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牛二食不知味,寢難安眠。

翻來覆去,還未聽到公雞打鳴,他就牽著牛車去村尾沈青然的茅草屋等著了。

“牛二叔,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沈青然才拿著簍子,準備去棚子裏摘青菜。

“青然啊,你看這……”牛二表情有些為難。

牛二心裏想什麽,其實沈青然也知曉,誰不想多賺點銀子?

“牛二叔,我這生意呢,是要一直做下去的,現下農閑,您有時間幫我,一旦到了春播秋種,要翻地種田的時候,您也沒時間幫我,所以我準備自己置辦一頭牛……”

“沒事沒事,叔懂,現下年節,進進出出的人多,不愁,你趕緊去忙吧。”

牛二嘴上雖寬慰著自己,但佝僂下去的脊背還是掩飾不住失落。

沈青然嘴巴微動,最終還是沒說什麽,她本以為牛二多多少少會抱怨兩句,可牛二不僅沒有抱怨,還幫她摘菜裝車。

她其實一早就想過置辦一輛牛車,早上準時出發時還好,可他們鋪子打烊的時間卻不定,有時早些有時晚些。

忙了一天等著也累,讓別人等半天又不好意思,且早上送完晚上來接,幾乎都是空車。

如今村裏人對她有怨言,雖說做生意是你情我願的事,可實在沒必要委屈自己去承受罵名,以後還有機會合作。

“這選牛啊,要背腰平直,鼻寬腳大,前觀胸膛寬,後觀屁股齊,再摸牙口齊不齊,這裏麵,學問大著嘞。”

得知了沈青然要買牛,確認了賺不到這個錢,牛二也沒那麽糾結了,恢複了平日裏的溫和樂天,和大家話起了家常。

“你們這牛二叔,確實是村裏養牛的一把好手,村裏的幾頭牛就他家的最壯實,還幫了我們不少忙嘞。”

並不是家家戶戶都買得起牛,農忙時節,村裏的幾頭牛就幫完這戶幫那戶,牛二又是個和善性子,從不推拒。

“那可得跟牛二叔請教請教,是如何把牛養得如此壯實聽話的。”

牛二是愛牛之人,聽到沈青然說請教,滔滔不絕地講起了飼養的辦法,頭頭是道,不知不覺就到了城門口。

告別之後,又開始了忙碌的一天。

臨近打烊時,沈青然和景川沒有留在鋪子裏收拾,直奔牙行找了王五。

有了第一次的合作,王五十分熱情地帶他們去選牛。

“你們看看這頭小黃牛,大約七八個月了,肥碩壯實,牙口整齊,蹄大背直,又是母牛,以後可以下小牛崽子,十兩銀子買不了吃虧。”

王五介紹完,湊近沈青然,“我與這家老板相熟,你若誠心想要,給你便宜二錢銀子。”

“不知這匹馬什麽價?”從小沈青然在電視裏看別人策馬奔騰,如今看到了實物,有些走不動道。

“沈小姐真是好眼光,一下挑到了馬廄裏最好的馬,這匹售價一百兩。”

什麽玩意兒就要一百兩,買三個鋪子都綽綽有餘了,買不起買不起,沈青然一下就止住了幻想。

“也有便宜點的,最裏麵那匹隻要二十五兩。”

二十五兩也可以買大半個鋪子了,還是買牛劃算,馬上開春了還可以翻地,樸實且好用。

“那牛再便宜點吧,我們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六兩銀子如何?”牛二說了一歲的黃牛在六到八兩之間,母牛的價格會稍稍再貴些。

“六兩銀子真不行,六兩銀子隻能買瘦弱的小牛,這品相絕對不止六兩。”

“六兩五錢。”

“最多少三錢,真的不能再讓了,我跟掌櫃的也不好交代的。”

“我五錢五錢地加,你一錢一錢地降,你這實在是……”

“誒喲,沈小姐,我真沒有給你開價,我真給你開價就開十兩十二兩了,我們都是老相熟了。”

“七兩,再多我也考慮不起了,租個牛車一年都要不了七兩,還有人趕車。”

“沈小姐你真真是個厲害的,七兩五錢,我同掌櫃的說給你加個板車。”

“成交。”

一則王五是個老實的,開價確實實在,二則這頭牛符合牛二說的所有特征,體格子確實不錯。

爽快地付了銀子,店裏的夥計已經將牛車套好,等沈青然景川兩人出來,跟他們說了趕牛車的要領,就幫著他們牽到了店外。

沈青然躍躍欲試,坐上牛車,學著牛二的樣子牽著韁繩,用鞭子輕輕抽了一下小黃牛的屁股,“駕。”

牛沒動,牛的尾巴直接甩掉沈青然手裏的鞭子,嚇得她立馬跳下了牛車,“你怎麽回事,這麽對你的主人,當心我把你燉了。”

小黃牛的後蹄“登登”點地,鼻孔冒著粗氣,嘿,還來勁了,沈青然走到前麵,拉著牛鼻子上的套索,一人一牛大眼瞪小眼,誰都不服輸。

“退貨,我要退貨。”真是一頭倔牛,沈青然繩子一丟,氣得半死。

景川慢悠悠地撿起套索,輕輕一拽,小黃牛就扭著頭朝景川的方向走過去了。

“嗯?”這是怎麽回事?母牛也愛美男?

“可能是你當著它的麵選了一匹馬吧。”

木頭人說笑話果然也是木的,一點都不好笑,沈青然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不信邪地接過景川手中的套索。

紋絲不動。

景川牽著走,小黃牛就聽話的跟著走。

“你跟牛強什麽呢?”景川看著氣鼓鼓的沈青然,不禁笑出了聲,她這樣跟對牛彈琴有什麽區別?

也對,跟頭牛有什麽好強的?沈青然甩甩腦袋,哼,不跟你個吃草的一般見識。

“我們要不去沒人的地方趕趕?要是這強種想漲身價,失控了就虧死了。”

沈青然右眼皮突突地跳,讓她對這個強種牛更不放心了,總覺得要出什麽幺蛾子。

以至於沈青然都沒敢讓張嬸子他們坐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