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相尋

“哼!沒用的東西!”

代州城,一間算是闊氣的宅院中,數日沒外出走動的馬元麵色陰寒,看著跪在地上的四人,滿是怒意。

這幫廢物,好不容易見到個貌美的女子,竟然沒能帶回來,還被人給打傷,這臉麵全給丟盡了。

手拍在身邊的桌案上,眼中殺機迸出,又是被那小小的夥長給壞了好事,真是冤家路窄,想到那日下不來台的場麵,馬元恨不得殺了那罪魁禍首!

要不是他,劉繼業也不會趁機收走了建雄軍,而他也不會淪落到閉門不出,沒了行事的底氣。

胸口起伏著,拳頭青筋暴起,馬元咬牙切齒的問著身邊之人,“還沒打探出他的來曆麽?”

身邊一名心腹走上了前,遲疑了片刻,小聲應道,“回小主,有消息了,此人姓劉名璟,乃是劉府的第六子,現為劉繼業帳下做著夥長。”

“啪!”

一聲脆響,馬元右手再次狠狠的砸在了桌案上,整個臉鐵青的嚇人,目光也變得陰厲起來,那幾個跪著的隨從更是大氣都不敢出,忙將頭再低了幾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那廝敢如此的囂張,都是劉繼業搞的鬼,看我不收拾了他!”

剛才那心腹之人臉上一絲猶豫浮現,掙紮了片刻,輕聲上前繼續道,“小主,千萬不能失了分寸,嚴先生已經在路上了,隻要他一到,定能幫助小主好生的對付著劉家父子。”

緊緊地捏著拳頭,馬元猛然從座椅上站起,“哼,本公子乃是名門之後,豈是受這種潑皮癩子的羞辱!”

“何蘇你不要多說了”,揮手止住欲要說話的心腹,眼睛掃過屋中眾人,“這件事便交給你了,記住,要狠狠的折磨於他!”

咬牙切齒著,馬元語中滿是恨意。

“你是說馬元縱容手下行凶?”

晚膳之時,劉繼業剛端起碗筷,待聽到八妹的告狀,不禁停下了筷箸,望向了劉延昭去。

不待後者說話,八妹又是搶言道,“是的爹,幸好有六哥與七哥在,否則羅家姐姐肯定被他們抓走了!”

“什麽,他們竟然搶羅家小娘子!”

羅家父女與劉府較好,營中將士受傷時濟春坊也會經常相助,因而聽到馬元要搶羅氏女之時,不禁是劉繼業感到吃驚,其餘幾郎也是大為憤怒。

放下手中的碗,劉繼業沉聲問了劉延昭當時情形,後者自然認真的一一作答,待說道並沒重創對方,放其回去之後,他點了點頭道,“六郎做的不錯,這件事為父會處理,你們兄弟幾人便不要插手了。”

“可是爹……”

八妹還想說些,卻被劉延昭給勸住了,“八妹,爹會給羅姑娘一個交待,來,趕緊吃飯吧!”

晚膳之後,八妹與七郎本想纏著劉延昭來繼續講著故事,卻被他給打發了,因為等下還有要事得辦。

穿過不長的簷廊,來到廚房,小排風已經提著食盒守在了那裏,見到他,小臉上露出了歡喜之色。

大步上前,劉延昭接過食盒,放在鼻子邊上嗅了嗅,笑著逗道,“真是香,排風做菜的手藝倒是進步了,弄得我剛吃飽又覺得餓了!”

“六公子不嫌棄就好,上次六公子與夫人準許排風與小姐一道習武識字,小婦人還沒有機會來感謝,如今又給她買了衣物,小婦人真是感激萬分!”

這時候,廚房中走出一位年輕的婦人,想來是排風的娘親,秀娥了,見到劉延昭便要彎腰作福。

這情形,正是他所不願見到的,急忙擺手出言道,“無需多禮,排風清秀乖巧,我待她如妹妹,自家妹妹當然得照顧幾分。”

劉延昭這隨口一說,卻是讓秀娥更加的感恩戴德,她與排風隻不過是劉風的打雜仆役,如今劉延昭卻是要視排風為妹,即便是口上說說,也足以讓人歡喜異常。

“排風我有事得先走了,你扶你娘親回去早點歇息吧!”

那秀娥硬是要再做拜謝,劉延昭實在無法,隻能提著食盒拔腿跑開了,留下排風被娘親給摟進懷裏,聽著她口中不斷念叨著的,“六公子真是好人,排風你日後可不能做了錯事……”

“幸好走得快”,搖頭感歎了句,提著食盒,出了門剛要上馬而行,卻聽到背後有喚聲傳來,回過頭,見到三郎正匆匆的快步而來。

“三哥,你找小弟我有事?”

“諾,這是爹讓我給你送來的!”

三郎將手中的一隻小甕遞了過來,劉延昭聞了聞,一股較為濃鬱的酒氣撲鼻而來,應該是烈酒,當下收好放入食盒中笑著道,“爹果然做事周到,小弟我就差點忘記了。”

“嗬嗬,得了,七弟都告訴我了,你是沒銀子了,囊中羞澀才故意忘記了酒這茬事吧?”三郎沒好氣的撇著嘴,“你這家夥,有難處與兄長說道些怎麽了?別看三哥已經成了家,但身邊還是有些銀子的。”

說道著,三郎回過頭看了兩眼,確認身後無人,快速的從懷中掏出幾錠碎銀子塞到劉延昭手中,“諾,三哥的全都給你了。”

“嘿嘿,多謝三哥了”,尷尬的笑了笑,劉延昭也不推辭,將銀子納入懷裏,“這七弟,可真是的,這種事也到處說道。”

“行了”,三郎在馬屁股上拍了一下,“都是自家兄弟,有什麽可害臊的,早去早回,若是來不及回府,明早三哥幫你將鎧甲帶過去。”

“得了,多謝三哥!”

一甩便,馬蹄踏著街麵,帶著劉延昭疾馳而去,留在原處的三郎則是笑罵了一聲,不過眼中卻是歡喜之色。

正如大哥所說,六弟越來越懂得如何為人處事了。

夜幕拉下,營地之中一片寂靜,黑暗中,卻聽陣陣馬蹄聲聲傳來,守衛的士卒當即迎了上前,豎起長矛低聲喝著,“來者何人!”

“不要慌張,是我!”

這時檢查的士卒也發現了劉延昭,忙收起兵戈,“原來是少將軍,這麽晚了還來營地,莫非是有要緊之事?”

對著來人笑了笑,將手中的韁繩遞了過去,“倒不是什麽大事,隻是來營中看看,辛苦兄弟們當值了。”

寒暄了兩句,劉延昭便朝營地裏走去,幸好這營地夠大,不然要容納這建雄軍三萬還真有些困難。

營地中不時的有一隊士兵巡視著,見到他們,劉延昭難免要停下招呼兩聲,待走往營地西北角去時,情況就有些不同了。

考慮到安撫建雄軍,所以劉繼業並未將這支隊伍打散,重新整編,所以在入住上,建雄軍還是自成一塊。

而這塊駐地與剛才所經過的營地之間明顯多了幾分生疏之意。

“誰!”

在劉延昭暗自想著該如何找到常磊之時,一聲低喝想起,繼而一列巡守的建雄軍兵卒圍了上來,手中的刀槍齊齊舉著,“軍營重地,擅入者格殺勿論!”

此時的劉延昭一身便服,這些建雄軍當然不以他是營中之人,好在另一波過來的隊伍中有那日一起受罰之人,將他給認了出來。

“這不是劉兄第麽?快快住手!”

此人正是常磊麾下的隊正,喝住了那圍住劉延昭的兵卒之後,三兩步的走了過來抱拳道,“多謝劉兄第請來的大夫,要不然郭某與諸位兄弟還得多受些苦。”

“一點小事,不足掛齒,對了,常大哥他在麽?”

“你是說校尉大人?他在營房中,昨日還派人去探望劉兄第,隻是你不在,下午的時候我還聽他念叨劉兄第,這不你就來了。”

一起受過罰,外加請羅大夫來送些藥物,對劉延昭的態度立馬不同,這也難怪,軍中的漢子都是性情之人,對了脾氣,自然不會再做刁難。

“小弟家在代州城,所以回家養了兩天傷,這不腿腳能動了,便來營中看望一下常大哥。”

“難怪尋不到劉兄第,原來是府宅落在城中,倒也是方便的很”,那隊正一邊說著一邊轉身領路,“不過校尉大人要知道劉兄第前來,應該會大為高興的。”

走了不一會,帶路之人在停下了腳步,對著屋外的兩名士卒交待了兩句,“劉兄第,校尉大人便在屋中,在下還得當值,就先回去了。”

別人熟絡的與他說道了這麽久,劉延昭還不知其姓名,心中不免有些尷尬,遂訕訕的笑著開口道,“有勞了,隻是還不知道老哥怎麽稱呼?”

對方聽後也是不禁失聲笑了出來,“瞧某這記性,見到劉兄第隻知道歡喜了,倒是忘記介紹了,某是郭渠,在校尉大人手下當差。”

“原來是郭大哥,失敬了。”

“劉兄第無須如此的客套,這樣倒是生疏了,某得去巡視營地了,待稍後再敘!”

別了郭渠,那屋口站著的守卒剛才得到了交待,而且他們是常磊的親信,也識得劉延昭,自然也不會為難他,其中剛好有那天從斧口死裏逃生之人,甚至還對劉延昭友善的笑了笑。

在木門上輕輕的扣了幾下,稍後便常磊沉厚的聲音傳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