瞞著懷澈澈的事兒?

如果這個'事'的範圍稍微大點兒,那可真是數不勝數。

就比如剛才,他就瞞著沒承認懷澈澈對自己而言有多特殊,哪怕剛剛兩個人那般親密無間,也還在說沒有。

再往前數點兒,他還沒告訴懷澈澈,她闌尾炎住院那天,其實是唐瑤跟他通的風報的信。

要再再往前呢,他還利用人脈找關係,陪她上了那檔名叫《哈特莊園》的戀綜。

除去這些,還有一些她在國外留學時候的事情。

比如有一年懷澈澈被騙了稿,霍修直接找朋友聯係到了那家公司的高層。

後來他朋友調侃說:“殺雞焉用牛刀,你現在還喜歡上拿大炮轟蚊子了。”

霍修隻笑笑:“我想盡快解決。”

可等懷澈澈問起他是怎麽辦到的時候,霍修又覺得如果他實話實說,反而會讓她覺得殷勤太過,就隻說發了律師函過去。

還有在懷澈澈跟他說要回國,卻沒了消息之後,霍修從讀書到工作,第一次向家裏開了口,讓霍永德安排著,和懷家夫妻倆一起吃了頓飯,最後促成了懷澈澈視角中,初遇的那場相親。

……太多了。

雖然霍修不覺得為自己爭取機會是什麽錯,但這些事他也確實沒想過要跟懷澈澈說。

可能就像她說的那樣,他確實是有點容易害羞的人。

霍修垂眸,看著小姑娘審視的眼神,在這一刻,深切地體會到了什麽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而他,為的太多,在被問到“你有事瞞著我”的時候,甚至不知道懷澈澈具體指的是哪件事。

或者,其實沒有那麽一件事,這小壞隻是因為不想說,在詐他,企圖轉移話題。

思忖片刻,霍修捏了捏小姑娘的臉:“你指的是什麽事?”

懷澈澈裝模作樣地哼了一聲,把他的手撇開:“你心裏有數!”

那意思是坦白從寬。

不過她沒說抗拒從嚴。

法律人總本能地找文字裏的漏洞,霍修聞言思忖了片刻,準備迂回一下:“那我好好想想,來,先洗澡。”

畢竟倆人是酒會上的主角,消失太久肯定不行,還好懷建中當時就怕她毛手毛腳把禮服裙弄髒,又叫人拿了兩套其他款放在這給她備著。

洗完澡,夫妻倆回到場內,通過唐瑤的口得知蕭經瑜已經走了,走的時候臉色特別難看,問她到底是什麽情況,這婚是不是不想離了。

懷澈澈看她還有閑工夫八卦,推測蕭經瑜應該走得很安靜,沒鬧出什麽大動靜來。

唐瑤瞥了一眼她那副鬆了口氣的樣子,準備幫不遠處那位正在和幾個家長說話的律師同誌說兩句話:“那你既然已經決定不離婚了,有些東西是不是就得提上日程了?”

“是啊!”懷澈澈深以為然:“我準備考個研,我上次去我大學同學的工作室,她進步真的好大哦,我也要迎頭……”

“我不是說這個!”唐瑤打斷她:“戒指啊,婚禮啊,蜜月啊,你不會就讓霍修這麽無名無分地跟你過著吧。”

這話說出來,唐瑤自己都覺得怪怪的,她清清嗓:“我可跟你說,宋氏裏麵都開始有傳聞了,說是霍修結婚的事兒就是為了擋桃花才編的,你不得過兩天去一趟,給你老公正正名?”

“……”

懷澈澈心想這些人也太無聊了吧。

但仔細想了想,好像也確實是,哪有人結婚連個戒指都沒有,也從來沒見過所謂的老婆露麵。

她側頭,往旁邊不遠處看了一眼。

西裝革履的男人正一臉謙遜溫和地和其他人說話,他個子高,身材又挺拔,換上和她身上這條白裙子搭配的白色西裝之後,真是鶴立雞群。

懷澈澈聽見有人問他們倆剛去哪了,那麽久不見人影,霍修很熟練地包庇她說:“我剛頭有點疼,去休息室休息了一下,她不放心我,一直陪在我身邊。”

懷澈澈忽然意識到,她好像確實委屈霍修很久了,讓他在父母、親朋、同事間,說了很多本不需要的謊話。

她走過去,牽起霍修的手,在掌心被填滿的同時,心口也充盈起來,笑著跟那個人說:“怎麽了,陪你們聊了那麽久了,還不讓我們倆濃情蜜意一下啊?”

“就知道沒那麽簡單——”旁人立刻笑作一堂,“就你這樣兒,你倆結婚啊,霍修可真是被你吃得死死的了。”

懷澈澈的手指滑入霍修的指縫間,得意地哼了一聲:

“那當然了。”

晚宴結束後,回去的路上,霍修開著車找了家便利店,讓懷澈澈在車裏等,自己進去買東西。

家裏的牛奶喝完了需要補充,還有懷澈澈的零食架上昨天空出了兩包薯片的位置,冰箱五顏六色的飲料也缺出來好幾個空,需要盡快填滿。

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便利店裏人還不少,霍修拎著購物籃去排隊結賬的時候,口袋裏手機一震。

他看了一眼,是小號微信。

CHECHE:[照片]

CHECHE:[照片]

CHECHE:我好不好看?

她發來幾張自拍,應該就是他在買東西的時候,在車裏拍的。

照片裏,懷澈澈臉上仍舊是酒會專用的精致妝容,是霍修剛才在休息室親眼看見她補上去的,眼線往上挑起,明豔張揚,唇膏鍍在嘴唇上,好像散發著果味的軟糖。

好看,當然好看,他的小壞就是最好看的。

霍修剛想回複,又意識到不對。

這是他的小號。

換句話說,她是給X發的,不是給霍修發的。

快十點的時間,她給一個陌生的男網友發自拍?

還問好不好看,剛在休息室補完妝都沒有問他一句。

收銀台前,霍修把籃子交給店員,從收銀台前往外看了一眼。

車裏的燈確實被懷澈澈打開了,但距離加上車玻璃的防窺膜,讓他隻能看見車裏小姑娘的一個剪影。

“您好,一共六十七元。”

“好。”

霍修調出微信二維碼讓店員掃,餘光瞥見櫃台旁擺著的貨架,隨手抽了兩盒超薄款,遞給店員:“一起結,謝謝。”

懷澈澈完全不知道剛才那番操作完全是在危險的邊緣反複橫跳,霍修拉開車門進來的時候她還哼著歌兒呢,結果剛回到家,就被醋意大發不知羞的霍羞羞本人壓上了床。

“你幹嘛?”

懷澈澈精力可沒那麽旺盛,剛才休息室一遭她已經八分滿足,兩分疲累了,很自然地以為霍修也是這樣,但現在看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好像還挺大的。

“看你唇膏好看。”而霍修因為還想看看小壞到底想使什麽壞,硬是憋著一腔酸勁兒,低下頭把小姑娘那顆果汁軟糖給吃進了嘴裏,“剛在休息室怕弄花妝不讓親,現在已經回家了——”

“唔……我沒、麽這麽說……嗯……”

“你也沒說不能。”慣於玩文字遊戲的大律師如是說道。

又是一陣天雷勾地火。

浴室裏,懷澈澈草草地衝了一下,就泡進了浴缸裏,嘴裏抱怨:“我這一天都洗幾個澡了,遲早洗脫皮了。”

“哪裏脫皮了,我看看?”

“我是說遲早,遲早你懂不懂,這是個假設性的問題。”懷澈澈很自然地往後靠,躺進霍修懷裏,“要現在脫皮那你豈不是罪過了。”

霍修把下巴擱在她肩上,沒接她的話,而是沉吟片刻,轉移了話題:“對了小壞,你說你跟一個粉絲有很長時間的聯係?”

“你說X嗎,是啊。”懷澈澈很自然地回答:“怎麽了?”

“你對那個粉絲,有什麽了解嗎?”霍修說完,又覺得有點不妥,補充說:“我感覺你好像很信任他,但是畢竟是網上的人。”

“網上的人怎麽了,網上也有很好的人啊。”懷澈澈轉過身,大眼睛盯著霍修,一本正經地說:“他喜歡我好多年了,一開始經常鼓勵我,說我做的視頻很好,希望我能堅持,後來還幫了我很多忙,怎麽能跟其他人一樣呢。”

霍修聽她這麽說,心裏真是又甜又酸。

甜當然是因為他所做的一切其實都被懷澈澈看在了眼裏,記在了心上,而且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成了對她而言不一樣的那個人。

酸是他現在作為懷澈澈名正言順的丈夫,好不容易打敗了她的白月光,怎麽又冒出來一個他自己。

霍修的心情有點複雜。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霍修已經開始向她表達了情緒,就很難再回到之前那種隱忍的狀態中去。

他深吸口氣,認真地對上懷澈澈的目光:“那他跟我,誰更重要?”

懷澈澈看著霍修醋壇子已經翻了一地的表情,頓時覺得這一浴缸的水,那都不是洗澡水,是她滿肚子的壞水。

“嗯……差不多吧?”

“……”

話音剛落,懷澈澈就看霍修的臉色一下沉了下去,總算是出了剛才求饒不應的那口氣。

小姑娘已經快要忍不住笑意了,眼珠子一轉,索性在浴缸裏就撲上去抱住他:

“畢竟你們是同一個人,要是還能分出高下,就太離譜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