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時慕能開車去學校後，白行簡再沒開過她家小區附近，時隔兩個多禮拜再來，小區門衛依舊記得他。
車剛開到樓下，時慕就從裏麵走出來，待她上車後，白行簡並沒有著急發動車，而是問：“想好去哪兒了嗎？”
“沒有。”時慕實話實說，“不然先找條商業街逛，多看看總能找到合適的。”
“……”
他們的運氣很不錯，開車找停車位時，剛好有一個車要開走，白行簡順理成章地停了過去。
從商場樓下逛到樓上，時慕的想法也跟著多變，以至於白行簡這一會兒聽到的問句，比平時上一天課聽到的還要多——
“老人一般都喜歡喝茶，送茶葉怎麽樣？”
“如果送衣服，定製的西裝會不會好一點？”
“送保健用品，爺爺本身就是中醫，送了也可能用不上吧？”
“要送酒的話，白酒洋酒葡萄酒，哪個好一點兒？”
“……”
白行簡不禁抬手捏了捏山根，感歎道：“不知道的，以為你要把整個商場買下來。”
“找你出來，就是要你給我意見嘛！”時慕往兩邊望了望，“那邊還沒有看過，往那邊走。”
白行簡開口叫住要走的時慕，提議道：“先買杯水再過去，你有點咳嗽沒注意到嗎？”
其實自從那天釣完魚回來，時慕就有點輕微的感冒，因為不怎麽嚴重就沒在意。
估計是上課話說得多了，嗓子經常發幹發癢，所以她說說話就要咳嗽兩下。
飲品店裏，時慕看了會兒飲品單，決定道：“我要一杯草莓冰檸茶。”
“你喉嚨不舒服，不能喝涼的。”白行簡說完看向店員，“不好意思，麻煩將她點的換成大杯雪梨汁。”
時慕不滿的看向他，試圖掙紮：“我不喝梨汁。”
“那喝溫水？”
“……好吧，梨汁就梨汁，那你也隻能喝梨汁。”
白行簡溫和一笑，向店員道：“兩杯雪梨汁。”
然後，在店員的注視下，他主動用手機掃碼付款。
雪梨汁的味道要比時慕想象的好，杯底裏還加了果肉和椰果。
從店裏出來後，兩人也沒著急走，站在邊緣搭著欄杆往四周隨意望。
因為是休息日，商場裏比平時多了很多帶孩子出來玩的家長，穿梭於各種各樣的商鋪之中，其中最熱鬧的當屬於玩具店。
他們現在的樓層，所營業的店鋪都趨於年輕化，白行簡大致掃了一眼，問道：“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再接著看？”
出乎意料的，沒有得到回應。
他側過頭，這才發現時慕正盯著一個方向看——
在幾米以外的地方，站著看著起來很是和美的一家三口，妻子手中拎著某個知名品牌的購物袋，而丈夫懷裏抱著的男孩，正在央求著什麽東西。
這一幕，簡直令白行簡似曾相識。
時慕也沒想到會這麽巧，時隔多年再次見到父親時德哲，竟然又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與當年的情景相似，又不完全一樣。
時德哲將懷裏的男孩放到地上，側過頭不知和旁邊的女人說了什麽，那女人看了時慕一眼，不情不願地扯著孩子去店裏買冰淇淋。
白行簡很有眼力見地將空間讓出來，走到一旁去不打擾他們父母兩個講話。
時德哲終於走近，笑著問：“慕慕，什麽時候回國的？”
離婚之後的這些年，他見到時慕的次數屈指可數，後來也隻是知道她去德國留學。
“兩個多月前。”時慕語氣平淡的道，“你再婚了？”
時德哲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雙手合在一起，像是有些緊張：“對……三年前結的婚，當時你在德國也不接我電話，就……”
時慕打量著那個女人，想要確定是不是記憶中的那一個，可惜她當時並沒有記清長相。
“這次能保證不再出軌了？”
她的聲音毫無起伏，可卻如同尖銳的針，紮得時德哲表情變了變：“慕慕，當年你還小不懂，其實我和你媽早就沒有感情了，不過是因為顧念著你，所以才維持著表麵的婚姻。”
“哦——”時慕拖著長音，陰陽怪氣的說，“所以又是我的錯，耽誤您飛向第二春？”
這一句話，徹底撕破了時德哲所想維持的平靜，愧疚轉化為惱羞成怒，可在時慕那樣平靜的注視下，他到底是無法說出什麽狠話。
不過短短三五分鍾的時間，那個女人便帶著男孩從店裏走出來。
“可以走了嗎？”她問。
時德哲低頭整理了下情緒，低聲向時慕說：“等找時間，我們父女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聊聊。”
時慕沒應聲，目光涼薄的看著他，仿佛是在觀賞一場鬧劇，連多一個字的評價都吝嗇。
“爸爸——”
那男孩突然朝時德哲跑去，在撞了下時慕小腿的同時，手中的冰淇淋剛好蹭到她的衣擺上。
女人後知後覺地跟上去，說了一聲：“寶寶別跑，小心摔倒。”
白行簡也走回到時慕身邊，看著她垂下眼皮，看著大衣上蹭出的一條白色痕跡。
“這是在挑釁我？”時慕開門見山的問。
女人像是才注意到似的，勾了勾唇道：“孩子太著急找他爸爸，沒注意，不好意思。”
嘴上這麽說著，可臉上沒有半分抱歉的神情。
時德哲雙手扶著男孩肩膀，幫忙說話：“快和姐姐道歉，說你不是故意的。”
男孩將頭一撇，顯然是不樂意開口。
時德哲見狀，隻得再次開口說：“慕慕，你弟弟不是故意的，你別——”
“我沒什麽弟弟。”時慕打斷道。
這一句話，將時德哲堵得語塞，旁邊的女人接著他道：“小孩子不懂事，何必和她計較，你這件衣服多少錢，我賠給你就好了。”
時慕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揚起唇角道：“你很有錢嗎？”
不待女人回答，她接著問：“你現在的消費，刷的是你自己的卡，還是你旁邊男人的？”
“不管是誰的，都是我們夫妻共同所擁有的。”女人回應道。
“哦？是嗎？”時慕似笑非笑的說，“那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所擁有的，是別人曾經擁有後又劃分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