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蓬,你怎敢如此放肆!現貶你下凡受那輪回之苦,你可有話說?”天帝大怒,直接就給飛蓬下了最後通牒,隻是話剛說出口他就後悔了,把飛蓬這麽一尊神界的“大神”就這麽直接丟去人界,這不是自斷手腳嗎?少了飛蓬的威懾力,這日後神界豈不要時刻提防著妖魔兩界的報複?然,他是天帝誒!神界威嚴的代表者,他說出的話怎麽能收回,此番卻是他衝動了。

眾神聞言一喜,飛蓬瞥了一眼在場眾神的那副嘴臉,不屑地說:“神又如何,人又何歡?與其每天都在過著這種熬清守淡的日子,倒不如下凡做個凡人體驗人間的悲歡離合,豈不快哉?”

天帝被飛蓬的話語一振,原本到嘴邊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來了。他倒是非常想讓飛蓬留下來呀,權衡了飛蓬的重要性,他本欲不顧顏麵當眾反悔一次,奈何飛蓬一番話直接把這唯一的可能給堵回去了。即便天帝有心,卻也不願犯眾怒。罷了,許是他命該如此,隨他吧。

天帝揮揮手,頓時便有兩位神兵走上前去,押著飛蓬出了大殿。在出了那沉悶的大殿之後,飛蓬反而感覺一身輕,或許這個決定並不會很糟糕呢。

“飛蓬!”

聽到這個聲音,飛蓬渾身一震!低著的頭,掩飾著臉上的苦笑,這許是他這個時候最不想碰上的人了。她還是來了呀,偷偷跑出神樹之處,雖然不會受什麽重罰,但也不是什麽事都不會有,夕瑤這笨蛋,她不知道這個嗎!飛蓬自是知曉美人情,隻是他這樣的人能給她什麽?他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不希望她因為她而受到什麽傷害,雖然沒有回頭,但他知道她正朝著自己跑過來。

夕瑤站在距離飛蓬不到一米遠的地方,沒有再向前,在路過她身邊的時候,飛蓬頓了一步,說了句“對不起”。緊接著,腳步加快地向前走去,再無停留之意,連看夕瑤一眼的時間都吝嗇地不願給她。隨著飛蓬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內,夕瑤的眼眶早已被淚水浸濕,視線變得模糊不清,隻是她就是不願移開視線,即便,那邊什麽都看不到了。

“何苦呢?”一抹暗紫色的身影,瞬間出現在夕瑤身邊,在夕瑤的身子倒下之前,將她溫柔地接在懷中。“身上的傷都還未痊愈就偷偷跑到這裏來,即便知道了他今日會被處決又能怎麽樣?你能做什麽呢?傻女人。”那暗紫色身影帶著一點嗔怪的話語充滿了溫柔,針對著懷中的可人兒的溫柔,若是他人,是生是死與他何幹?

“我送你回去。”

暗紫色身影懷中的夕瑤不知何時已經陷入了沉睡,他抱著夕瑤幾個閃動便消失在這片天地之外,竟無一人注意到他曾來過。

神界南天門外,投生池旁。

飛蓬沒有任何猶豫,自己越過那押送他來的神兵,走近了投生池,一頭栽進了那雲霧繚繞,深不見底的池子。

飛蓬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不斷地下墜,他原本充沛的力量也隨著那因沾染了那怪異的池水,隨著下墜不斷消散,等他墜到底的時候,想必就會變成一個毫無神力的凡人了吧?飛蓬感到莫名的諷刺,想想不久前他還是神界第一高手,而今卻要淪為一介凡人,這強烈的落差,即便是以他飛蓬的心境都有些接受不了,隻是他自己選擇的路,無論如何,他是不會後悔的,隻是在這最後,他唯

一惦記的竟隻剩下那個孤漠的白色伊人。

“夕瑤,你的情,我飛蓬此生無緣了,若是可以的話,請你找到一個一心待你的人,至少,他在這點上比我好。”飛蓬在內心想著,默默地閉上了雙眼,他感覺自己的一切都隨著這最後的黑暗,完全感覺不到了。

聽完夕瑤的敘述,楚雲峰感覺自己像是經曆一場十分之久的大夢,方才初醒。他突然有點明白當日與重樓一戰的時候,重樓在談及到飛蓬的時候那引以自傲的語氣因何而來,還有,夕瑤,為何願意苦苦等待這麽一個人。如果是像飛蓬那樣的一個人,有資格得夕瑤重樓這麽一對紅顏知己!楚雲峰在想,溫柔可人的龍葵算不算得上他的紅顏,堅毅傲骨的龍陽算不算他的知己?若是,他們現在又都在哪呢?

龍陽戰死沙場,龍葵自焚殉劍,當時他楚雲峰人在哪!如果他當時沒被那該死的妖烈困住,他定然能趕到薑國,解了薑國之危,龍葵又何須殉劍?龍陽又何必披起他本不願的戰甲,去那沙場拚命?他楚雲峰這一生後悔無數,他楚雲峰亦此生無悔!後悔這種事又逆轉不了那已然發生的事情,他何必去後悔,他現在便要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強大到他可以一生無悔的程度。那時,他怎懼當年之事?

楚雲峰回過頭仔細想想,他這前半生與那飛蓬多麽相似?隻是,到這最後,活下來的是他,活下的,才是最痛苦的吧?他看得出夕瑤那無數歲月的孤寞,那感覺,他也曾有過。隻是他還有找到龍葵的希望,但是夕瑤呢?飛蓬被貶之後,這人界之大,誰知——等等!

楚雲峰記得夕瑤說到飛蓬有一天帝賞賜的“太古玄天冠”,而此冠白銀剔透,端視美觀,而飛蓬被貶至今已有七百餘年。楚雲峰記得龍陽出生那日,天降神物,便是一頂白銀頭盔,他也曾在龍陽寢宮看到過,確實不是凡間之物。這時間上倒是很符合呀,難不成龍陽的前世就是飛蓬?

“夕瑤,或許,我見過你口中的飛蓬。”楚雲峰不是很確定地說,夕瑤直接無視了他語氣中的不肯定,睜大了本就靚麗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楚雲峰。”真的嗎?他在哪兒?他還好嗎?”楚雲峰不知為何有點不敢去瞧他,避開了自己的視線。

“他已經死了。”楚雲峰略帶悲傷地說出這個沉重的事實,如果龍陽確實是飛蓬轉世的話,他說的倒是實話。

“他已經死了。”夕瑤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這個真相對她而言實在太殘酷了,她本還對飛蓬抱著一線希望。她知道,他是神界的第一高手,即便是轉世為人也不會弱了他的威風。她一直傻傻地認為他是無敵的,不可戰勝的,即便是一時的低穀,他也可以很快崛起。她一直堅信他有朝一日定會回歸,隻是這一天她終究是沒等到,等來的卻是一聲死訊。哀大莫過於心死,夕瑤直到這一刻她明白了這句話。

原來,她們不死不滅的神,也是會死的呀!在她心目中的那個英勇的身影,那個傲視六界,誰與爭鋒的神界第一高手,他的身影逐漸如泡沫碎裂,在她心中的那盞明燈,熄滅了。

楚雲峰與那閻王交情頗深,知曉這六界生靈,無論是誰,隻要死了便會墜入輪回,無論他身前聲明多麽顯赫。輪回呀,人死如燈滅,這世間誰逃脫得了呢?即便是他楚雲峰,他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在未來的

某一刻以一種不知名的方式死去。

“飛蓬的轉世應該就是那古薑國的太子,他的轉世叫做‘龍陽’是我的故交好友,與我交情至深。隻是恰逢人界戰亂時期,各國征戰不休,那古薑國最後被那一直虎視眈眈的楊國所滅,而龍陽也死在那個時候了。”楚雲峰說到最後,不免地又回想起內心那股無法挽回的傷痛,一時間情緒有點黯然。

古薑國?夕瑤突然心頭一顫,她平日閑來無事,卻是經常關注這人界之事。這是神樹的另一奇特之處——它可接聽到人界的一些信息!這是夕瑤某日趴在神樹的一處樹洞之時,察覺到的,隨後她便一直利用這個發現,一直恰恰關注著人界之事。這古薑國正好是她曾記住的一個小國的名字,隻是按楚雲峰所言,這小國卻是早在七百年前便被滅掉了。時至今日,數百年過去了,這楚雲峰又說他本是那古薑國之人,那他現在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存在?他定然不是普通人!否則也不會跟魔尊重樓打起來,而且還流落到她神界神樹之處。

而且,他看上去那麽年輕,一身法力非凡,比她還要深厚不知多少。正常人類肯定不可能像他這般,即便是那人界的修仙之人,也沒有這麽長的壽命。當然,不排除一些其他因素,若是那些修仙之人渡劫飛升,成為仙人之軀,自是兩說,但她觀楚雲峰也不像是仙界之人。倒真像先前他自己說的,他是個凡人——哪有他這麽強大的凡人的!夕瑤感覺自己想的有點多了,她的思緒竟一下子有點淩亂了。

夕瑤嚐試著分析了一番:“雲峰,你說飛蓬的轉世也就是龍陽死於七百年前的戰亂時期,而先前你說你與他是摯友。時至今日,七百年之久了,你卻一點變化也沒有,你現在到底算是……”楚雲峰聞言感覺滿腦子的黑線,怪不得剛才夕瑤一改之前的悲傷之意,用著那看待“怪物”的目光盯著他,還有那很奇怪的語氣,楚雲峰感覺有點想笑。他現在算什麽呢?他自己也有點說不清了。

“你的意思是不是想問我都活了幾百年了,作為凡人的話,這本身就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而我的容貌不僅一點變化也沒有,還身藏著可與魔尊重樓一戰的強橫力量。嗯,我是一名修仙之人,隻是修練的時日久了,才會活到現在吧。”楚雲峰給了一個自己也不確定的解釋,夕瑤不以為然地轉過頭去。修仙之人,即便是打小從娘胎起就不間斷地修練,也不可能達到楚雲峰目前的地步,夕瑤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就二十左右的青年還隱藏著很多的秘密。

楚雲峰見夕瑤一臉的不信,無奈地擺擺手,他今世的確是自凡人開始修練呀,雖然他前世是在那洪荒掙紮,但他總不能說自己是“洪荒之人”吧?那隻是他的前世罷了,現在他是楚雲峰,今後也是。他楚雲峰今世因那洪荒秘法而變得更強大,身體的變化若是放在幾百年前楚雲峰定然會懼之一時,而今這麽久了他早已習慣了。隻是這些話他明顯不會跟夕瑤說,這些東西,他自己都沒搞清楚,說了恐怕夕瑤更加不信吧?

“這件事很難解釋的清,你就當我修練了一部很厲害的功法才有了今天的成就,若是按你所言的話,我現在的實力應該算是度過仙劫,飛升成仙了吧。”楚雲峰有點白癡地笑了笑,夕瑤不知為何也跟著微微一笑,先前那份悲至心底的絕望,竟起了一絲漣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