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炎熱夜晚,梔子花依偎在多汁的深綠色葉子中間,散發出美麗、幽靈般、肉感香味;樹影中透出的蘑菇狀光環,稍稍遮掩住花的魅力。若說晚香玉是落在皮膚上夕陽的味道,那麽梔子花就是月亮;比起太陽般的能量,它月亮般的冷漠有一種隱秘的性感。雞蛋花,又被稱作緬梔子、印度素馨,是老撾國花。8月的一天,湄公河畔,微風中跟隨著我們的是夢幻、柔軟的雞蛋花香;黃昏時分,琅勃拉邦全城人都聞到了這種味道。依蘭依蘭,在菲律賓語中是“花中之花”的意思,另一種典型的熱帶花卉。它有甜的、香蕉般的韻味,帶來一種催情和快感,同時在更深的層麵上,可以安撫神經(用它提取的精油對心動過速有顯著作用)。

古特爾 小夜曲

Songes by Goutal 2005

如果你隻想嚐試一種熱帶花卉,應該選這瓶香水,過去20年來最好的香水之一。它的名字意思是“白日夢”,我第一次嚐試是在衝繩,日本的亞熱帶地區,立刻,我感覺到了天堂。罕見的香水,聞起來像一朵會呼吸的真花。這支香水也許是最讓我接近那種感覺的——真實存在於某個未知的熱帶花開之處,帶著一些催眠。美麗的氣味,鬱鬱蔥蔥,夢幻,充滿生命力。

從新鮮的、令人興奮的香味開始,那是雞蛋花樹葉的味道,還有白花瓣的一點真菌氣息,這一切讓人想起了活生生的梔子,花香縈繞整個香味。據品牌介紹,這支香水的主題是“珍稀天然原精的迷人三重奏”:依蘭依蘭原精[很少見,因為通常香水使用的是特級依蘭依蘭精油(ylang ylang extra),那是另一種不同的蒸餾物]、茉莉原精、香草原精。在這超甘美的主題之上,雞蛋花、提亞蕾花[103]、熏香、香根草和檀香都以一種可控的方式分層呈現,讓人驚歎。花香強烈但清新透氣(你能感覺到白花花瓣的海綿質感),逐漸變成柳枝般柔軟的香草和麝香。

嬌蘭 花草水語

Aqua Alegoria by Guerlain

依蘭香草 Ylang Vanile 1999

日光百合 Lys Soléia 2012

提洛可淡香精 Terracotta Le Parfum 2014

嬌蘭美麗神聖的三位一體熱帶花卉(並非當前在售,但很容易在網上找到)占據著我的夏天衣櫥,特別適合用一點兒椰子香來搭配。依蘭香草,一種醇厚的、幾乎像櫻桃味的甜香草,依蘭加上奶油康乃馨,仿佛你在沙灘毯上安然入睡。日光百合,海洋清新與陽光氣質的依蘭依蘭、晚香玉、百合和淡淡的香草,就像一個裝進瓶子裏的假日(它有一個棕櫚葉的前調)。提洛可淡香精,它的草裙舞狂歡似乎有點過火,那是熱帶花朵自然的混合:雞蛋花、依蘭依蘭、茉莉、橙花、椰子和麝香香草十分強烈,你會好奇它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有時在陽光明媚的日子裏,我直接把這3種香水都用上——感覺像是被500個夏威夷花環淹沒。

藍色和平 依蘭之心

卡夏爾 露露

Loulou by Cacharel 1987

《潘多拉魔盒》(Pandora's Box),1929年的默片,影星露易絲·布魯克斯(Louise Brooks)飾演露露(Lulu),一個貪婪、頑皮的少女,把所有因為她的魅力而傾倒的人引向災難結局。這個甜美的角色,是卡夏爾這款1987年獲得巨大成功的香水背後的靈感。不費吹灰之力的香味:濃重、華麗、沒有空氣感,由卡爾文·克雷恩**(Obsession by Calvin Klein,)的調香師創造——1980年代的另一支有名的作品,像一個大個頭兒的性感小貓女子,或者一位波利尼西亞表親,帶著某種異國情調。在對的女孩兒身上(在我看來她的性格也要足夠奇怪),露露純粹簡單,能讓你立刻感覺到香味:有趣、不受抑製、歡快性感。

歐夢德·傑尼[104] 提亞蕾花

Tiare by Ormonde Jayne 2009

香水製造者並沒有義務以規定的方式使用芳香物質,這點我感同身受——我陽台上的雞蛋花樹每年開出淡黃和粉紅色的花,這不禁讓我做起了關於赤道的白日夢,而花朵本身平靜的乳脂味又暗示著其他可能性。調香師格紮-舍恩(Geza Schoen)深諳其中之意,他將番石榴與依蘭依蘭都藏進自己的手提箱,一起飛到倫敦,冷卻它們,然後搭配鳶尾、香根草、廣藿香和非常英式的新鮮小蒼蘭,結果誕生了一種極其平靜、集合的香味,舒適的感覺像一塊鄉村酒店裏新鮮的亞麻布。

聖馬利亞修道院 白色赤素馨

Frangipane by Santa Maria Novella 1828

大概是我聞到過最奇特的花香,聖馬利亞修道院作為藥劑師和香水製造者擁有令人羨慕的地位,可以集中注意力嚐試最不尋常的花卉。濃鬱、藥用、幾乎令人不寒而栗的熱帶花,很難想象僧侶們在檢查地窖裏那些浸漬著的原料時是怎麽想的。他們十分聖潔地把柏油液倒進瓶子裏。這裏的雞蛋花有一種近乎反常的神聖和腐敗氣息的結合,香水呈現出一種溫暖又輕快的怪味,好像有關熱帶花卉的那些原來的東西被掠奪,熱帶花兒們現在正在一個洞穴裏瘋狂地練習大提琴(那個洞穴中,肉豆蔻、百裏香、秘魯香脂的氣味,覆在番石榴、晚香玉和煤製鳶尾草上)。

這款香水顯然很受那些懂行的東京貴公子的歡迎,他們到有著人工采光的“洞穴”去朝聖——位於東京時尚聖地伊勢丹8樓的聖馬利亞修道院精品店,保證自己有足夠的庫存。總之這香水是一種奇怪的味道,有著微弱的、幾個世紀的回聲;又有著奇特的樸素:仿若大教堂中可以感知到的孤獨。

塔希提 提亞蕾之水

Eau de Tiare by Reva De Tahiti 2008

一些熱帶花卉是從源頭購買的。在夏威夷和塔希提島等地,花卉非常豐富。塔希提呈現了一首蒸餾提亞蕾花幻想曲,但似乎它們是在藍海的精華中被衝洗過:實現了一種新鮮、接近臭氧的效果,足以使花煥發生機,但又不至於讓它聞起來過於海洋。更甚的是,藥物性的香調被放到了最前麵——實際上我非常享受這點:你幾乎可以稱它為罪惡提亞蕾——這裏的提亞蕾花就相當於蘆丹氏罪惡晚香玉(Tubéreuse criminele by Serge Lutens)中帶著薄荷腦氣味的晚香玉。

古馳 狂愛

Rush by Gucci 1999

梔子花是這個1990年代經典作品的前奏和後調,它像是那朵被人從幽暗的月牙籬笆後麵,猛地抽出來的一朵花,然後令人不安地,被帶進了21世紀的都市購物中心。在那裏,青少年們昂首闊步,嚼著口香糖,卷著頭發,享受著這種賤賤的、友好的香水營造出的輕鬆氛圍。狂愛,一款有4個主要特征的主流香水:清新的葉綠,帶有一絲芫荽的味道;乳糖杏仁,有點白巧克力的味道;一種可以持續一整天的麝香廣藿香;以及在此之上,全息效果的花香,性感的現代梔子花、保加利亞玫瑰和一絲香草。

卡伊[105] 梔子花

Kai by Kai 1999

卡伊是香水中的梔子花名人——熱帶淡雅花卉,沙灘感的幹淨清新,帶著來自光潔廚房的美好回憶(適合穿著一身白色拍照),被很多美國名人使用,從薇諾娜·賴德(Winona Ryder)、瑪麗亞·凱莉(Mariah Carey)、奧普拉·溫弗瑞(Oprah Winfrey)到鮑勃·迪倫(Bob Dylan)、亞瑟小子(Usher)甚至槍炮玫瑰(Guns N'Roses)的主音吉他手Slash。這支香水陪著你奔赴加州社交圈檢驗知名度。夢幻般輕盈,邊緣略帶綠調。伴隨著這款香水與香味出現的是大量輔助產品,從蠟燭和床單噴霧劑,到身體霜和沐浴凝膠——梔子演繹的終極生活方式。

雅詩蘭黛 私家珍藏晚香玉梔子花

Private Colection Tuberose Gardenia by Estée Lauder 2007

美國人出名地喜愛梔子花和晚香玉[這就是為什麽伊麗莎白·雅頓白色香肩(White Shoulders by Elizabeth Arden),浪漫的白花複合花香調香水,主打梔子花,過去10年在美國大受歡迎,卻沒能在英國引起任何漣漪]。自從令人愉悅的麝香開始流行,人們的口味已經改變了,白花們被分離、被修改,繼續保持花香的光彩,同時減少了花卉中真菌引起的氣味。雅詩蘭黛的這一支晚香玉梔子花是這一流派的頂峰之作。非常光滑、專業的白花香味,上麵有一層清脆的橙花油前調:晚香玉和梔子花燦爛的白色花瓣序曲,用一種十分加州的方式演繹,接著,過渡到一個稍黑暗和木質的懷舊元素中,令人想起私家珍藏的老年份版本。它好極了,如果可以再保守一點的話。

伊麗莎白·泰勒 梔子花

Gardenia by Elizabeth Taylor 2003

伊麗莎白·泰勒(Elizabeth Taylor)是最早推出“名人香水”的女演員;她的香水就像能人潮洶湧的聖誕集市,第一款是以經久不衰的乙醛花香調形式出現的意外之作,白鑽(White Diamonds,1991),它相當不錯——濃鬱,蓬鬆的毛衣式香水,可能適合佛羅裏達退休老人,有某種貓咪般的魅力。泰勒的梔子花是一種桃子氣息的蘭花香味,清新的綠調貫穿其中,我驚訝地發現自己喜歡在穿黑色西裝工作時用它[它讓我想象,站在黑板前(別忘了我是老師),我的眼睛慢慢變成紫色。很有趣]。我很享受它簡單、如拋光過的白花香。

香奈兒 梔子花

Gardénia by Chanel 1925

香奈兒珍藏係列梔子花,常因為聞起來不像梔子花而受到批評。從這點來看,我能理解這些批評者,但當我聞到它的時候,我愛上了它,主要因為它讓我如此生動地想起了我的初戀:小學時,每天上課坐在我旁邊的那個女朋友,有一個聞起來很香的雪鬆木鉛筆盒。在我的腦海裏,這和她完全融為一體,對我來說這股刺鼻的木香毫無疑問是麗貝卡本人。我至今記得那個鉛筆盒發黃的內部構造,當我坐在教室裏感到裏無聊時,會用鼻子深深吸它那股強烈的、幾乎發酸的氣味。我被迷住了,對於一個6歲的男孩來說真的很奇特。

這支香水中,辛辣的梔子花與其他花混合在一起——晚香玉、橙花、茉莉,一個非常別致的創造;如果不加以純淨和清新化,它的氣味可能會過於強烈——帶有丁香、鼠尾草和甜椒的辛辣,覆在微妙的、木質的雪鬆尾調之上。對我來說,其實後麵這些香味才是這支香水的關鍵,它最終呈現的效果可能不像鮮活的梔子花,但很可愛:晶瑩剔透,宛如9月份,放在一個嶄新鉛筆盒上的新鮮采摘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