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正處於一種尷尬的年紀。
已經不再是小孩,但距離成人還有一步之遙,最先學會的就是要麵子。
時慕是在不高興,即便在早上已經先後收到鹿霜和鹿嶼的電話祝福,並且收了兩筆豐厚的紅包。
她想盡情的發泄,又不能摔盤子砸碗,所以隻能通過這種別別扭扭的方式表達不滿,不是沒想過壓製,可就是壓製不住。
她脾氣就是這樣,發泄出來了才算完,不然就會憋死。
時慕有著極為要強的自尊心,最不想要的就是別人的可憐,更別提眼前這個對她一無所知的白行簡。
這並不會安慰到她,反而會更加令人惱火。
比如惱羞成怒。
白行簡麵色如常,不答反問:“那你覺得,你可憐嗎?”
時慕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生氣的炸起毛:“我才不可憐!我要什麽有什麽,想買什麽買什麽,我才不可憐,一點都不!”
這倒是實話,白行簡並不否認,時慕的確擁有這些,精致昂貴的房子、自由支配金錢的權利……
但唯獨少了一樣,就是家人的陪伴,顯得她有些孤獨。
白行簡大概能感同身受一些,因為在上小學之前,他一直是在爺爺家長大的,那時看到別的小夥伴都有父母帶著,他是打心底裏羨慕過的。
所以,與其說是同情,不如說是共情更準確。
“你都這麽說,那我為什麽可憐你?”白行簡又把問題拋回去。
“因為你……我……”時慕說得磕磕巴巴,最後隻能沒底氣的問一句,“那你幹嘛帶我出來看電影,還問我想不想去電玩城玩?”
白行簡無辜地眨了眨眼,歎氣道:“可能你還不知道,當你的老師有多大的壓力,總得讓我放鬆放鬆吧。”
時慕瞪著眼睛看他,像是折起飛機耳的貓。
“你今天很不在狀態,強坐在那兒學也沒有用,不如出來陪我放鬆放鬆,或者——”白行簡故意拖長語氣,“你要是特別熱愛學習,當然我也不會強迫你,剛好回去還能考考單詞。”
這還用選嗎?
時慕幹脆利落地往電梯口走。
“回家?”白行簡沒動。
時慕停在滾梯前,看他道:“你不是要去電玩城。”
白行簡低低地笑了一聲,心想真是個別扭的孩子,然後從容地跟上去。
他沒有說,在午休之前鹿嶼就曾發過微信過來,說今天小姑娘生日但脾氣不怎麽好,有得罪的地方讓自己別和她一般見識。
白行簡剛拿出手機要掃碼換遊戲幣,就被時慕搶先道:“電影票是你花的錢,這回我來。”
弄得他有些哭笑不得,見她執拗,隻好收起手機。
白行簡來這種地方的次數不多,遠沒有時慕那麽如魚得水,經常是第一局失利,然後積攢經驗等到下局才能上手。
其他的都還好,直到輪到跳舞機時,他第一次打了退堂鼓。
“你幹嘛?”時慕拉著他的手,把人往上扯。
白行簡邊擺手邊道:“我歇歇,你去玩吧。”
時慕無法,也不再管白行簡,投了幣子進去開始選模式。
這是整個電玩城裏,圍著人最多的地方,他們交叉站立將跳舞機包圍在中央,如同一個絢麗的舞台。
白行簡不太懂這個機器的運轉模式,隻是看著時慕注意力集中地盯著顯示器,身體隨著音樂擺動,將所有煩擾通通暫時忘記。
注意力專注到一定程度,就會自動屏蔽外在影響因素,所以當時慕三連勝後,轉頭想找白行簡說話時才發現人不見了。
她抹了下鼻尖上冒出的汗珠,用目光巡視著白行簡的存在,剛走下跳舞機,就有陌生的麵孔擋在身前。
白行簡剛一走近,看到的就是時慕在和一個男孩說話,估計是遇到了認識的同學,他沒上去打擾,而是站在一個顯眼的地方等著。
事實上,時慕並不認識眼前的男生,隻不過剛一下來,他就過來誇她厲害,還拿出手機問能不能加個好友什麽的。
她正不愉的皺著眉,忽地瞥到了娃娃機旁的白行簡,就立刻說了句“不方便”,然後直接朝著他走過去。
“你去哪兒了?”時慕問。
白行簡晃晃手裏提著的冰檸茶:“買這個去了,剛才那個,你同學?”
時慕接過來,插上吸管:“根本不認識。”
白行簡收回目光,貼心地拿出紙巾給她擦汗:“餓不餓,吃不吃東西?”
時慕吞下口中的水,慢吞吞地點了下頭。
這一天她都沒怎麽吃東西,更別說又消耗了這麽久的體力,肚子裏簡直是空空如也。
商場的四樓開著各式各樣的美食店,時慕正挨家的看著,想著吃什麽好。
“我最近胃不太好,吃麵吧,行嗎?”白行簡突然道。
他都這麽說了,時慕也隻能同意,跟著他走進這家門匾毫不起眼的麵館,進去後才發現,這裏炒麵湯麵拌麵竟然樣樣俱全。
她剛說完想要一碗湯麵,就被白行簡指使著去占座位,即使店裏還有一半的空位。
時慕坐在椅子上,用手托著臉往外看。
白行簡沒打擾她,拿著號單等著叫號取餐,然後連勺子再筷子的一起端過去。
碗裏多加了個雞蛋,時慕睫毛顫了顫,提起筷子把上麵漂著的兩根菜葉子挑出去扔在餐巾紙上。
她很挑食,非常挑食。
這一頓飯,兩人吃的都很安靜,誰也沒和對方說一句話,在此刻喧鬧的環境中更像是異類。
吃完麵,兩人起身下電梯往外走準備回家。
時慕的腳步越走越慢,不知不覺就落下白行簡一大截,不知想到什麽,她忽然停下腳步喊了一聲白行簡。
白行簡停步轉身看向時慕,仿佛才發現她被落下這麽遠。
時慕有些緊張,手指不自覺地抓著衣擺:“今天我過生日。”
白行簡點下頭,既是表明知道,也是示意她接著往下說。
“那你能不能送我一個禮物?”她目光不自覺的亂瞟,“要是不行就算了,當我沒說。”
白行簡走回去,聲音清冽的問:“想要什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