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齊媛媛之悲
至於擔心袁傑什麽，張紫眸也就是隨口一提。不過，被困在遺忘之地這樣毫無靈氣的地方，也該憂心。她感覺自己就是關在籠中的猛獸，連身子都舒展不開。
言歸正傳。
“其實這個事情很簡單嘛。”張紫眸走進了沒有院門的劉家，似笑非笑地看著劉家四人。
關在籠子裏的人要舒展舒展身體了。
大娃子仍舊不諳世事地坐在石碾子上，二娃子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低下頭不敢看張紫眸，三娃子則在張紫眸的眼神下敗退，由一隻鬥誌昂揚的小公雞變成垂頭喪氣的小家犬。
至於劉婆子，手裏緊緊握住一根擀麵杖，警惕地看著突然間出現的張紫眸。
“哎呀呀，你們都那麽緊張做什麽？”張紫眸嬌俏著說道，聲音裏有著濃濃的戲謔，“我又不吃人？”
她走到劉婆子身前，向著劉婆子倒在案板上的麵粉吹了口氣，劉婆子的身上就沾染了一層白白的粉末。
這時劉婆子好似驚醒一般，大叫道：“別以為我怕你！”
張紫眸扇了扇飄到麵前的麵粉，“您這是怎麽話說的，尊老愛幼是我這樣的女修應該做的事，您可不要給我亂扣帽子，您這樣殫精竭慮地體貼後輩，怎樣也該有點獎賞不是？”
張紫眸趁著劉家幾人都沒反應過來，手中彈出兩顆藥丸，一顆藥丸向著劉婆子的下頜；另一顆速度稍慢，在第一顆藥丸命中目標之後，進入了劉婆子的喉嚨。
“你給我娘吃了什麽！”三娃子吼道，二娃子此時才反應過來，對張紫眸怒目而視。
“自然是她今日所作所為的獎勵啊。”張紫眸毫不在意地說道，身子前傾盯著劉婆子的雙眼，散發出冷冷的威勢，“記得要把地上那顆給連生嫂子吃掉。要不然就你一個擔驚受怕，多不值得，是不是？”
說完張紫眸大搖大擺地進了屋子。三娃子破口大罵的聲音傳了進來，她手中又彈出一顆藥丸，刺破窗紙進入了三娃子的嘴中。
“世界終於清靜了啊。”張紫眸翹起腿躺倒**。相信以後劉家的幾個可以消停了。她放空心神，進入冥想的狀態，雖然沒有靈氣，但平心靜氣也是好的。她太需要平心靜氣了，失了靈氣，她每日都度日如年。
農村的生活簡單平實。但張紫眸即使受到了這股平淡之氣的影響，變得更加貼近自然和生活了，也絲毫不敢忘記離開之事。
第二日張紫眸從屋內出來，看到三娃子坐在她門口的台階處。
“你真下定決心不嫁給我們哥仨兒？”三娃子的眼睛紅紅的，身上還有著凝結的晨露，看來等待的時間不短。
“你這麽小，為什麽著急娶媳婦呢？”張紫眸蹲下身子笑著問道，沒有半分昨日的囂張跋扈，更是忘記了昨日還曾威脅這一家子的事實。
三娃子矢口否認道“我不小了，我都十五歲了。村頭的狗剩十三歲就跟著哥哥一起娶媳婦了。你別把自己想得像個大人。”
張紫眸想到自己如今還不到十五歲，略有些尷尬地道：“雙修道侶的結成，必定兩情相悅。而你們村子裏的人，則把它當成了延續子嗣的手段，我不認同你們的想法，所以無法和你，或者你的哥哥兩情相悅，你明白嗎？”
三娃子雙手杵著腮幫子，一臉疑惑，“你們外來人為什麽總把雙修道侶掛在嘴邊？“
“看了吧，這就是我們兩個人的差別，”張紫眸點了點他的腦袋，“連雙方的話都聽個半懂不懂，如何談共同語言？”言畢，也不管他聽沒聽懂，徑自向著齊媛媛家走去。小孩子嘛，一定是昨日被嚇到了。絲毫不說自己是那個罪魁禍首。
距離秋之祭還有十幾天。張紫眸目之所及是一派忙碌景象。不過她可沒心情看著這熱鬧的節日準備，快速到了齊媛媛所住的朱家。
“你這個不下蛋的雞！”還未進門，就聽到朱婆子的責備聲。
“你來啦。”齊媛媛眼尖，看到破門而入的張紫眸，擦了擦眼淚道。
朱婆子對張紫眸怒目而視，卻始終沒出聲音。張紫眸自是無視了這婆子，和齊媛媛坐到了院中的葡萄架下攀談起來。
“昨日你沒事吧？”張紫眸率先問道。
齊媛媛麵色暗淡，嘴上卻說道，“無事，我現在還能出什麽事情。”
張紫眸看她萎靡的樣子，急忙岔開話題，突然記起來的路上看到家家戶戶都在收拾土布。
他們大多將家裏自製的土布收拾出來，好好地漿洗一番，裁成特定的形狀，縫製新衣。讓張紫眸比較驚奇地是，村子裏所有的巧手媳婦們都在新衣上繡了一隻展翅高飛的蝴蝶，甚至連成年男人穿的衣服上也有一隻。
“道友可知這是為何？”她的道行還不夠深厚，講不出什麽冠冕堂皇的答話能夠勸不住齊媛媛，還是將話題繞到離開上比較好。遺忘之地每一處特別的地方，都有可能和離開的方法相關。
齊媛媛緩了緩神道，“這是這裏的規矩，具體為何我也不知。”
“這些規矩哪裏可以找到？”張紫眸小聲問道。
“每個村子都有一本記載規矩的書，放在村長那裏。”齊媛媛問弦知雅意，再次提到‘秋之祭’，“你們若想進神廟，秋之祭是最好的時候。到時候每個時辰守衛的男人都會換一撥。”
“你就從來沒想過逃出去？”張紫眸不解地問道。她實在不知齊媛媛費了這麽多的心力為何不自己試一試。在張紫眸眼中，即使失敗了，也不比在這裏更悲慘了。
“我想要個孩子，我和師兄的孩子。師兄是為了救我而死的。孩子在這裏生，一定會有靈根。有靈根就能長長久久地陪著我了。”齊媛媛說到這裏笑了起來，張紫眸看著心裏毛毛的。就算有了靈根，隻修煉到煉氣二三層也不可能與天地同壽啊。除非有朝一日能夠飛升！可是能夠飛升的幾率，絕對比逃出遺忘之地還要小。
“我一麵想逃，一麵又不敢逃。我厭惡我自己，為什麽想要和折磨我的人，生下我和師兄的孩子！”齊媛媛麵目猙獰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和我師兄的孩子，那是我和我師兄的孩子呢！”她眼神空洞，好似不能視物，雙手亂擺，好似想要抓住眼前之物，聲音更是忽高忽低，讓人驚恐。
“我和我師兄的孩子呢，我和我師兄的孩子呢！”她咯咯地笑了起來，雙手環到一起，彷如真的懷中抱了個孩子般。
朱婆子聽到外麵齊媛媛的大喊聲，急忙跑出來抱住雙手亂晃的她，“你和她說什麽事情了，搞成現在這個樣子？”顧不得看張紫眸的反應，她就掐了齊媛媛幾下，“想什麽師兄不師兄的！給我朱家生個孩子才是要緊！”
張紫眸看著齊媛媛發瘋的樣子，不由地扶額歎息，合著這麽久了，她都在聽信一個瘋子？不，齊媛媛應該不是完全瘋了，她平時十分正常，肯定是隻有在提及某些特定話題時，才會陷入瘋狂狀態。
她顧不得細想，看到齊媛媛的指甲抓住朱婆子的手臂，指甲縫中都是一些皮屑，連忙幫忙安撫齊媛媛。再怎麽說，也不能讓齊媛媛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朱婆子掐了去。
一會兒等到張紫眸控製齊媛媛的手臂酸了，她才清醒過來，虛弱地笑著說：“我嚇到你了吧。”
張紫眸站起來對著齊媛媛施了一禮，“是我道歉才對，我不知道你對這個事情這麽敏感，請道友原諒則個。”如果知道齊媛媛有這個毛病，她也不會這樣提的。
齊媛媛也不想對此多說，隻是最後又叮囑她道：“四時之祭的午夜十分，會有‘遺忘之地’最強者吟唱祭文，祈求村民幸福平安。吟唱祭文的時候，所有人跪在神廟前，神廟之門大開。”說完也不再和張紫眸交談，自己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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