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當堂辯駁

“你說當年那小娃娃,如今把金長老惹成那個樣子,”朱婉婉仍舊是一身紅衣,“真是了不得了。”她所說的小娃娃,便是張紫眸無疑了。當年張紫眸入門的時候,還和朱婉婉有過一麵之緣。朱婉婉還記得當時瘦弱畏縮的小姑娘,裝成一副事事好奇的樣子,被宋誌橋牽著手進入執事堂。

劉廿坐在她對麵,他們這兩夫妻正在執事堂的一間小廳內敘話,“這有什麽奇怪的?我當日看她就不是池中之物,這才哪到哪裏?”他隨意地伸了伸腿,舉起腰間的小葫蘆就喝了一口酒,咽下之後還咂咂嘴,一副回味的樣子。他還記得當時月下對酌之時,那小姑娘堅定的眸子,他也是自愧弗如啊。

朱婉婉非要證明自己的話,再次強調道:“你是沒見到金長老的樣子!”那小姑娘該多麽能惹事,才能把金長老惹成那個樣子。

“金長老什麽樣子我還能沒見過,胡說。”劉廿最後的兩個字帶著絲絲寵溺,早已習慣的朱婉婉卻沒有察覺,“再說了,也不能算是人家小娃娃惹得不是,責任還是要歸結到華天琪和祝明身上不是?”女人啊,就是要你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地相信她所言不虛。

果然,劉廿沒有順著朱婉婉的話說,就被她斜睨了一眼,“酒酒酒,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你怎麽不和酒過一輩子去。”她懶得再搭理自己不求上進的雙修道侶,轉身到樓上去,大紅的衣裙掀起美妙的弧度。

現在金長老正和華天琪、祝明、張紫眸三人“親密”交談,不過聽著這些年平心靜氣的金長老如此頻繁的怒吼聲,朱婉婉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一會兒還有幾位金丹期真人要過來,就是不知道金長老的火氣能不能堅持到那一刻了。她倒是希望越亂越好呢,省得執事堂每天都按照規章製度辦事。煩都煩死了。

“怎麽?一個一個都成了啞巴了?說不出話來了?是不是認為左清門幾千名外門弟子不值一提?”金長老冷哼一聲,加大了音量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們以為自己今時今日的地位是怎麽來的?修煉有成就行了?還不是他們供養起來的!”他拍了拍桌子,竟然將整個木桌拍得碎成一堆木屑,隨著風向呼了對麵站著的三人一臉。可惜三人都沒膽子掐個法訣,將自己整理清爽。

“你說,”金長老指著華天琪的鼻子道,“是誰要你們這麽幹的!”

華天琪看著金長老稀稀落落的頭發,目光順著往下,又看到他長滿皺紋的手。心中有些不服氣,不過是一個即將坐化的金丹修士而已,不好好等死。竟然指著自己的鼻子罵。但他聰明地沒有表現出不滿,而是低下頭來,一副認錯的架勢。

金長老見華天琪不回話,卻並沒有立刻收回手來,而是將指尖轉向張紫眸。“你來說。”

張紫眸在金丹修士的壓力下有些緊張,她深呼了一口氣,將剛剛飄到自己身上的木屑清理幹淨,金丹修士也不能不講道理不是。“長老都知道了,還問來做什麽?”

金長老看著這個敢和自己嗆聲的女修,輕笑一聲。“我要你們親口說出來。”

張紫眸並不覺得金長老有生氣的傾向,卻並不打算現在揭發華天琪和祝明所做的蠢事。事實上,她也並不把自己的行為看做是“揭發”。她隻是在發現不正常後,盡了告知義務而已。

“金長老要我說,我可就說了,”她並不想等到回答,繼續道:“左清門這次派發下的任務。本身就有不妥。明知道門中對外門大比的態度,就好像是蒼蠅對待雞蛋一樣。個個摩拳擦掌,等著橫插一杠子,仍舊推出三個築基期修士來全權負責,實力和責任不對等,這是第一個錯誤。第二個錯誤,就是外門弟子已經怨聲載道之時,金師叔還未得知。這不是缺乏有效力的監督機製,又是為何呢?”打小報告,還是在被告人麵前打小報告,可不是好孩子的做法。她故意撇開了華天琪和祝明,隻講左清門的錯誤。

“能言善辯,強詞奪理!”金長老微微一笑,牽動著麵上鬆弛的皮膚,增加了一條又一條的褶子。他對張紫眸的印象倒是好了一些。

祝明這時卻插話道:“師妹看得真是清楚,當時怎麽不說呢?”聲音裏的嘲諷任誰都聽得出來。他冷冷地看了張紫眸一眼,沒等她反駁,就接著道:“師妹是舍不得手上收的好處吧?”

“祝師兄說什麽,紫眸可不懂。”張紫眸的麵色也冷了下來。“不知道是誰收了陌泉真人愛妾的一株上品靈藥呢。”自己搜羅的東西,都是些沒有多大價值的新奇玩意兒。如果不是對她的修行之路有些個啟發,白送給她她都不會要。況且她都是從外門弟子的手中搜羅,那些外門弟子自然沒膽子攀咬自己。

華天琪這時嗤嗤地笑了出來,看著祝明和張紫眸沒腦子的“互相揭發檢舉”,樂不可支了起來,他們莫不是還想做個汙點證人,爭取個寬大處理麽?

沒想到他的笑聲卻得到了對麵兩人的聯手抵製,“五十步笑百步!”“華天琪你也好意思笑?”

“夠了!”金長老聽得不耐煩,對張紫眸剛剛升起的好感也消失掉,“你們以為執事堂是什麽地方,左清門坊市外的菜市場嗎?”他又一掌拍下,這次將唯二僅存的木椅拍飛了一隻。“全都給我閉嘴!”

張紫眸轉開注視著華天琪和祝明的眼睛,該盯著房間的一個小角落。有本事,咱們當麵鑼對麵鼓地掰扯清楚了。她心中有氣,雖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也知道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要不得。

氣氛一下子凝滯了。

“這是做什麽呢?一個個這麽大火氣?陌泉可是好久不見金師兄了,金師兄就這樣歡迎在下?”陌泉真人走到樓梯口就出了聲,任誰還沒進門,就被一隻四分五裂的椅子歡迎都會有些不爽。所幸他生性豁達,言辭溫柔,隻在話中埋了一顆小小的釘子。

“哪裏哪裏,師弟來了,我自是萬分歡迎。”金長老像是換了個人一樣,親切地說起了客套話,張紫眸眨了眨幹澀的眼睛,果然是同人不同命,自己這等,隻有接受訓斥的命。

陌泉真人笑著快走幾步,他還沒有讓金長老出來接的實力,當然要識相一點,況且自己今天來,目的是要讓金師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行賄的婉陽,如果可以,最好將婉陽的弟弟送入內門。怪婉陽瞞著自己一意孤行麽?怪她又怎麽樣呢,她盡心盡力地服侍在自己身邊,照料著自己的一切瑣事,要求嫡親的弟弟進入內門,卻不好意思向自己開口,自己如何能夠怪她呢?“金師兄這是做什麽?還讓執事堂的弟子夾道歡迎麽?”他指的,自然是張紫眸三人。憑他的眼力,自然能夠看出來張紫眸三人不是執事堂的弟子,略略一想,就知道是主持外門大比的幾個“青年才俊”了。

張紫眸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陌泉真人,看起來倒是個溫柔的男子,臉上帶著清澈的笑容,說話也溫溫柔柔的,是個能瞬間博得別人好感的修士。

她這樣想著,對比起自己,不由地有些泄氣。長了一張漂亮的臉又怎麽樣,還不是不能顯露出來。自從踏入微瀾秘境之後,她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女性特質在不斷地消耗。說話溫柔?她不冷冰冰地就謝天謝地了。舉止優雅?鬥起法來誰還記得你是男是女?要人照顧?習慣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還真是個問題啊。她一邊聽著金長老和陌泉真人沒有營養的對話,一邊漫無邊際的任憑思緒飄散開來。

一位位金丹真人來了又走,從他們的麵部表情來看,似乎都得到了滿意的結果。等到月落西山,金長老送走最後一位金丹期修士,才將目光轉向他們三人,發布了對他們的處罰,“這次外門大比之後,華天琪,太清殿三年,”金長老壞心地頓了頓,看著華天琪目瞪口呆的表情,才繼續道:“祝明,西潞靈礦三年,張紫眸,凡界三年。”

“什麽?”三人一聽處罰,全都大驚,其中以張紫眸最盛。太清殿雖然在太清山的範圍內,但平日裏人跡罕至,駐守在那裏三年,華天琪跳脫的性子哪裏受得了?西潞靈礦雖然條件艱苦了些,好歹有靈石出產。但最讓祝明跳腳的應該是,西潞靈礦方圓千裏沒有靈藥出產,讓他這個頗有前途的煉丹師如何精進技藝呢?而張紫眸,想著凡界稀薄到幾乎不存在的靈氣,有些惱怒?讓自己如何去修煉?琉璃用剩下的靈眼之泉嗎?

這規定,是哪個殺千刀的想出來的?此時三人出奇的默契,全都抓狂地想著。

PS:

呼呼~我要說什麽了著呢?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