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青然趕到衙門時,張嬸子和沈巧翠都趴在地上,旁邊還有兩條凳子以及兩個拿著杖的人站在兩邊。
顯然是被打過板子了。
沈青然十分氣憤,就算是有錯,那也得先找證據再關押。
找不到證據二十四小時內就得放人,怎麽能直接就動手打人?一群狗官。
張嬸子和沈巧翠受的傷是因她而起,沈青然紅了眼眶,悶著頭就想衝進去。
門口維持秩序的衙役,將手中的杖橫在她麵前,景川及時拉住了她。
“不能衝動,我在。”
官大一級壓死人,在這等級森嚴的朝代,吃人都可以不吐骨頭,無權無勢的平民隻會是被壓榨的對象。
景川能理解沈青然的生氣,但是他更知道官官相護官商勾結的黑暗。
“我們夫婦二人是西街麻辣燙鋪子的掌櫃的,特趕來陳情,請縣令大人明鑒。”
坐在高堂的縣令揮手,沈青然和景川二人才被放了進去。
“見到大人為何不跪?”縣令大人還未發話,旁邊的縣丞就摸著胡子冷聲教訓他們了。
跪天跪地跪父母,沈青然還從未跪過一個外人,雖然那人是當官的。
“草民景川拜見大人。”
見景川跪下,沈青然十分憋屈地學著他的模樣跪了下去。
“貪贓枉法,居然毒害百姓,你們可知罪。”
“大人,開門做生意,誰會主動投毒斷自己後路?還請大人明察,還草民和娘子一個清白。”
“人是在你店裏倒的吧?現在都還沒醒呢?難道他自己給自己投毒陷害你嗎?”
那縣丞的聲音越說越尖厲,刺得人耳膜生疼,小人得誌的模樣盡顯,不知道的還以為躺在地下的是他什麽人。
“就是就是,誰知道你那蔬菜是怎麽種出來的呢,萬一用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養成,那有毒也是正常的。”
看熱鬧的人群裏突然有人冒出這麽一句。
“大人,草民的店不止開了一天兩天,年前也開了一月有餘,怎麽就偏偏他一個人中了毒呢?請大人明察。”
“年前無毒,今日不是新出了那勞什子辣味湯底?”
辣味頂多會刺激胃部,會有灼燒感會疼,可不會口吐白沫,沈青然清楚,可大眾卻都懷疑了起來。
“完了完了,我今日還吃了一頓,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那我更完了,我昨日前日都吃了。”
“唉喲,怎麽突然感覺肚子不太舒服?”
人群嘩然,質疑聲此起彼伏,縣令大人敲了兩下驚堂木,議論聲才停下來。
沈巧翠艱難地爬到沈青然旁邊,“姐,我看到我爹了,中毒的人和我爹是一夥的,他肯定跟此事拖不了幹係的。”
說完便疼暈了過去。
“巧翠,巧翠。”沈青然搖了搖沈巧翠,歎了一下鼻息才鬆了一口氣。
“來人,請大夫。”縣令大人大手一揮,就有個衙役跑了出去。
沈青然低著頭輕笑了一聲,現在知道裝好官了,當時打人的時候幹什麽去了?
沈老二,又是沈老二,他怎麽陰魂不散的?
人群爭論之際,景川看著中毒之人的目光慢慢收了回來,聽了沈巧翠的話,心裏更是有底了。
“大人,不知中毒之人中的何毒?”景川冷笑了一下,挺直脊梁不卑不亢地問。
縣令大人又看了一眼縣丞,縣丞走到台前,抱拳俯首,“回大人,暫時未查探出,正是因為未查探出,問題才大啊。”
景川並不想與縣丞廢話,在中毒之人的身旁走了兩圈,一把奪過衙役手中的杖,眼神冰冷地瞪了一眼縣丞。
“大膽,你想造反?”縣丞見景川奪了杖,連忙躲到了衙役後麵。
二話不說,手中的杖直直劈下,嚇得眾人包括沈青然都驚了一跳想要阻止。
這可是衙門啊,當著縣令的麵打人,那可真的算是目無法紀了。
“景川……”
“啊!”
招式雖看著淩厲,其實下手不重,嚇唬人足夠了。
與沈青然一起喊起來的,正是躺在地上的中毒之人。
景川手中的杖並未打到人,將將停在那人的胯間,那人嚇得推後了兩句,一股騷臭的氣味彌漫開來。
“回大人,此人並未中毒。”景川放下手中的杖,再次朝縣令跪了下去。
“胡說,我怎麽沒中毒,那麽多人看著呢。”
“你這中氣十足的聲音,可比我們夫婦倆看著都精神些。”沈青然嘲諷道。
“縣令大人,此人說自己中毒,躺在這裏時卻眼皮抖動,在我動手時也能及時做出反應,且動作迅速,嗓音洪亮,可見是裝的。”
“大人,大人明察,小人隻是剛好醒了而已啊,難道打我我還不能避開嘛?”中毒之人連忙跪下磕頭。
“大人,草民要狀告來福樓掌櫃的,勾結縣丞,教唆青山村沈老二以及此人下毒構陷我夫婦二人,請大人明察。”
不是中毒嗎?關來福樓掌櫃的啥事兒?沈老二又是誰?
圍觀的群眾再一次沸騰了,沈青然也愣住了,來福樓掌櫃的是誰?她還從來沒有關注過呢。
“關我什麽事兒?你可不要血口噴人,大人啊,我勤勤懇懇這麽多年,您都是看在眼裏的啊……”
縣丞撥開衙役,撲跪到堂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自己冤枉。
“你有何證據?”
“請大人宣來福樓掌櫃的前來對峙。”
“你說請人就請人?你當縣衙是你家的?”見縣令大人沒有第一時間開口指責他,縣丞就站起身子想給景川一腳。
景川一個閃身避過。
“住手,為官一任,當已為國為民為己任,你像什麽樣子?”
這話是對縣丞說的,縣丞垂首聽訓,眼裏卻是厭惡和不屑,心裏暗罵。
若不是這縣令突然回來,這案子早就結了,還等得到這夫妻倆來喊冤?
“來人,派人去請來福樓掌櫃的,去找青山村的沈老二。”
縣令下令,縣丞見派出去的是自己人,一點都不慌。
此時,衙役帶回了濟世堂的大夫,張嬸子傷得比沈巧翠還重些,本來是想拿沈巧翠開刀逼張嬸子畫押。
張嬸子寧死不屈,還幫沈巧翠擋了幾大板,結結實實地打到了她的背上,後又受了同等的杖刑。
所幸並未傷到髒腑,隻是皮外傷,好好休養無大礙。
“替他也看看。”縣令大人一聲令下,中毒之人嚇得發抖,往衙役後麵躲去。
被衙役架著把了脈,脈搏強健有力,頻率均勻,並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