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倒是順利,除了火車站趕往機場路上由於堵車耽誤了點時間外,其他都也是按著計劃來的。

二人走出了伊城候機樓,正好是晚上11點。

伊城,今年是溫文來這個地方的第五個年頭!這個不大的城市,因為一條河而聞名,也因這條河而得名,這河與那“大河向東流”背道而馳,是從東往西流,可以這樣說,伊河就是這片土地的母親,那滾滾西去的河水,就像是她那甘甜的乳汁,孕育著這方土地。

一下飛機,二人就給家裏報了平安。這會,文麗的大哥也就是我們溫文的大舅哥已經在停車場等他們了。

“吆!大哥穿上這製服就是顯得精神!”溫文見到他大舅哥後說道。他大舅哥正倚在車門上抽煙,見他過來了也就立正了身子!

“嘿!這不剛執行完任務嘛!正想著要回家媽來電話了,說你倆剛下飛機。碰巧我也在這附近,就順路過來接你們了。”大舅哥說著就把煙滅了,幫著他們往車裏放東西。

溫文這大舅哥人長得壯實,一米八左右的個子,讓人看了就虎虎生威!那標準的小平頭下長著一副幹淨利落的國字臉,粗眉大眼高鼻梁,說話聲音洪亮底氣十足,平時為人和善臉上常帶著微笑,但若執行任務時,筆挺挺的往那一站,用不著言語,單那雙大眼睛怒目圓睜,就已是殺氣騰騰。溫文倒不怕,就喜歡直視他那雙眼睛!

“文強,你老實說,我不再這幾天你有沒有想我?”文麗嘟著嘴給他哥遞著手裏的東西邊撒嬌的問道。

文強聽了笑了笑,接過她手裏的東西,然後看著溫文說道:“我倒是得好好感謝下我這妹夫,這幾天我這耳根子真是清淨了不少!”

“你!有你這樣當哥的麽?”文麗那原本彎彎的眼睛頓時怒氣衝衝,指著文強說道。

溫文看這兄妹二人嬉鬧著,也一旁樂著!

上車後,文強直接對他們說去“桃花鎮”吧,剛好一大家子好好聚聚熱鬧熱鬧!

文麗父母住在伊河南岸一個叫“桃花鎮”的小區,這小區緊臨著伊河,站在樓上望著大河奔著落日西去,怎能不騰然升起一種文人的哀愁來呢?因此這個小區住的幾乎全是市裏有頭有臉的人,比如文協、書協,畫協等這些搞藝術的大家,再就是像文麗父母這樣的幹部家庭了!

說實話,一個遊子在一座城若是待久了,便會愛上這個地方!就像溫文一樣,最初他背景離鄉來到這裏,走在陌生的路上,看著陌生的人也是很寂寞孤獨,如今五年過去了,溫文早沒了這種心境。他看著熟悉的路牌、高聳的大樓、心中有種到家了的感覺,甚至他隱約覺得,如今這個地方才是他的家,而溫家莊那是父母的家了,而那個家可能早沒了自己的身影!

車子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穿梭了一會,就駛上了伊河大橋了,這橋鋼筋混凝土結構,長約兩公裏雙向八車道,兩側建有人行道,每每夏季,來此拍照留念的遊人絡繹不絕!

這個季節,河水已上凍,這橋上除了來往車輛外,就剩下那霓虹燈了,裝飾著橋麵倒也顯得不那麽清涼。

溫文看著窗外,那輪明月掛在半空,他忽然發現這月色竟然這樣弱,竟硬生生被那霓虹燈奪去了半拉天空。看著看著,溫文不禁又想到了故鄉,他心裏有點難受,心裏想著:“兒時那地方是我的家,為什麽長大了我竟回不去了?你看就連那月光也竟照不進心裏了。”想著想著,淚水就打濕了雙眼!

文麗倒沒看出他的心情,隻顧著跟自己哥哥拉呱著,說著那此行遇到的奇聞軼事!

不大一會就到“桃花鎮”了,進門時崗亭站著的保安標準的敬了個禮,文麗也拉下車玻璃回敬了一個。

文強就嘿嘿的笑了一下,說道:“你這毛病!”

溫文知道他大舅哥說的意思,因為文麗打小進出這個小區時,就喜歡對著保安敬禮,剛開始是把那保安當警察叔叔了,後來她純粹是逗保安開心了!

文麗衝她哥做了個鬼臉,想起溫文來,見他頭扭在一側,還以為他睡著了,就拉著溫文胳膊搖了搖說道:“唉,木頭疙瘩醒醒,到家了!”

溫文轉過頭紅著眼睛,文麗就說道:“這一會的功夫眼睛咋紅成這樣了!你一會照照鏡子,看看你那眼睛!”她說罷,輕輕在溫文胸口碰了一下,然後半個身子貼上去壞笑得說道:“不會是上火了吧!”溫文會意的笑了,心想這丫頭又想到別處了!

文強在後視鏡看了他們一眼,就假裝著咳嗽了幾聲!提醒著二人別忘了車上還有他這個大活人!

車子停在了小區最裏麵的一幢樓房前,這樓房顯然是上了歲數,牆麵已褪成了暗紅色,有的地方牆漆也已斑駁的脫落露出了底色。

三人下了車,大包小包的拎著就上樓去了。

“叮咚、叮咚”門鈴響後,開門的是個十來歲的男孩。

那孩子見了他們就三個高興的朝屋裏喊:“小姑、小姑父回來了!”

孩子說罷話就衝在了文麗懷裏,文麗彎下腰想要把他抱起來,結果隻試了一下就搖著頭笑著說道:“看來小姑是再也抱不動你了,你個兔小子光橫向長了,也不長個子!”

這時屋裏閑著的人都擁過了過來,一個三十五六的女人上來就帶著責備的語氣說道:“樂樂,你已經長成大孩子了,姑姑抱不動你了!知道嗎?”

溫文聽後就笑著說:“嫂子,不是還有他小姑父了麽,以我這身板再抱他十來年也不成問題!”

溫文這一說,文麗順勢就把樂樂給了他。溫文二話沒說,放下手裏的東西,兩手卡在小家夥的腋下,牙關一緊就把他舉過了頭頂,然後向上拋了幾下,嘴裏說道:“小胖墩飛了,飛了!”

溫文嫂子見樂樂高興的笑著,她也就跟著笑。那文麗自己倒成了小孩子一樣,環抱過來,跟她說道:“嫂子,有沒有想我?”

“你個屁丫頭,都有老公疼的人了,我再想不是多餘!”溫文嫂子笑著說道。

“這真沒我什麽事了?”

大家向外麵看去,隻見文強一臉無奈的表情,呆呆的看著他們。

大夥就被他逗笑了,趕忙讓他進來一塊往客廳去了!

這會,客廳沙發上坐著的就是溫文的嶽父文青山了,老人是二十世紀六零年代援伊的首批大學生,當時全國上下號召廣大青年下鄉、去偏遠地區支邊,正是熱血青年的文青山就誌願報名來了伊城,沒想到在伊城一幹就是一輩子,先是從水利局一名普通科員幹起一直幹到局長的位置,如今是年過七旬的人了,早已退休在家享受那清閑的日子了。老伴吳樹芳是伊城當地人,退休前在伊城報社工作,也就是溫文如今工作的單位,她這會正和大女兒忙著在廚房做飯呢!

文青山見女兒女婿過來了,也就不再看電視了,從沙發上站起來麵帶笑容的問道:“回來了,家裏父母都好?”

溫文向來都喜歡他嶽父,因為文青山也確實看的上他,並不向他嶽母那樣,長著一雙勢利眼,那沒錢沒勢的人從來都不正眼相瞧,剛開始壓根看不上溫文,辛虧這文家還是老爺子說了算,老爺子老家剛好也是河北的,與溫文也算得上是半個老鄉。溫文這才慢慢在這個家站住了腳!

那文青山長得也和藹慈祥,濃眉大眼,和文強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雖說個子沒兒子高但也差不多要到了一米七五,溫文見了嶽父那笑容就像又看到了溫建明一樣高興,就上前拉住老爺子的手答道:“老家那邊都好著呢,您身體都還好吧?我父母都惦記著您那!”

“喲!我那親家怎麽沒惦記我麽?”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從廚房裏飄了出來。這也辛虧是自家人,若換了外人還以為是那家的年輕女子呢!

溫文就趕忙搭話說道:“媽,看您說的,我媽天天沒事念叨您,說您怕受涼這不給您納了一摞鞋墊呢!”

溫文說完,文麗就把那摞鞋墊從背包裏拿了出來。這女人們最是愛美,聽見有那稀罕物自然一個個圍過來瞧了。

“媽,您怎麽也跑出來了?”這是溫文大姨子在說,她一聽見溫文說那稀罕物自然就放下手裏的活從廚房裏跑了出來。

“把你們一個個眼饞的,這是我親家給我納的。”溫文嶽母說道。

“媽,我婆婆說了都有份呢!”文麗笑著說道,然後就把那摞鞋墊在沙發上一隻隻擺了開來,見那一雙雙鞋墊別樣的精致,有繡著龍鳳呈祥的、有繡著福字、喜字的,居然還有繡著那“踩小人”圖案的。

玉梅真是下了大功夫的,那鞋墊足足有三十雙,大的小的、男女式都有,那沙發都快擺不下了。

老爺子看著也是高興,就和溫文說道:“真是辛苦親家母了,這一摞鞋墊得差不多一年的功夫!我小時見我媽納過,知道那費力費時!不容易啊,我這親家母。”

老爺子這話把溫文心頭一震!是啊,這一針一線的,腦海裏就浮現出母親戴著那老花鏡在燈光下納鞋墊的情景,不覺就紅了眼眶。

“可不是嘛文子,你下次給老家裏打電話時代我好好謝謝你媽,我倒是想親自打就是你媽那方言太重了,壓根我什麽都聽不懂!”溫文嶽母笑著說道。說完話,又看那鞋墊去了。

溫文就一邊繼續和老爺子聊著,說還從老家帶了些豆幹和小米,老爺子樂嗬嗬的更高興了,說他最愛喝那家鄉的小米粥了!溫文進來這麽大一會功夫了,也沒見著姐夫和小舅子,問過老爺子才知道是去樓下買酒去了,老爺子說這難得一家子聚齊了,他酒櫃裏那幾瓶“伊河春”肯定不夠喝。

正說著話呢,門鈴就響了!

小家夥勤快,又屁爹屁爹的跑過去開門了。

果然是買酒的人回來了,樂樂就衝屋裏喊:“酒回來了!”

“什麽酒回來了,是大姑夫回來了。你再瞎說小心一會你爸揍你!”溫文嫂子劉芸就在客廳朝門口喊道。

“我孫子說的那不對了,就是酒鬼帶著酒回來了麽!”溫文嶽母吳樹芳開著玩笑說道。

一家人聽後就都哈哈的笑了起來。

溫文大姐夫個子和溫文差不了多少,所以一天天就被丈母娘嘮叨,說自己兒子那麽高,女婿們卻那麽矬,這大姐夫家境也好,才不怕她那麽說,倒反過來頂嘴說她女兒也不是白富美麽!就是說他是個酒鬼,他倒坦然認了。

溫文大姐夫叫曹美,名字倒有個美字,可人長得真不如溫文,個子兩人雖然差不多,但那啤酒肚再加上胖,一下就被溫文比下去了,長著一雙小眼睛,大圓腦袋,就好像是在皮球上掛著兩顆綠豆,若不是那鼻子和嘴巴爭氣些,不然真沒法見人了。

曹美見妹妹妹夫已經回來了,就幾步走過來和溫文握了手,他如今在市文化局上班大小也是個領導,就帶著那官腔微笑著說道:“你們一路還順利吧,家裏老人都還好吧?老家那邊冷不冷,和老人們說別舍不得花錢,該多燒煤就燒,咱們又不差那點錢!”

溫文笑著說到家裏都好著呢,謝謝他的關心!

和大姐夫一起進來的除了小舅子文龍外還有大姐夫家的丫頭英英,這小妮子長的隨她媽,才七八歲個子都快趕上樂樂了,長著一雙大長腿,模樣樣簡直就是縮小版的文秀麽!這家要說長得最好看的還是溫文大姨子了,個子比溫文還略微猛點,長著一雙和文麗同樣好看的大眼睛,鼻梁挺直,瓜子臉,櫻桃小嘴細眉毛,潔白的皮膚似凝脂,更惹人的是那身材,修長而又豐滿!也難怪嶽母老數落他和大姐夫呢,不過就像他大姐夫說的,鮮花插在牛糞上才開得豔呢!

英英問過溫文後,就和樂樂到書房玩去了。

這家,和溫文最能聊的來的就是小舅子文龍了,這家夥比溫文妹妹溫馨大五歲,去年剛考進浙江大學,十足的學霸,但也喜歡玩!溫文和文麗談戀愛那會,可是沒少帶他出去玩,伊城境內的景點都轉了一個遍,倒也把這小子心籠絡了,說話做事處處向著溫文,再加上年齡不是差太多,說話做事都能想一塊去。

溫文和他大姐夫還聊著呢,文龍就不耐煩的過來說:“大姐夫你那些話一會吃飯時再說啊,我找我小姐夫幫點忙!”邊說著,就拉了溫文胳膊到他臥室裏去了!

人都齊了,老爺子就發話說趕快張羅吃飯吧!文麗就和母親把那鞋墊、帶回來的豆幹小米分好挨家發了。

溫文還在想什麽大事情呢,搞得這麽神秘,原來是文龍這小子喜歡上了同班的一個女生,自己在電腦上寫了份情書,怕那些地方不妥,這不就把溫文這個大記者拉過來給他修改修改。

溫文大體讀了一遍,就說:“寫的還湊活,就是不夠煽情!我看了都沒哭,更別說人家那姑娘了!”

文龍就爬在他旁邊,央求著溫文說道:“好姐夫,你就別賣關子了,快給我改改,這女孩現在好幾個人追呢!說不定他們這會也在寫情書呢?”

溫文心裏想這都什麽年代了,也就他們這些剛入校門的大學生還寫情書吧!然後就對他說,要他一定要把自己的感情寫進去,不能隻是一昧的用華麗的詞藻去表達讚美和喜歡,而是要把這個女孩給自己內心帶來的感受以及和這個女孩在一起後你所能給她那些東西要寫出來,比如她喜歡帥哥,那你就得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夠不夠帥,她喜歡有才,那你就多在她麵前展示下自己的才華,她要是喜歡感動浪漫,你就給她創造驚喜製造浪漫,就一句話投其所好吧!

後來外麵在喊他們出來吃飯了,溫文最後說了句:“大學的愛情是純潔的,希望你找到那個真心實意願意和你過一輩子的人。”但後麵半句話溫文沒說:“又有多少純潔的愛情經得起社會這個大染缸的考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