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暗中對了個眼神,相繼出了門。
苗人鳳前去與五百士兵匯合,延世釗夫婦,則在秦滄海的帶領下,趕往軍中女眷所在的大院。
長途行軍,尤其是駐防某地,長年累月難以回家,朝廷為了體恤將士,特許攜帶家眷,以解相思之情。
如若不然,成千上萬精力無數釋放的熱血兒郎,會在當地搞出什麽亂子?
“舅父,舅母,我們初來乍到,寒舍粗鄙,切莫嫌棄。”
十五萬大軍的家眷,該有多少人?
剛來塢城沒多久,哪怕他們這些高層的家眷,都沒有統籌安排好,現在隻能住在“集體大院“中。
“菱兒,菱兒快來,舅父和舅母,來看你了。”
一到大院,不少婦人和孩子就圍了上來,每個人都對他們報以奇怪的目光。
按理說,堂堂虎威軍的高層,起碼不至於衣衫襤褸。
可現實……很殘酷!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現象,隻可能出現在豐收之年。
而災年……地主家也沒餘糧啊!
哪怕是他們這些高層的家眷,大多情況,也是食不果腹,每天都幾頓清粥喝,已經是天大的好事兒了。
所以,明明應該是貴婦人和少爺小姐的存在,如今,卻餓得麵黃肌瘦,甚至,連衣服都撐不起來。
延夫人珠圓玉潤,體態豐腴的模樣,站在她們中間,好似天上下凡的仙女。
別具一格。
“咳咳。”
隨著秦滄海的呼喚,內院之中,一名抱著嬰兒的年輕婦人,腳步虛浮地跑了出來。
一看到延夫人,那年輕婦人就淚流滿麵,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狂喜,撲了過來,依偎在延夫人身前。
“舅母,真的是您?菱兒沒做夢吧?舅父,您也來了?天啦!今兒個是什麽大喜的日子?”
菱兒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甚至動手去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刺痛感,令她嘴角抽搐,確認了眼前的現實。
“你,你是菱兒?”
延夫人拉著年輕婦人的手,全身都在顫抖,“秦滄海!你給我滾過來!”
秦滄海貴為劉福林手下第一戰將,在這虎威軍中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卻被延夫人一聲喝得汗毛倒豎,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舅母,我,我……”
“你還有臉叫我舅母?當日,這門婚事,我和你舅父就不同意,你出身寒微,毫無積累!可你當初怎麽說的?”
延夫人句句怒斥,皆戳在秦滄海的心窩子上,任憑他武功蓋世,戰功顯赫,卻隻能低著頭受教。
“你說,哪怕拚了你這條命,都會照顧好菱兒!可現在呢?”
延夫人淚流滿麵,目光失落,“好端端一個姑娘,怎麽成這副模樣?你看她,全身還有半兩肉嗎?”
“實在是豈有此理!”
延世釗揚起了巴掌,可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我延家可曾虧待過你?他衛家,可曾虧待過你?”
衛家,是延世釗的妹夫家,也就是菱兒家。
“沒,沒有。”
秦滄海再也無臉麵對二老,跪在地上,以頭搶地。
“是我無能,無法讓菱兒過上好日子。”
“秦滄海,你好歹也是一個個堂堂男子漢,身為虎威軍副將,難道,連自己的妻兒都養不活嗎?”
延夫人並不打算放過他,道德的大棒,揮動得虎虎生風。
“你看菱兒這樣子,她跟著到底吃了多少苦?再看這可憐的小娃娃,頭都這麽大了,你們就難道沒有去看看大夫嗎?這是典型的營養不良啊!”
“難道,你身為大軍副將,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嗎?”
“噗通!”
一語至此,衛菱兒跪在地上,替自己丈夫求情。
“舅父,舅母,你們二老不要再怪阿海了,如今災年,糧食斷收,民不聊生,軍糧要優先供給大軍,我們能不餓死,就已經是上天恩賜!都怪我,身體欠佳,沒有奶水,隻能以清粥每日喂養寶兒。”
“阿海雖當差,可每月俸祿就那麽點,何況現在,有錢也買不到糧食啊!”
“我們也是被逼無奈!”
“什麽被逼無奈?都是懦弱無能!”
延夫人麵露慍色,斜眼瞪著秦滄海,“樹挪死,人挪活!螻蟻尚且貪生,大薑和大周兩國的邊境百姓,活不下去,尚且知道舉家逃荒,來投靠我們北安城,爾等卻不知變通,一意孤行。”
“自己身強體壯也就算了,居然讓老婆孩子困苦如此,簡直是枉為人夫,枉為人父!”
當即,延夫人趕忙命令丫鬟,從隨行馬車內,拎出來一箱子純牛奶。
“菱兒,舅父舅母出來的急,沒有帶好東西,這一箱子新鮮的牛乳,可以讓寶兒喝一陣子,你要收好,免得被別人惦記,記好了嗎?”
“是。”
菱兒徑直叩首。
“多謝舅父舅母,大恩大德!”
“我們是親人,哪裏的話?”
延夫人趕忙將她扶起,又命士兵抬來了三袋子麵粉,五袋子大米,“這些都給你們,你們太可憐了,再苦,也不能苦孩子啊!”
而此時,那些貴婦和少爺小姐們,再也不淡定了。
一個個朝著這邊拒絕,眼冒貪婪目光,居然開始動手搶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