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今年春節,不是在霍修家,就是在自己家,沒時間出來聚了?”
轉眼到次年2月,距離春節還有三天的時候,包身工懷澈澈終於結束了一年的工作,回到慶城,放假的同時,也終於有空和好友唐瑤打上一通電話。
“是啊,這就是已婚女人的悲哀。”懷澈澈拖著行李箱,沒走幾步,就看見昨天答應好要來接機的人已經站在了機場大廳。
“嗤,已婚女人……”唐瑤被她的用詞逗樂,“那你跟你爸和好了嗎,已婚女人。”
“沒,但我想我媽了,你說我讓我爸春節出門自己旅個遊,把空間讓出來給我和我媽,他能願意嗎?”
“……”
兩人對上目光,霍修走過來很自然地從她手裏接過行李箱,見她在打電話,就沒說話,隻靜靜地做好自己工具人的本分。
但就在出機場大廳這幾步路裏,也不時有cp粉湊上前來,小心翼翼地問他們是不是火車cp,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能不能合個影。
懷澈澈從一開始有點不爽自己做了這麽多年vlog最後居然是因為炒cp火了,到現在已經完全習慣,對著鏡頭熟練地擺出了營業用笑容,拍完送別粉絲,就繼續鼓著腮幫子往外走了。
回到車上,懷澈澈關上車門,霍修幫她把行李放進後備箱後才進駕駛座,“春節這幾天怎麽安排,小懷?”
按照慶城這邊的習慣,結了婚的小夫妻,除夕夜到年初一得在男方家待著,初二再跟丈夫一起回娘家。
但霍修跟父母商量過,覺得如果懷澈澈不習慣的話,先陪她回家也沒什麽關係,所以就看懷澈澈怎麽想。
“嗯……先去你家待兩天再說吧……”就從機場到車裏這幾步路,懷澈澈已經給凍出了鼻涕,說話間吸吸鼻子,“我跟我爸還沒和好呢,回去也尷尬。”
自上次房子那件事之後,懷澈澈就沒再主動打過電話給懷建中,隻在跟李月茹的電話裏聽到過他在那邊嘰嘰歪歪,基本上都是“天天就知道媽媽媽,養個白眼兒狼”“一年到頭也不知道回趟家,生孩子有屁用,照樣成空巢老人”這種酸溜溜的話。
她才懶得理,就當作沒聽見,懷建中也硬氣,死憋著就不聯係她,倆人就跟兩頭牛在那拔河似的,都強著,現在整個僵在那了。
霍修看小姑娘鼓著個腮幫子憋著氣的樣子,也就順著她的話說:“那我們明天先去把給長輩們的禮物都買好吧,不管回不回去,總之是要準備的。”
“哦對了,我前兩天休息了一下,逛了一下街,買了兩條真絲圍巾,我媽和你媽各一條。”懷澈澈指了指後備箱位置,表示在行李箱裏放著。
“那你的呢?”霍修卻問。
“嗯?”
“你自己買了什麽?”
懷澈澈沒跟上他的想法:“不是給長輩買禮物嘛,怎麽忽然說到我了。”
“長輩已經說完了。”機場出口有點堵,霍修得以空出一隻手把她剛被風吹亂的頭發別到耳後,“我們小懷在外麵辛苦了這麽多個月,也需要好好獎勵一下。”
前麵的車動了一下,霍修分了神,指尖無意識地蹭過她的耳垂。
懷澈澈感覺有點癢,伸出手撓了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用力有點猛,撓完之後感覺那一小塊有點燙呼呼的。
她迅速地轉移話題,“我給我媽弄了一隻玻璃種的鐲子,上個月付了全款,現在窮得像隻狗,今年過年就獎勵自己一個旺旺大禮包吧!”
“這麽大手筆,”霍修手握方向盤,目視前方,很自然地接:“沒事,不是還有我嗎?”
懷澈澈腦袋別到另一邊,假裝沒聽見。
隻有剛才被自己撓了一爪子的耳垂,還火辣辣地紅著。
懷澈澈回來,霍修的律所也就順勢提前放了春節假。
小姑娘趴家裏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吃過飯,就跟霍修去了附近的購物中心。
說是給長輩買東西,這頭正挑著,懷澈澈的注意力已經飛到超市入口去了,買完東西之後又進去逛了一圈,這邊一箱車厘子,那邊一袋大禮包,甚至還搬了兩桶冰淇淋,最後後備箱都沒塞下,後座也給填滿了。
回到家,懷澈澈拖著她那一大包零食,打開冰箱門準備往裏一通亂塞,才發現冰箱和她走之前判若兩箱。
畢竟不做飯,以前懷澈澈冰箱裏的冷藏區基本都是飲料牛奶礦泉水,冷凍區就是冰淇淋雪糕,有的時候去超市,心血**想在家裏吃的話,可能還會多包速凍水餃。
而且她這人沒什麽收納意識,瓶瓶罐罐直接往冰箱裏懟,仗著買了個雙開門大容量的冰箱,肆意妄為。
但現在,冰箱裏那些飲料擺得整整齊齊,被統一收納進了最容易拿取的一二層,懷澈澈一眼看過去,發現還是按照從低到高的順序,依次排列。
而往下的三四五層,有雞蛋,蔬菜,水果,分別用透明的收納盒裝著,整齊明亮到讓她一個沒有強迫症的人,看著都非常舒適。
“哦對了,我整理了一下你的冰箱。”
霍修跟著進了廚房,看她正在閱覽他的成果,神色微微一緊,直到看見懷澈澈麵色輕鬆,才跟著鬆下來,“抱歉,應該先跟你說一聲的。”
“沒關係啊,它現在也是你的冰箱,而且你整理得也太好了吧——”懷澈澈往後退了兩步,語氣有些誇張地說:“簡直像藝術品一樣!不過為什麽有些飲料被放到門後的架子上去了,那邊不還有位置嗎?”
“這一層是已經過期的,下麵這一層是臨期的。”得到懷澈澈的肯定,霍修放下心來,落落大方地開始介紹起自己的整理思路,“因為不確定你還要不要,所以當時想著先放在這裏,等你回來再說。”
“哦!”
這一頭剛得到解釋,懷澈澈的注意力又被另外一處吸引走,抻長了脖子往飲料區深處看了一眼,才發現一二排的飲料區,好像還是按照顏色順序排列的。
同款同口味到同款不同口味,從顏色到高度皆是層層遞進,碼得格外賞心悅目,比超市整齊羅列的貨架還好看。
“老霍,你是不是有點強迫症?”
懷澈澈隨手從冰箱裏抽出一瓶橙味汽水,擰開喝了一口,就看霍修已經從她的購物袋裏抽出瓶一樣的補了進去,然後才回頭看她:“還好,一點點。”
“……”
你這絕對不止一點點了。
之後兩個人把新買的飲料和水果整理進冰箱,懷澈澈感覺霍修是真的挺喜歡收納,並且很享受整理的樂趣。
因為在之後的這段時間裏,他的目光,一直都呈現出一股月色般的柔和明亮。
整理完之後,霍修開始準備晚飯。
他的動作其實算不上很熟練,之前炒番茄炒蛋的時候也是,懷澈澈偶爾會看家裏的阿姨或她媽做飯,能看得出他隻是會做飯,但應該不怎麽常做。
“霍修,你是怎麽學會做飯的呀?”
懷澈澈之前就有點好奇這一點,因為她身邊以懷建中為首的男的好像都不會做飯,而且對此相當理直氣壯,莫問,問就是君子遠庖廚。
想起她爸和那幫子男性朋友抽煙喝酒吞雲吐霧的模樣,懷澈澈就忍不住翻白眼。
君子個屁,懶就懶,還要把自己的懶美名化,真是既要又要還要。
“我其實沒特地學過。”
而霍修站在料理台前,顯然更符合君子二字的定義,幹淨而修長。
米白色的高領毛衣,袖口被挽到小臂中間,一條藍白格的圍裙,從前麵延出一條係帶在後麵被隨意地打了個結。
廚房頂燈冷白,從上而下,他微微低頭切菜,麵部背光,看不太清楚神色,隻本能地覺得那側臉有種朦朧的溫柔。
“我就是讀研的時候,跟著導師應酬,外麵的東西吃多了,有的時候感覺味蕾很疲憊。”他聲線也柔和,“後來看了看,覺得家常菜也簡單,就試了一下。”
“你讀研的時候就要跟導師應酬啊?”懷澈澈作為一個建築狗,很難想象那種生活,“你導師是不是有點不當人。”
霍修低著頭笑,笑聲沉沉:“可能隻是沒把我當人。”
那時候他同學都這麽說,說魏隆杉都不是沒把他當外人,是沒把他當人。
一周七天,霍修能在學校的日子屈指可數,基本不是跟著魏隆杉在外麵跑,就是在幫他整理案件材料,寫律師函,偏偏到要交論文的時候,也依舊保持苛刻,美其名曰是給他最好的鍛煉。
中年老男人心裏花花腸子還不止於此,霍修這張臉也自然而然地成了他的可利用資源,隻要和女客戶吃飯,一定把霍修叫上陪著吃飯喝酒,爭取推杯換盞間,事半功倍。
現在回想起研究生那段時間,霍修想不起具體有多少次,是下了酒桌帶著醉意又回到魏隆杉的隆山律師事務所裏,坐在電腦前繼續幫他整理下一次開庭的證據材料。
這種時而泡麵時而星級餐廳的生活持續了一年多,後來魏隆杉不知道是良心發現,還是覺得他住校還要浪費來回時間不方便極致壓榨,給他在律所旁邊租了套房。
那房是一室一廳一廚一衛,有了廚房之後,霍修再去附近超市買東西,對著滿貨架的泡麵就下不去手了,終於推著車走向了生鮮區。
“你導師也太不當人了吧!”懷澈澈替他打抱不平,一拍桌子就差揭竿而起:“居然還讓你幫他應酬!”
“所以,我現在經常感覺自己很幸福。”
說話間,霍修已經把蘿卜切成了滾刀塊兒,端起砧板一股腦倒進鍋裏,又去端旁邊泡了好一會兒的豬小排,“晚上燉個蘿卜排骨湯,炒個番茄炒蛋,要不要再加個青菜?”
吃完晚飯,懷澈澈撐得癱在沙發上動彈不得。
看著被收拾得幹幹淨淨井井有條的家,懷澈澈不習慣的同時,也被一種溫和但十分有力的力量給約束住了,看哪兒都覺得舒服,舒服到有點不想再弄亂它。
小姑娘長這麽大,頭回嚴格遵守'東西從哪拿來的,放回哪去'的規矩,晚上洗完臉,用完的護膚品都好好地放回了收納盒裏去。
次日,小夫妻準時到霍家。
這是懷澈澈第一次登門,到霍家大門口的時候,她總算開始檢討自己這婚結得可真是亂七八糟。
臨進門前,懷澈澈才想起要問:“霍修,我第一次結婚,沒什麽經驗,你說我待會進去要說點什麽好啊?”
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