到莫俶向別人屈服的模樣。
“我可以隨你回去,但我要和娘親說句話。”
柳之煥擺擺手:“去吧。”
舒格猶豫著走到娘親麵前。娘親不解地問:“都說了什麽?”
“他叫柳之煥,來帶我走的。”
“你認識他?”
“莫俶也認識。娘,等莫俶回來了,務必托人給我送一封信,我有事找莫俶。”
“究竟發生什麽了?”
“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舒格撂下這句話便與柳之煥離開了。
剛上轎子,柳之煥就對她上下其手。
舒格嫌惡地推開他:“莫俶現在生死未卜,如果不能確保他的安全,你休想碰我一根手指。”
柳之煥訕訕地收手了。
他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下:“你越是拒絕我,我越是喜歡你。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在打了我之後還活著的,算你走運。”
舒格自覺地往邊上坐了坐。
“莫俶有什麽好?沒錢沒勢,長得也不行。要我說,天底下比他好的男人可以從無憂城排到洛川,你是不是被他下迷魂藥了?”
“至少比你強。”舒格笑眯眯地道,“我覺得你從頭到腳都挺惡心。”
半個月後,莫俶回到了無憂城。在他下船采買的時候,內鬼將所有鏢物都損壞了。
莫俶做夢也想不到,他的謹小慎微和沉著冷靜也會被對方利用。
船抵達補給港的時候,內鬼趁著檢查鏢物的空當毀了古玩,然後溜之大吉了。
莫俶知道內鬼是誰了,但毫無用處。
不得已之下,他隻能率眾返航。
消息提前傳回了金門鏢局,鏢局一片愁雲慘淡。
盡管他們知道這是一個圈套,但為了蠅頭小利還是向裏跳。盡管他們已經做了萬全準備,還是被柳之煥玩得體無完膚。
莫俶向江陽領罪:“這件事因我一人而起,我找柳之煥賠罪。”
“他若想害金門鏢局,隻怕不會善罷甘休。”江陽憂心忡忡地道。
“可我們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莫俶既愧疚又憤懣。
明明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柳之煥一手策劃的,但他沒有任何證據。
有時候,無能就是原罪。
柳之煥剛剛起床,就聽到下人通報莫俶來了。他想了想,不慌不忙地道:“把人帶去花廳,我隨後就到。”
今日他就想慢。
他慢慢地穿衣服,慢慢地洗臉,慢慢地擦手,慢慢地吃飯……足足忙了一個時辰。
舒格在他將去花廳時攔住他,問:“莫俶來了?”
“你都知道了?”柳之煥皮笑肉不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是來求情的。你要不要隨我一起去?”
“不必。我在屏風後。還有,你若為難他,我一定殺了你。”舒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我的姑奶奶,給我一萬個膽我也不敢。”柳之煥笑笑,“隻是你要想清楚了,如果你不從了我,金門鏢局、莫俶和他娘都得吃官司。我用的是正當手段,你殺了我也無濟於事。”
舒格一腳將他踹出了屋子:“哪來這麽多廢話。”
柳之煥恨恨地剜了她一眼,然後拍了拍身上的土,昂首挺胸去花廳了。
莫俶向柳之煥行禮,柳之煥冷哼一聲,坐下喝了一盞茶才沒好氣地道:“來找我是為了鏢物之事吧?”
“你知道?”
“我早已得到消息。坦白告訴你,局是我設的,就等你入套。這輩子還沒有人敢當眾打我的臉,此仇不報,我還叫柳之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