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深淵莫測

玄霄師弟,就在這下麵了。

沈百翎怔怔看著足下那一片濃鬱得化不開的黑暗,心中驀地閃過這個念頭。

懸崖的邊緣如生滿豁口的一把刀刃,參差卻又尖銳地將崖上與崖下切開成涇渭分明的淺色與深色。黑水飄搖在他的身周,與深淵下不動不褪的的黑暗幾欲連成一個整體,一片暗色中唯有翳影枝的烏光照耀出一個周整的圈,沈百翎的身影就孤寂地立在正中。

他呆呆注視著那片莫測的晦暗,許久,仿佛終於下定了決心般,咬牙踏上一步。烏光猛然閃爍幾下,眨眼間便隨人影消逝在崖下的黑暗中,黑水一陣激**,迅地自四麵八方合圍而上。轉瞬,深淵上又恢複了那一片暗沉,唯有海水中悄然湧動的暗流,證實著就在方才,曾有一人踏足過這片鮮有人跡的死域。

當縱身躍下那片凝固的黑暗,下一刻,沈百翎已覺到一個令他驚訝莫名的事實,東海深淵之下竟是一滴海水也沒有的,這深藏於重重海水下的溝壑,宛若天地初開便與東海密不可分的禁地,其中竟是另有乾坤!

沒有一絲亮,仿佛上古未開的混沌那樣漆黑,沒有溫度,仿佛冥海之北的寒地那樣冰冷,黑暗中甚至沒有一個可供落腳的憑依之處,唯有那無處不在的寒冷,如藤蔓,如毒氣,一絲一毫纏繞骨骼,一點一滴滲入肺腑。

風,從四麵八方而來。迅疾得好似萬馬奔騰,密集得卻又如同槍林箭雨,每一股都是一把利刃,剮過身體帶來的折磨深入骨髓,每每引起沈百翎一陣戰栗的顫抖。越往下墜,風勢便越淩亂,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忽而迅猛,忽而緩和,他置身於其間,好似大浪中孤獨無依的一片葦葉,唯有隨波浮沉而已。

然而深淵下旋轉往複了千百年的颶風卻不肯輕易將他放過,陡然間一股大風夾著寒氣卷將上來,沈百翎猝不及防,竟被打橫裏掀飛出去,麻木的手指間翳影枝險險滑出幾寸,他手忙腳亂地又伸過一隻手試圖將它抓住,豈料翻飛的衣袂灌滿了風忽地向回一折,啪的一聲重重擊在眼上。

沈百翎痛呼一聲,手指不由得鬆動幾分,翳影枝竟脫手而出,被一股風猛地一卷,霎時間不知去向。烏光如一點流星,迅消逝在視野的盡頭,周遭的黑暗頓時從上下左右圍了上來,兼之冷風嗖嗖夾擊,仿佛黑暗中伸出的無數雙巨掌將他推來搡去,倉皇中沈百翎隻覺得眼前伸手不見五指,腦中更是一片紛亂,忽地後腦撞上一塊堅硬石壁,劇痛之下竟不能忍,頓時昏了過去。

漆黑中不知度過了有多久,驀地一滴水滾落眉心,沁人涼意一激,令沈百翎猛然醒轉過來。

我這是在何處?他方一思索,已覺頭痛欲裂。伸手向腦後摸去,觸手之處老大一個腫塊,讓他倒抽一口冷氣,清瘦的身軀禁不住一顫。是了,他猛然想起,這是他昏迷前不慎撞到峭壁留下的傷處。

沈百翎扶地緩緩起身,腦中轉眼又是無數個念頭紛至遝來。翳影枝不知掉到了何處,想來被旋風一卷,早已離自己遠了十萬八千裏,這可哪裏去尋?好在已到了東海漩渦裏麵,結界已過,找不找回翳影枝倒也不甚重要,可是被那旋風東一卷西一掃,自己此刻身在何處先是個大大謎題。東海漩渦,莫非說的不是海水成漩,而是說的這旋風不成?深淵下道路他本就不熟悉,如今教旋風這一打岔,更是一籌莫展……

黑暗中沉默了許久,沈百翎輕歎一聲,捏起一個手訣,噗地一聲,一束火光驀然亮起,將周遭的沉鬱驅散到了一尺開外。他環視一圈,目光掃到火光外濃密如霧,再也不能被光逼退一分一寸的那片暗色,心底暗暗又是一歎。曾在瓊華學藝時,他受貘妖一族天生體質所限,五行仙法中獨擅風術,對於其餘四項並無過多涉獵,後來到了百裏無殤的體內,憑著記憶中那些上乘玄門道功修煉,體內真力運行自是與過去一般無二,就連所擅長的法術也依然無兩。火係仙術本就非他所長,如今能勉強召出一簇火苗已是極限,試想若是玄霄師弟在此,想必揮手即刻召來熊熊火焰,眼前這區區黑暗又算得了什麽?

不過這一團螢火般的火苗已足以使他不必在漆黑中獨處,沈百翎內心安穩了少許,抬眼又向周遭看去與警花同居:逆天學生最新章節。深淵之下,方向難辨,該向何處而行卻成了眼前最大的難題。他略略凝神思索片刻,驀地並指如劍,豎指齊眉,運起周身真力,寂靜中忽地起了簌簌風聲,拂動他額前碎不住飄**,另一手掌心托著的那簇小小火苗早已不耐風力,嗤的一聲滅了。沈百翎不以為意,口中忽然輕喝一聲,刹那間已揮袖向四方各自虛空劈出一掌。

隻聽破空之聲逐漸遠去,及到幾丈開外,竟泛起四道淡淡的青光,原來沈百翎劈出那四掌時早已將體內風靈之力運至掌緣,隨掌風放出體外,形成了四道風刃。風術本是他所精擅,這四道風刃自然比那小小的一簇火苗不知強勁多少,果然飛射出十數丈也不曾消散。東海深淵下黑暗有如實質,青光也不能將其逼退,視野自然大受阻礙,十多丈外已非沈百翎目力能及。沈百翎倒也不甚在意,索性闔目側耳靜聽,四道青光沒入黑暗中約莫幾息後,從左右兩邊遙遙傳來一陣響聲,而前後兩方卻寂寂無聲。

沈百翎微微點頭,心下了然。他躍下深淵時看得分明,深淵兩麵是峭壁,另兩方卻成了狹長的一條深穀,由地形推測東海漩渦中定然有一條路徑。果然此刻隻有兩方傳來風刃被阻之聲,另兩方卻毫無阻物,顯是有路。

前路雖有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但比起之前舉目無方卻也好了許多。事不宜遲,沈百翎當即伸手捏起一個引訣,隻聽劍鳴錚然,一抹淡淡藍色自他袖中飛了出來。這柄水色仙劍乃是他在龍綃宮時綺羅所贈之物,這位龍女不隻蕙質蘭心,更是體貼入微,她聽聞沈百翎曾出身於昆侖劍派,早已料到他這些年在南疆不曾有過順手的武器,臨別之時便從宮中取出這柄仙劍贈予了他。雖說這柄劍比起當年與他形影不離的春水略有不及,契合上更是頗多不便,但亦是把難得的靈器,此刻便派上了用場。

沈百翎踏劍貼地而行,淡藍劍光始終照射著足前一尺之處的地麵,前後來回兜了數個圈子後,他已察覺此處地表雖凹凸不平,總體地勢卻是前高而後低。

若我為天,會將最忤逆之人禁於何處?

他沉吟了片刻,隨後眉梢微揚,轉身向著地勢較低的那一片黑暗疾馳而去。

愈向前飛,地勢便愈低窪,初時兩側空****的一無他物,如同行在毫無阻礙的空地,漸漸地卻逼仄了起來,終於在黑暗中現出了兩片陡直的峭壁。一尺劍光隻隱約映照出怪石嶙峋的影子,至於峭壁之上更是隱沒在如蓋的黑色中,仙劍疾馳帶起的風拉扯著寬大的衣袂,被海水浸透的衣衫仍半濕地貼服在身上,任由劍光勾勒出清瘦修長的軀幹,一股微風忽而輕佻地鑽入襟口,換來沈百翎突如其來的一個寒噤。

他忙將真力遍布全身,運功不過片刻,周身便已恢複和暖。此時前方道路愈狹窄,兩麵峭壁竟似要自上而下地漸漸閉合。沈百翎心中一緊,足下仙劍也漸漸慢了下來,暗道:莫非我竟是想左了,走錯了路不成?

或許是為了證實他所想所為並無差錯,忽然兩塊高有丈餘的大石攔在了路中,將前路擋了個嚴嚴實實,隻在中間留出一道尺餘寬的窄縫,沈百翎來不及多想,忙一個側身,險之又險地從石縫中穿過。哪知剛到了石後,眼前便是陡然一片晶亮。

斑斑點點的熒光從上下左右不住閃爍,燦然美麗。沈百翎再一細看,這才看出那熒光並非從石壁和地麵上出,而是自己那柄仙劍上的劍光反射所致。但為何適才在外麵峽穀中行走時不曾有劍光反射,到了這裏卻大放光明?原來石壁和地麵上竟是結滿了堅冰,冰麵平滑,冰晶叢生,便是一點點微光到了此處都會交相輝映成一片璀璨,更何況那劍光遠勝一般螢火。

沈百翎轉看向身後那條石縫,縫隙那頭仍是深不可測才黑暗,那兩塊大石便如同兩扇大門,將外麵與裏麵分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借著冰上的反光,沈百翎向上看去,目光所及之處,盡是陡峭直壁,石壁上怪石突起,嶙峋尖銳,觀來觸目驚心,峭壁的另一端隱沒在千百丈高的沉沉黑色中,不辨天日,更不辨深淵上的海水采陰成仙。他收回目光,又向前看去,前路不過近處晶光燦然,漸遠便又歸入一片幽深陰暗。猛然一股強風從前方呼嘯撲來,其中竟卷著重重煞氣,霎時間刮起冰屑無數,星星點點地擊在麵上,帶來一陣微痛。

恰在此時,沈百翎目光忽地一頓,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塊冰壁上。

道風刃自然比那小小的一簇火苗不知強勁多少,果然飛射出十數丈也不曾消散。東海深淵下黑暗有如實質,青光也不能將其逼退,視野自然大受阻礙,十多丈外已非沈百翎目力能及。沈百翎倒也不甚在意,索性闔目側耳靜聽,四道青光沒入黑暗中約莫幾息後,從左右兩邊遙遙傳來一陣響聲,而前後兩方卻寂寂無聲。

沈百翎微微點頭,心下了然。他躍下深淵時看得分明,深淵兩麵是峭壁,另兩方卻成了狹長的一條深穀,由地形推測東海漩渦中定然有一條路徑。果然此刻隻有兩方傳來風刃被阻之聲,另兩方卻毫無阻物,顯是有路。

前路雖有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但比起之前舉目無方卻也好了許多。事不宜遲,沈百翎當即伸手捏起一個引訣,隻聽劍鳴錚然,一抹淡淡藍色自他袖中飛了出來。這柄水色仙劍乃是他在龍綃宮時綺羅所贈之物,這位龍女不隻蕙質蘭心,更是體貼入微,她聽聞沈百翎曾出身於昆侖劍派,早已料到他這些年在南疆不曾有過順手的武器,臨別之時便從宮中取出這柄仙劍贈予了他。雖說這柄劍比起當年與他形影不離的春水略有不及,契合上更是頗多不便,但亦是把難得的靈器,此刻便派上了用場。

沈百翎踏劍貼地而行,淡藍劍光始終照射著足前一尺之處的地麵,前後來回兜了數個圈子後,他已察覺此處地表雖凹凸不平,總體地勢卻是前高而後低。

若我為天,會將最忤逆之人禁於何處?

他沉吟了片刻,隨後眉梢微揚,轉身向著地勢較低的那一片黑暗疾馳而去。

愈向前飛,地勢便愈低窪,初時兩側空****的一無他物,如同行在毫無阻礙的空地,漸漸地卻逼仄了起來,終於在黑暗中現出了兩片陡直的峭壁。一尺劍光隻隱約映照出怪石嶙峋的影子,至於峭壁之上更是隱沒在如蓋的黑色中,仙劍疾馳帶起的風拉扯著寬大的衣袂,被海水浸透的衣衫仍半濕地貼服在身上,任由劍光勾勒出清瘦修長的軀幹,一股微風忽而輕佻地鑽入襟口,換來沈百翎突如其來的一個寒噤。

他忙將真力遍布全身,運功不過片刻,周身便已恢複和暖。此時前方道路愈狹窄,兩麵峭壁竟似要自上而下地漸漸閉合。沈百翎心中一緊,足下仙劍也漸漸慢了下來,暗道:莫非我竟是想左了,走錯了路不成?

或許是為了證實他所想所為並無差錯,忽然兩塊高有丈餘的大石攔在了路中,將前路擋了個嚴嚴實實,隻在中間留出一道尺餘寬的窄縫,沈百翎來不及多想,忙一個側身,險之又險地從石縫中穿過。哪知剛到了石後,眼前便是陡然一片晶亮。

斑斑點點的熒光從上下左右不住閃爍,燦然美麗。沈百翎再一細看,這才看出那熒光並非從石壁和地麵上出,而是自己那柄仙劍上的劍光反射所致。但為何適才在外麵峽穀中行走時不曾有劍光反射,到了這裏卻大放光明?原來石壁和地麵上竟是結滿了堅冰,冰麵平滑,冰晶叢生,便是一點點微光到了此處都會交相輝映成一片璀璨,更何況那劍光遠勝一般螢火。

沈百翎轉看向身後那條石縫,縫隙那頭仍是深不可測才黑暗,那兩塊大石便如同兩扇大門,將外麵與裏麵分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借著冰上的反光,沈百翎向上看去,目光所及之處,盡是陡峭直壁,石壁上怪石突起,嶙峋尖銳,觀來觸目驚心,峭壁的另一端隱沒在千百丈高的沉沉黑色中,不辨天日,更不辨深淵上的海水。他收回目光,又向前看去,前路不過近處晶光燦然,漸遠便又歸入一片幽深陰暗。猛然一股強風從前方呼嘯撲來,其中竟卷著重重煞氣,霎時間刮起冰屑無數,星星點點地擊在麵上,帶來一陣微痛。

恰在此時,沈百翎目光忽地一頓,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塊冰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