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外婆,您喜歡聽我叫你外婆,還是叫姥姥?(甜蜜喲~~)

沈曼萱拚命壓抑著心底的震驚,緩緩將目光落在肖南音手上的戒指上——

封雲亭送她的定情信物,這個,做不了假……

再緩緩將目光落在肖南音那張素雅的臉蛋上,沈曼萱越看越覺得親切,好像那張臉也跟她印象中的亭亭有些相似之處一樣。

雖然在得知肖南音的身份之前,她從來不覺得肖南音和亭亭長得相似屋。

但此時此刻,越看越像——

她盯著肖南音打量了好半晌,然後才自言自語一般說:“可是,那些人為什麽要騙我……”

亭亭的女兒好好活著,他們為什麽要騙我,說亭亭難產,母子雙亡……

沈曼萱痛苦的閉上眼睛。

每一次回想起當年得知亭亭的死訊那件往事,心裏就止不住的痛。

她這輩子,先是經曆了封雲亭的死,恩愛兩不疑的夫妻,忽然間經曆了一場殘酷的死別……

然後是亭亭。

她一直將亭亭當做了丈夫死後唯一的精神寄托,對亭亭格外寵愛,結果亭亭離開意大利不久,先是被告知有人強|暴了她,然後十個月之後又突然傳來她難產去世的噩耗……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已經深深地攫空了她的情感,何況,那個死去的人是她的親生女兒,是她和封雲亭的女兒……

當年抱著亭亭跳海時亭亭都頑強的活了下來,可結果,亭亭就因為一個孩子而去世了……

沈曼萱白|皙的雙手緩緩捂著自己的臉——

她不想讓人看見她極度痛苦的一麵,但此時此刻,她卻壓製不住心底的痛苦。

隻能一邊難過,一邊將自己心痛的模樣藏起來……

肖南音和霍北莛對視一眼,望著沈曼萱那樣痛苦的畫麵,兩人的心都難受起來。

肖南音深深皺著眉頭,似乎沒有想到,自己的存在會讓沈曼萱這麽痛苦——

早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麽快就告訴她的……

不知不覺中,肖南音才發現,自己已經在心疼那個應該被自己稱作“外婆”的女人了。

沈曼萱一直捂著臉發泄著自己的痛苦,肖南音和霍北莛都沒有出聲幹擾她。

大約五分鍾以後,沈曼萱終於緩緩將手拿了下來。

她的眼睛紅紅的,應該是極力忍耐著,才沒有哭出來——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肖南音身上,雖然忍耐著沒有哭,但說話的時候,嗓音卻已經哽咽了——

“你……你還有沒有其他的東西?”

顫抖著說完以後,沈曼萱又低低的補充了一句,“亭亭的東西,你還有沒有其他的……”

見肖南音和霍北莛都盯著她,她趕緊解釋道:“對不起,我不是不相信你們說的話,隻是……隻是亭亭她對我而言太重要,我怕自己現在希望越大,等發現自己認錯了人,我的失望會更大——”

肖南音看了一眼沈曼萱紅紅的眼睛,她微微眯了眯眼,低聲說:“我家裏有一張照片,如果您有時間,您可以跟我過去看看——”

“……好。”

沈曼萱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當肖南音提到照片那一刻,沈曼萱心裏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當年將亭亭的骨灰和遺物帶回意大利以後,她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隨著亭亭的死亡時間一天天遠去,從悲痛中走出來的她開始檢查亭亭的遺物。

檢查了一遍又一遍,她隱約發現,亭亭的東西少了好幾樣。

當年亭亭離開意大利的時候,是她親手幫亭亭收拾的行李,所以亭亭死了以後,她對那些小事的印象極為深刻——

那些東西裏,有幾樣是亭亭的照相機,還有亭亭最愛的幾本書,其中有兩樣,是亭亭跟她的一張合影,還有她親手戴在亭亭手指上的銀戒指。

如果肖南音家裏有那張照片,如果亭亭的遺物有兩種都在肖南音手裏,恐怕她和亭亭的關係,已經無需去醫院做鑒定了——

買單的時候,霍北莛拿出銀行卡遞給服務員,但沈曼萱一直堅持她來

tang付錢,最後隻好隨著她。

付了錢以後,沈曼萱看著肖南音的目光越發溫柔。

這是她第一次為亭亭的女兒花錢……

雖然今天是她找霍北莛夫妻倆來這兒的,本就是應該她花錢,但心裏那種身為長輩的小小的自豪感,還是十分讓她快樂。

離開會所以後,沈曼萱跟司機說了一聲,讓司機先回去。

然後,她上了霍北莛的車,獨自一人坐在後座。

車緩緩往前行駛,沈曼萱望著副駕座上的肖南音,她的眼裏漸漸含滿了淚水。

激動的,喜悅的淚水。

心裏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哪怕麵前這個女孩子不是亭亭的女兒,你也一定要把她當成亭亭的女兒……

你的亭亭,隻給你留下了這麽一個親人。

哪怕就是騙自己的,你也要一直騙下去……

“您冷嗎?”

車行了一會兒,肖南音回頭看著後座的沈曼萱。

如今已經快要十二月了,若是換了往年,早該下雪了。

沈曼萱聽到肖南音的聲音,這才知道肖南音是在跟自己說話,連忙挺直身子看著肖南音,受寵若驚的說:“不冷——”

肖南音點點頭,莞爾一笑。

轉過頭看著霍北莛,她還是讓霍北莛將車裏的暖氣打開了。

然後她看著前方,對後麵的沈曼萱說:“您如果熱的話,就開窗吹吹。”

人老了受不了涼,一點點涼就有可能生病。

車裏若是冷了,凍壞了沈曼萱,怎麽辦?

開了暖氣,熱的話,她自己知道開窗的——

沈曼萱望著肖南音,溫柔的點點頭。

“好。”

那雙凝望著肖南音背影的眼眸,變得越來越暖融融的。

她跟亭亭可真像……

一樣的溫柔體貼。

車又行了一會兒,沈曼萱溫柔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肖南音從後視鏡中望了一眼沈曼萱,微笑著回答,“23。”

沈曼萱點點頭,心裏突突的跳了一下。

亭亭去世至今,也已經二十三年了。

她期期艾艾的望著肖南音的背影——

“你的生日是……”

“三月十六。”

“……果然是同一天。”

沈曼萱吃驚的望著肖南音,吃驚過後,心裏剩下的便是滿滿的欣喜。

她是二十三年前的三月二十趕回國的,當時亭亭已經被火化了,那些人告訴她,亭亭死於三月十六的淩晨,三點。

隻不過,亭亭當時人在z市,所以亭亭死了以後,他們便沒有在k市過多的尋找跟亭亭有關的人。

沈曼萱激動的握緊自己的手指,心裏有一個聲音懊惱的說,怎麽不早一點問這孩子的生日呢,早一點問了,自己也可以早點知道沒有認錯人了!

後座沈曼萱在激動歡欣,副駕座的肖南音也同樣是這樣的心情。

她雖然狀似平靜的望著前方,但她心裏,可一點也不平靜。

越是跟沈曼萱相處,心裏那種歡喜雀躍就幾乎藏也藏也不住——

小時候跟韓家外婆相處的點點滴滴,全部都烙印在心裏,如今,對這個陌生的外婆,她也存了同樣的敬意——

同樣都是外婆,想必,這個外婆會跟以前那個外婆一樣溫柔慈祥吧!

當年那個外婆葬身火海,她來不及孝敬,如今老天爺又讓她找回了另一個外婆,或許,這是天上的外婆在保佑她,讓她找回自己的親人,好好盡孝呢!

霍北莛一麵開車,一麵側眸觀察著肖南音的表情。

感覺到肖南音的欣喜和興奮,他忍不住勾唇輕輕笑了一聲。

原本他一直不肯告訴她,是因為擔心她和騰

家的人扯上關係,但如今看見她這麽快樂,他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的抉擇——

若是早一點告訴她,她早就幸福得上了天了。

哎,一時失誤,倒讓安彥希撿了一個大便宜,讓那個男人白白做了一回好人。

失策!

一路上大家都沒有說太多的話,一直到錦繡花園。

霍北莛停了車,徑直走到後座,拉開車門,微笑著等著沈曼萱下車。

肖南音下了車,看了眼霍北莛,給了他一個含笑的白眼。

嗬,還真是會討外婆的歡心呢,奸詐的男人!

霍北莛挑眉,給了肖南音一個寵溺的笑。

他已經在起跑線上輸給了安彥希一大截,沈曼萱對安彥希的第一印象一定很好,所以他現在要加倍的補回來。

再怎麽說,他霍北莛才是沈曼萱的孫女婿,怎麽能讓安彥希做假好人呢!

沈曼萱下車時,正好看見夫妻倆你來我往的小眼神兒,她望了望霍北莛,嗯,英俊帥氣,比她當年想象中的女婿人選更加俊美。

再看了一眼肖南音,嗯,紅光滿麵,夫妻倆小日子一定過得很滋潤——

這麽一想,她心裏的歡喜勁兒又往上蹭蹭的漲了一個高度。

到了別墅裏麵,肖南音上樓拿相冊去了,霍北莛去廚房給沈曼萱泡了一杯茶。

兩人靜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霍北莛望了一眼樓上的方向,然後側眸看著沈曼萱,莞爾一笑。

“外婆——”

“……嗯?”

沈曼萱吃驚的望著霍北莛,緊張得手指一下捏緊了腿上的肉!

霍北莛叫她的時候,她一瞬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肖南音都還沒有開始改口叫她外婆,倒是霍北莛嘴甜的先改口了,她怎麽能不驚訝?

側眸對上霍北莛眉眼彎彎的模樣,她不禁心底歡喜的歎了一聲。

孫女婿這麽帥氣,嘴這麽甜,也難怪能夠把她的孫女騙到手了——

肖南音還沒有下樓。

霍北莛見肖南音不在,便微笑著低聲對沈曼萱說:“其實您不用試探小南的身份,我知道,她的的確確是您的孫女。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她母親當年經曆過的事情,隻是我沒有告訴她,怕她難過——”

沈曼萱沉默著盯著霍北莛,心裏自然也想到了封念亭是怎麽懷上孩子的……

霍北莛見沈曼萱臉色有些發白,他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話便不再說這個話題了,免得勾起沈曼萱的傷心事——

“小南的父親姓肖,他妻子姓藺,那個藺采兒的弟弟,曾經被一夥來自意大利的人打斷了雙|腿。”

說完這句話,霍北莛便端起桌上的杯子喝水,再也不說話。

肖南音如今懷孕了,不能喝茶喝咖啡,他每天都陪著肖南音一起喝白開水。

沈曼萱沉默的盯著霍北莛看了一眼,然後默然收回目光。

抬頭望著二樓的方向,沈曼萱閉上眼睛,心裏對肖南音的身份,已經毫不懷疑。

霍北莛說,肖南音的父親姓肖,那個男人還有一個妻子,姓藺……

這些,都跟當年亭亭經曆的事情一模一樣。

亭亭當年就是被一個姓藺的男人設計,然後被另一個男人強|暴。

事後,亭亭隻告訴她,她被人欺負了,那個人叫藺明傑,卻沒有說那個同樣被人設計、欺負她的男人是誰……

亭亭不許她管這件事,她也隻好不插手,隻讓人教訓了那個藺明傑一頓,這件事便不了了之。

後來亭亭去了z市,跟她的聯係漸漸少了。

直到亭亭去世,她才知道亭亭竟然早就懷孕了……

可惜那時候,她回頭想去找孩子的父親,已經無法確定孩子的父親是誰了。

誰也不知道,亭亭是

在強|暴以後懷孕的,還是在被強|暴時懷孕的,也許,她在那之後認識了男朋友,那個孩子是男朋友的呢?

亭亭已經死了,孩子也已經夭折了,再去追究孩子的父親又有什麽用?

到後來,她便慢慢的忘了孩子的事情。

這些年她幾乎都不曾想起,自己的女兒曾經有一個孩子,時間會衝淡一切的……

直到前些天在飛機上,看到了安彥希手指上的戒指,她才又開始燃起了一絲絲希望,哪知道,老天爺對她不薄,竟然真的讓亭亭的女兒活了下來——

沈曼萱回憶完過往的事情,肖南音也已經拿著相冊下樓了。

她坐在霍北莛身邊,將相冊翻到封念亭和沈曼萱照片的那一頁,將照片遞給了沈曼萱。

沈曼萱珍而又重的接過相冊,像是捧著什麽價值連城的寶物一樣。

低頭看著已經模糊而且有些發黃的照片,淚水漸漸打濕了她的眼眶……

照片上,她年輕美麗,站在她身邊的年輕女孩兒,笑得甜美,笑得無憂無慮——

那時候誰又會想到,沒有過上幾年,這個如花兒一樣絢爛的少女,竟然會難產而死……

沈曼萱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照片,哽咽著咽下滿嘴的苦澀。

她閉上眼睛,拚命想將淚水逼回去,但剛剛閉上眼睛,淚水就已經流淌出來。

肖南音看著沈曼萱痛苦的模樣,心裏疼得跟刀割似的……

霍北莛見狀,悄悄地對肖南音說他去樓上,然後他便將客廳讓給了肖南音和沈曼萱。

霍北莛上樓了,客廳裏隻剩下低低啜泣的沈曼萱,和眼眶發紅的肖南音。

因為沒有霍北莛在,沈曼萱完完全全將自己憋了多年的痛苦全都發泄出來,捂著臉放放心心的痛哭著——

她知道,客廳裏隻有她和肖南音。

隻有她和這個跟封雲亭以及封念亭都有血緣關係的丫頭——

她對封雲亭的思念,對封念亭的思念,可以放心的在這個丫頭麵前哭出來……

隻有老天爺知道,她已經多少年沒有這麽肆無忌憚的哭過了。

如今的丈夫雖然愛她,但就是因為愛,所以才不讓她哭,每一次看見她哭,那老頭子就會把他自己關在書房一晚上,倒不是氣她,而是氣他自己沒讓她快樂……

第二天他出來的時候,書房裏的東西總是七零八落的擺滿了滿書房……

老頭子這樣折騰的次數多了,家裏的兒女都開始向她苦苦央求,讓她好好過日子別再為死去的人傷心了,都說,活著的人還不如死了的人重要麽,老爺子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日久天長,這麽多年來她也習慣了將淚水往肚子裏咽下去。

騰家的兒女對她再孝敬,那也始終不是自己親生的,騰家的兒女眼裏看得見的隻有老爺子,老爺子愛誰,他們便孝順誰,誰惹了老爺子不高興,他們便對誰冷漠相對,所以,她連哭的權力都沒有——

別人都隻知道她嫁了個好男人,誰又知道,嫁入豪門做人家的後母,心裏又有多少委屈呢?

幸好,那老頭子對她是真心的,從來不虧待了她……

“亭亭,一定是你讓那些人告訴媽,你的孩子已經死了吧……”

沈曼萱哭了好一陣,然後顫抖著低低的開口。

她抹了一把眼淚,低頭看著照片上音容笑貌依舊的封念亭,痛苦的自言自語——

“媽知道,你是不敢讓你的女兒回到騰家……”

“你知道你的哥哥姐姐眼裏隻有老爺子,沒有咱們母女倆,所以你不敢讓你的女兒進ru騰家,成為人家的眼中釘……”

“你是媽親生的女兒,他們背地裏都給你臉色看,何況你的女兒還是這種身份……”

“你怕他們知道,你的女兒是你被……被那樣了才生下的,到時候他們會因為你女兒的身份,處處刁難她,為難她……”

“媽知道你的苦心,你想讓女兒健康快樂的長大,這才不讓她置身於騰家那種豪門家庭裏……”

沈曼萱一個人痛苦的喃喃自語

,半晌,才抬起頭,淚眼朦朧的望了一眼肖南音。

她嘴角勾起一絲幸福的微笑,哽咽著說:“亭亭,你的選擇是對的……”

你的女兒,現在生活得很好。

如果當初我把她接回去了,她未必有現在這麽幸福。

那種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地方,養不出這麽心地善良的女孩兒——

肖南音靜靜看著沈曼萱哭了又笑,看著她自言自語,看著她滿臉淚痕嘴角卻帶著笑……

看著看著,心裏忽然痛得如同刀絞。

她走過去坐在沈曼萱身邊,伸出雙臂輕輕的環住了沈曼萱。

她沒有說什麽,沈曼萱卻感恩於她的溫柔,低頭緊緊抱著她——

良久,感覺到沈曼萱的眼淚滴在了自己肩膀上,肖南音才艱難的開口。

“我媽走了,我還在,您別怕,別難過,我會替她孝敬您。”

開口的時候,嗓音艱澀,沙啞。

肖南音似是想不到自己會難受得嗓子都啞了,她閉上眼睛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滋潤著自己的嗓子,然後輕輕叫了一聲,“外婆。”

“……”

肖南音說話的那一霎那,沈曼萱背脊僵直,呐呐的抱緊她,忘記了反應。

突然出現的親人,一聲她期待著的溫柔呼喚,讓她的心暖得都快化掉了,嗓子艱澀得說不出話來——

似乎連嗓子也都暖得要被融化掉了……

肖南音微微側眸看了一眼沈曼萱一頭黑發,才發現,這一頭黑發中,也夾雜著許多白發。

她輕輕笑了,說:“我們這邊,有人管母親的母親叫姥姥,有人叫外婆,還有的叫阿婆——您喜歡聽哪種?外婆,您喜歡聽我叫什麽,我就叫您什麽——”

沈曼萱閉緊眼睛,感受著肖南音的溫柔,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半晌,她才鬆開肖南音,淚眼蒙蒙的望著同樣在哭的肖南音。

她咧嘴擠出一絲笑,纖細的手指撫|摸著肖南音的臉頰,“叫外婆就好……”

顫抖著說完,她又期期艾艾的看著肖南音——

“再叫一聲……好不好?”

肖南音點頭,偏了偏頭將自己的臉頰貼近沈曼萱的手掌,甜甜的叫。

“外婆。”

“乖——”

“外婆。”

“……嗯。”

“外婆……”

“孩子……”

……

到後來,兩人的嗓音裏都帶了哭腔。

霍北莛一直在樓上坐著,聽到樓下一聲聲外婆,他心裏也備受感染。

忽然想到了江衍之——

他靠著椅背,抬頭望著潔白的天花板。

若是自己用親生兒子的身份,叫他一聲“爸”,他會不會也像此時此刻的沈曼萱一樣,激動得泣不成聲?

似乎一直以來,自己都隻是以雲薔兒子的身份,管身為繼父的他叫“爸爸”。

或許該抽個時間,私底下,用親生兒子的身份,大大方方的叫人家一聲爸——

“爸,您不會哭吧?”

霍北莛站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望著雲家的方向。

他玩笑似的笑了一聲。

一個男人,即便再感動,也不會因為一聲稱呼而感動得哭出來——

他微微眯了眯眼,雖然知道江衍之不會像沈曼萱這麽感動,但他還是打定了主意,叫江衍之一聲爸。

因為肖南音和沈曼萱相認的關係,沈曼萱沒有回酒店,肖南音也想留在這兒陪著她,所以霍北莛一個人在半下午的回到了雲家。

他要回去將肖南音認親的事情告訴大

家。

回到雲家的時候,雲薔陪外公出去散步了,家裏隻有江衍之。

仆人指著二樓浴室的方向對霍北莛說,“江先生在洗澡。”

霍北莛望著二樓,有些詫異——

這不早不晚的,怎麽會在下午洗澡?

仆人見霍北莛一臉疑惑的樣子,禁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她指著院子的方向,悄然對霍北莛說:“江先生為了將功折罪,在院子裏忙了一上午!”

“怎麽回事?”

霍北莛有些吃驚的看著仆人。

仆人眨了眨眼,望了一眼二樓的方向,拉著霍北莛走到院子裏,然後指著那邊的一株蘭花,一邊說,還不忘了肆無忌憚的大笑——

“喏,就是這個,江先生逗雪球玩的時候,雪球不小心蹦到花叢裏,把夫人最喜歡的蘭花弄殘了,夫人不能跟雪球一隻狗生氣呀,於是就拉著臉不理江先生。”

仆人揉著肚子,順了順氣,繼續說:“然後兩人冷戰了一個多小時,江先生一直圍著夫人打轉,問夫人怎麽才能消氣,夫人被纏得煩了,隨口說,除非他把院子裏的花草都修剪一遍,否則今晚不讓他回房睡,讓他睡沙發——”

“……”

霍北莛抬手扶額,他從來不知道,他媽竟然有這麽霸道。

他一臉黑線的望了一眼院子裏修剪得亂七八糟的樹木,無奈的看著仆人,“所以,爸一整個上午在這兒修剪花枝,並不是心血**,而是被媽懲罰的?”

他還記得他和肖南音出門的時候,江衍之拿著大剪刀可憐巴巴的在這兒修剪花枝的模樣。

肖南音問了一句,當時江衍之還一邊擦汗,一邊氣定神閑的說,嗯,最近太閑了,修剪花草鍛煉身體……

他當時就納悶兒,鍛煉身體怎麽非要修剪花枝,原來是被懲罰了,不好意思說出口,找的借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