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088 驀然回首,那人竟在燈火闌珊處

會議才進行到一半。

霍冠群的手機突兀的響了起來,他仍舊在看著資料,並沒有理會。

才換的新手機,連鈴聲也變動了,更別說沒有換到振動狀態,他壓根都不知道是自己的手機。

霍冠群挑眉,嚴峻的眼神掃了一下四周。

秦朗輕輕地咳嗽一聲,上前點了點桌角髹。

霍冠群掃了一眼,居然是耿紹東的電話,不由得一怔。

這個舅舅向來都和他不對盤,從來沒有單獨給他打過電話,上次海濤集團慶典活動,還是老媽耿慧如拉著他去的蠹。

發覺全場的股東都看著自己,霍冠群調至靜音,示意繼續發言。

電話那一頭的強子握著手機,聽著裏麵傳來的忙音,低聲咒罵了一句。

隨即,強子低下頭,望著冷得蜷縮成一團的耿紹東,冷笑道:“看看你什麽德性!生死關頭了,外甥連電話都不接。再過一個小時,還找不到人送錢來,你就等著被我們撕票。”

耿紹東嘶啞著嗓子:“你們真是一群瘋子。”

強子踢了踢耿紹東的腿:“我們哥幾個成日過的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不是亡命之徒是什麽?如果都能和你這樣會投胎,誰願意變成瘋子?”

變成瘋子?”

耿紹東劇烈地咳嗽起來。

一個晚上都側躺在地磚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溫暖他。

也不知道程雨湘現在怎麽樣了,如果被她看到自己此刻的慘樣,會不會看不起他?

耿紹東淒然地笑起來,肋骨疼得厲害。

過了好一會兒,霍冠群回撥了電話。

強子抓起手機,得意地笑起來:“終究放不下這段親情,吳總還真是有先見之明。”

“霍少爺,你的舅舅在我的手裏,咱們還是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霍冠群聽著聲音,真是覺得無比熟悉。

“還是你?同一件事情對我做兩次,你就認為,我是那麽好欺負的嗎?”

霍冠群的聲音不大,但是透過電話線傳過來,還是冷徹心扉。

強子到底是見過世麵的,並不以為意:“這麽快就聽出來了?霍少爺還真是耳朵尖呢。我們道上混的,隻為求財而已,霍總裁一年進賬幾個億,就當做再扶貧一次好了。我保證,這一次拿了錢,我們會走得遠遠的,再也不來打擾。”

霍冠群沒有說話。

強子沉聲說道:“規矩照舊,不許報警。”

剩下的,就是等著霍冠群送支票來,他和小馬分了錢去澳門玩一玩。

“對不起,我和他的關係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親密,就當我沒有回過這個電話好了。”

強子握著聽筒,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這個意思是,要殺要剮,試聽尊便嗎?

枉他還喜滋滋地等著數錢數到手軟呢。

強子垮下臉,將手機丟在耿紹東的臉上:“你說你做人到底有多失敗?”

耿紹東沒有想到霍冠群這一點麵子都不給,臉色更加蒼白。

“他怎麽說的?”

強子模仿霍冠群的語氣,冷冰冰地又說了一遍。

耿紹東回想一下,自己確實做得有點過分,一直都是自己暗算人家,到頭來遭了難,第一想到的人竟然隻有霍冠群一個人。

老爺子年紀大了,受不了這個刺激。

身邊的好朋友寥寥無幾,酒肉朋友倒是一抓一大把,隻怕這個時候都躲得遠遠的去了。

耿紹東苦笑一下:“說吧,你們到底想怎麽樣?”

“難道就沒有第二個人選嗎?”

耿紹東的火氣也上來了:“沒人救,我就這樣了。”

眼看煮熟的鴨子就這樣飛走了,強子也是滿心的不甘心。

他蠻力地關上房門,傳來“哐當”一聲巨響。

耿紹東有點自暴自棄地閉上眼睛小憩。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門外傳來一聲巨響,似乎是什麽東西被踢破的聲音。

連續兩聲男人的驚叫聲,緊接著,就是尖銳的警車鳴笛聲。

耿紹東猛然一驚,他有點不可置信,仍舊一動不動地側躺著。

“怎麽?還想繼續賴在這裏?看來,我還是不該來的。”

聽見霍冠群的聲音,耿紹東陡然睜開眼睛:“怎麽會是你?”

“不是我還有誰?如果不想讓更多的警察進來看見你丟人的模樣,就趕緊像個爺們一樣站起來。”

耿紹東幾乎是一躍而起。

霍冠群從口袋裏拿出一把瑞士軍刀,鋒利地隔斷了耿紹東手中的繩索。

耿紹東垂著眼,輕輕地說了一聲:“冠群,謝謝你。”

霍冠群冷冷地別過臉:“不用謝我,你應該謝謝外公才是?”

耿紹東著急得一把抓住霍冠群的衣服:“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可以讓老爺子知道?他的身體很不好,想氣暈他嗎?”

霍冠群看過來,語帶譏諷:“哦?你現在終於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能氣暈老爺子了?”

耿紹東麵色漲得通紅,他伸手揉了揉被勒得通紅的手腕,不自在地笑了一下。

走出兩步,霍冠群似乎在解釋:“幸好外公當初給我們的手機號碼,都設置了衛星定位功能,怪隻怪這個家夥太愚蠢,居然拿著你的手機給我打電話。”

點了點頭,耿紹東突然又想起另外的問題來。

“你這個臭小子,為什麽和綁架犯說我和你的關係不親密,你知不知道,因為你這句話,差點害死我!”

霍冠群不以為意:“這不還鮮嫩地活著嗎?”

“你這個臭小子,真的想氣死我啊!”

“你終於知道這樣很氣人了?平時,這樣的事情,你還做得少嗎?”

原來平時的自己都是這樣的?那確實是很氣人。

“你……”

看著警察將強子等人塞進警車,兩個人終止談話,紛紛鬆了一口氣。

“警察啊,這幾個家夥必須嚴厲處置,綁架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耿紹東上前一步,拍了拍強子的腦袋。

強子圓瞪雙眼望過來,張著嘴巴虎嘯一聲,嚇得耿紹東後退一步。

霍冠群輕輕地譏笑出聲:“拷著手呢,沒出息!”

警察也無聲地扯了扯嘴角。

“好的,你們這邊不追究就先回去休息一會,晚點來警局報到,說一說詳細的情形。”

耿紹東謝過,眼神在四周掃了一圈,沒有看見吳剛成的人影。

“放心,你的好朋友下場會更慘!”

霍冠群冷冷地丟下一句,徑直走入了駕駛室,發動了汽車。

耿紹東跟著上了副駕駛室,抬頭說道:“首先聲明,吳剛成不是我的好朋友,再次,我和你一樣期望看見他悲慘的下場。”

車輛行駛在回耿家別墅的路上。

……

換藥的護士端著藥盤走了出去。

程雨湘忍著頭痛,想起剛才護士之間聊天,無意中提及程家的事情。

她拿起老專門媽給她編織的毛線帽子戴起來,神色鎮定地說:“老媽,回程家去看看吧。”

胡敏潔也深色沉重,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隻是點點頭,又為程雨湘加了一條圍巾圍住,扶著女兒緩步出了病房。

程家遭遇了變故,就在一夜之間。

世界上的事情,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

變數實在太大,誰也料不準未來。

程家別墅熱鬧得很。

大門口停著兩輛警車,出租車停在門口,水泄不通的小路,怎麽都進不去了。

護士聊天說程家有點麻煩了,但是看現在這個情形,警察都找上門來,應該事情有點棘手。

程雨湘一頭霧水,想得傷口隱隱有點痛了。

“對不起,讓一讓,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胡敏潔緊緊抓住女兒的手,力度太大,讓程雨湘擰起眉頭。

她回過神,安撫地覆蓋住老媽的手:“老媽,沒事的,我先進去看看。”

胡敏潔跟著女兒,兩個人一前一後穿過突圍,往別墅大門走去。

門內,程夢雪和朱巧巧母女倆相擁而泣。

程雨湘皺了皺眉頭,眼神複雜,稍微轉身,挽住了老媽的手腕。

“你們來做什麽?就是你這個掃把星,你回來就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還害得立山變成這樣,我和你拚了!”

“巧巧!你給我住手!你還嫌棄這個家不夠亂嗎?”

程立山低吼一聲。

程雨湘轉頭,循聲望去。

隻見程立山微微佝僂著身子站在一邊,兩個高大的警察分別站在他的兩側。

沒有戴上手銬,可是,和禁錮著差不多。

“……爸爸,到底怎麽回事?”

程雨湘的聲音發顫,但是盡量鎮定下來,現在的她,絕對不能驚慌。

家裏四個女人,三個都有點六神無主了,她必須作為支柱鎮定下來。

“雨湘,爸爸沒事的,隻是協助調查。你還病著呢,趕緊回去休息,爸爸回來了再去看你。”

胡敏潔微微張開嘴巴,想要說什麽。

程立山看了她一眼,眼神裏很多看不清楚的情緒在湧動,對著她搖搖頭,什麽都沒有說。

胡敏潔緊抿嘴唇點點頭。

“警察同誌,到底怎麽回事?”

程雨湘目光微熹,看向抓住爸爸的警察。

警察嚴肅地點點頭,拿出一張調查單。

“不好意思,我們接到群眾舉報,程氏總裁涉嫌接受賄賂,挪用公司公款消費,這是拘捕證明,我們現在要帶嫌疑人回去協助調查。”

程雨湘一怔。

這絕對是汙蔑,爸爸怎麽可能作出這樣的事情。

“老爸,你趕緊和他們解釋,說你沒有做過啊。”

程立山欣慰地笑起來,這個節骨眼上,隻有雨湘是無條件相信他的。

這已經足夠了。

“放心好了,司法公正,會還好人一個公道的。”

警察也不許他們多說什麽,直接領著人走了出去。

“可是……”

程雨湘還想說什麽,突然大腦一陣鈍痛,她緊閉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胡敏潔第一個察覺到了女兒的異樣,立即扶住她,退到人群旁邊。

程立山的視線,越過人群望過來。

胡敏潔朝著他投去一個放心的眼神,伸手招了一輛出租車。

在車上,胡敏潔小心翼翼地掀開毛線帽子,看見程雨湘頭上白色的紗布已經沁出了血珠。

她大吃一驚,連忙讓司機加速向市三醫院駛去。

程雨湘麵色不安,喃喃自語:“老爸肯定沒事的。”

“嗯,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爸爸會沒事的,你安心治病。”

胡敏潔緩緩放下毛線帽:“都怪我,非要答應你回來看看,傷口肯定有絆動了,是不是很痛?”

程雨湘搖搖頭。

她的麵色很蒼白。

不是因為頭部的傷口,而是因為內心深處,已經破了一個大血口,汩汩地流淌著鮮血。

一年前的事情,她想起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腦壓迫神經的血塊被清理幹淨的原因,還是怎麽回事,反正,她陸陸續續想起了好多事情。

……

兩年多以前,程雨湘作為交換生,來到美國學習。

那個時候,她還是象牙塔裏的新新人類,對什麽事情都充滿了好奇心。

由於幾門功課都是A,有學長推薦她參加學生會的選舉。

這也好為日後就業增加一點砝碼。

她全然不是為了工作,而是為了興趣愛好,以及課餘生活不至於那麽無聊。

麵試那天下著大雨,程雨湘在瓢潑大雨中勉強撐起傘,慢慢地往前走。

校園的道路有點積水,還得小心翼翼地避開來往的車輛。

身後有汽車喇叭聲響起,程雨湘回頭看了一眼,是一輛黑色的轎車。

她下意識地往右邊走,喇叭聲繼續響起來.

她不再回頭,幾乎是靠著馬路牙子的最右邊了。

眼見著就要走到學生會大樓的大門了,身後那輛黑色的轎車突然呼嘯而過,將積水毫不留情地濺在她的裙子上。

“呀!你——”程雨湘有點咬牙切齒了,那輛車牌尾號為“0918”的黑色轎車很快消失在雨幕裏了。

你如果害我失去這個參與權,我就詛咒你趕著去投胎。

眼見著時間不早了,無奈,隻得將內心的激憤深深地壓製下去。

程雨湘收好雨傘,推開了學生會大樓的旋轉玻璃門。

去盥洗室補補妝,用濕紙巾擦拭幹淨裙子上的汙點,程雨湘坐在走廊上,等候被叫號。

……

總是會有一些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1號麵試者是一個穿著火紅色裙子的女孩子。

她哭喪著臉走出麵試間,哽咽著說:“你們大家說,長得太漂亮是我的過錯嗎?”

說完就跑開了,留下大家麵麵相覷。

2號是一個稍微有點發福的男生,他關好門,從背包裏掏出一瓶純淨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排隊的人紛紛探口風,他也不肯細說,隻是一個勁地搖頭說考題太變態。

3號、4號、5號……

看來此次麵試真不是一般地難,麵試者無不是滿懷希望地進去,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地出來。

程雨湘緊緊握著手裏的第13號號牌,手心都開始出汗了。

這個麵試數字也不吉利,也不知道這一關是否能過得去啊?

麵試的房間並不大,兩米左右的會議桌,隔開了她和麵試官的距離。

隻有三名麵試官,中間坐著正在翻看資料的華人男生。

程雨湘倒吸一口冷氣。

居然會是他,怎麽可能會是他?

自從在外婆家看見過他,她就一直對他念念不忘。

也不知道找尋了多久,在她差點要喪氣的時候,居然就意外地看見他了。

這麽久都沒有找到他,原來,他來了美國呢。

如果自己不是作為交換生來美國,真不知道還要找到什麽時候。

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竟在燈火闌珊處。

所幸,男生並沒有看她。

程雨湘內心一陣竊喜。

她死死盯著他,不斷地吸氣、呼氣,終於使自己鎮定下來,但是,還是按捺不住狂野的心跳。

程雨湘竭力迫使自己的眼光投向旁邊。

左邊坐的是一位黑皮膚的女孩子,年紀大約二十歲,有一種由內至外的貴氣。

女麵試官用審視的眼神上下打量了程雨湘一番,柔聲問:“相信剛才等候麵試的人你都見過了,你認為自己的姿色在女生中占第幾名?”

“……”

有點忐忑的程雨湘猛然抬起頭,這算蝦米麵試問題?

右邊坐的是一位白人男生。

他放下筆,很嚴肅地問:“如果你處於實習期的最後一天,帶著一份價值百萬的合同去B公司談判,可是B公司無論如何都不鬆口,唯一的辦法,就是需要你小小地犧牲一下色相,你會如何權衡?”

“……”程雨湘的瞳孔再次放大。

吞了一口唾沫,程雨湘站起身。

她義正言辭地說:“抱歉,讓各位失望了!現在社會競爭那麽激烈,我還需要帶著這副鋼筋鐵骨生活下去,不過是參加學生會的活動,沒有想到還有這麽多的彎彎經,既賣藝又賣身,確實太吃不消。”

點頭轉身,程雨湘還是覺得如鯁在喉。

她再次麵對幾位麵試官說道:“這一次有幸來麵試,真使人大開眼界,原來金玉其外的事物真的不一定內外兼修。欲速則不達,算是我麵試的總結陳詞吧。”

霍冠群一直沒有說話。

他終於抬頭看向程雨湘,突然眼睛裏有了一抹玩味的色彩。

這個女孩有點意思。

他托著腮,慢慢地說:“程同學,敢問你穿著爆乳裝麵試,又準備給我們一種什麽樣的暗示呢?”

胡說什麽啊!

程雨湘低頭一看,臉色漲成豬肝色。

她的襯衣的第三粒扣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就好像張開了一個大嘴巴,微微露出裏麵的米分色蜜衣。

天啊!

該死的扣子,到底掉落到什麽地方了?怎麽自己一點都沒有發覺?

實在是丟死人了!

程雨湘迅速拿起身邊的包遮住,訥訥地不知道怎麽做才好。

等臉部的紅潮褪盡,她才想起自己還在麵試呢,趕緊要退場。

才握住門把手,身後又響起霍冠群聲音。

“程雨湘,請你明日上午九時,來學生會參加終極麵試。”

---題外話---(宅十三妹)不好意思各位,20日的6000字到現在這個點才發出來,淩晨了,或許好多朋友都睡覺了,抱歉!

大寒,大家要注意保暖。

21日的6000字在下午發去了,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