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瑾花開欣向容 3
當我們對自己的命運無能為力的時候,我們總是會在潛意識裏相信,這不是真的,一定還會有轉折,上帝的劇本不會這麽快就結束它的轟轟烈烈。
多少次,她呆在搶救室外,看著那個像是被鮮血浸染的紅燈,閃動著猩紅的顏色,把她的眼睛都刺痛了,她一次一次對自己說,沒關係的,他會挺過去的,上次會,這次也會,可是多少個上次了,她都記不清了,她隻知道自己的心一點點堅硬了起來,被裹上了厚重的外殼,讓它可以經受住悲傷與絕望的敲打。
是的,一定還有轉折,還有希望!
醫生看向她,目光意外柔和,“換心。”
換掉一個人的心髒,他會不會就成為另外一個人?
“小喬,你考慮一下,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找到全適的供體,然後做換心手術,但是,我們國內對這方麵技術的掌握還不是十分全麵,如果有條件的話,最好去國外做這個手術,隻是。。。”醫生的眼中又多了擔心的神色,“隻是供體不好找,手術費用也高得離譜,所以,我才沒有一開始就跟你提這個建議。”
“我知道了。”
木木勉強衝著醫生笑了笑,“我會想辦法。”
病房裏,尤揚正在畫畫,與他形影不離的畫筆和畫板,他認真專注的模樣仿佛讓她看到了六年前那個健康活潑的大男孩,他坐在山頂寫生,風溫柔的拂著他額前的發絲,她為了抓一隻刺蝟闖進了他的視線,他抬頭衝著她笑,“別動。”
她當真聽話的一動不動。
他把畫好的畫朝向她,眼睛彎得像是新月,“好看嗎?”
原來他畫了她!
木木脫了鞋子爬上床,挨著他的身邊坐下,“又在畫哪個小護士?”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在吃醋嗎?”
“沒有啊,我想著把畫賣給她們抵咱們的醫藥費呢。”
“這是個好主意。”他停下手裏的筆,微笑著撫摸著她的臉,“醫生怎麽說?”
她笑得天真無邪,“大叔說你恢複的很好,很快就能出院了。”
他嗯了一聲,繼續畫他的畫,發絲的掩映下,她看不見他的表情。
“喂,你想不想開畫展啊?”
“你準備資助我嗎?”
“如果心情好的話,可以考慮。”
他嗬嗬一笑,“你隻需要資助我每天的瘦肉粥就好。”
她把腦袋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視線中,他畫得是一幅素描,隻勾勒了個大概的輪廓,她望著,甜蜜的閉上眼睛,她在他的畫中,在他的心中。
刺耳的電話聲擾了她的好夢,她猛地睜開眼睛,看到尤揚正把音量調小,看到她醒了,有些歉意的說:“還是把你吵醒了。”
“可能是主編的電話。”木木趕緊接過來,果然是主編,她把電話拿離自己半米處,聽著他在那端的咆哮,“整整一天都沒有跑到新聞,這個月想喝西北風嗎,你喝西北風不要緊,我們也要跟著你喝西北風。。。”
“知道啦,主編,你稍等一下。。”木木向尤揚做了一個抱歉的表情,跳下床穿上鞋子,急急的出了門,到了門廊深處,她瞥了一眼四周無人才小聲說:“主編,如果能采訪到容氏的總經理。。。”
話未說完,主編又在咆哮,“你務實點行不行,不會走就想學會跑,你當容家二公子是你想采訪就能采訪到的人物嗎?你連他的腳趾頭都夠不到。。。總之,這一周沒跑到好新聞,下個月你別想發工資。”
主編惡狠狠的掛了電話。
木木無奈的望著暗下去的屏幕,腦中回響著容慎傲慢的言語,“隻要你陪我上一次床。”
上一次床,她就可以拿到好新聞,她就可以賺很多的錢,隻有不斷的賺錢,她才能和尤揚去國外治病。
她低下頭,看到自己的手因為捏電話捏得太緊而顯得蒼白,她露出一個自嘲的笑意,“喬譯木,你真髒,不要臉。”
“他又罵你了?”尤揚的臉色很不好。
木木笑著說:“早都習慣了,我現在是金槍不壞之身。”
“要不,咱們別做了。”
這項工作太危險了,她每次出門,他一整天都在提心吊膽。
“我喜歡做記者,多刺激。”她背上帆布包,“我得去跑新聞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小心點。”
目送著她出門,他的目光一點點像是燃燼了的灰塵,最後褪去了所有的光亮,都是他沒用,是他這副身體拖累了她。
拿起**的電話,他撥通了一個號碼,“你上次說的事情,我考慮好了。”
一疊檔案放在容慎的麵前,他將手裏的限量版雪茄按熄在煙灰缸裏,隨意的拿起來看了看,好看的眉頭揚了下,“原來是個病秧子。”
“他叫尤揚,他們在高中時候就是男女朋友,他是個學畫畫的,出版過自己的畫冊,隻是有嚴重的心髒病,多數時間都呆在醫院裏。”周俊呼出一口氣,好像已經洞悉了自己這個老板加死黨的心思,“你真的要對這麽純情的少男少女下手?”
他都覺得好可憐。
“這是她的幸運,因為。。。”容慎拄著下巴,眼中泛著捕獵般的輝芒,“我是在幫她。”
周俊撓撓短發,“算了,你的濫情史我就不摻合了,隻是我不明白,你跟顧小四的感情那麽好,怎麽他專一到死心眼的程度,你就把女人當成衣服一樣換來換去?”
容慎無所謂的一笑,“別提那丫的,森林這麽大,他就吊死在何以寧那棵樹上了。”
周俊表示不讚同,“也許你沒遇到好的,遇到了,你也會像他一樣吊死,死的時候還會滿臉笑容。”
沒遇到好的?
他冷哼,什麽算是好的,她們都是一樣的,不值得他珍惜。
容慎回到他處在市中心豪華地段的公寓,車燈亮起來的時候,大門自動開啟,門口的保安笑著打招呼,“容總,今天回來的挺早。”
他淡淡點了下頭,將車開進小區。
而小區的院牆外,木木盯著那串消失的車燈,手裏的帆布包被她攥出許多褶皺來。
她是記者,她自然有很多種方法查到他的住處,雖然他是狡兔三窟。
剛才,她本來有機會攔住他的車,可是她退卻了,此時倚在高大的院牆下,牆裏牆外是兩個世界,一個光怪陸離的富人天堂,一個車水馬龍的窮人大本營。
她苦笑,也許他說得隻是一句玩笑話,像她這種姿色最多算是清秀,大街上一抓一大把,他看上她哪點了?
恐怕隻是資本家用以無聊時的消遣吧。
她有什麽資格攀上這種人。
用力晃了晃腦袋,算了,別做夢了,還是去跑幾個新聞先應付主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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