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在北海?”蝶玉堂沉吟一陣,向左手邊站著的烈火子長老道:“長老,可有北海附近的地圖麽?”

此時大殿之中,已經讓低輩弟子盡數退下,偌大的廳殿之中,隻留下了不足十人。墨守誠攜著雪菲,站在蝶葉藍身邊,麵色陰沉不定。而荊離的臉色,也沒比墨守誠好看多少。

“北海……自古以來便是蠻荒滄海,在神州上早有仙山靈島之說。”烈火子抹了把胡須道:“隻是,這海島仙山之說太過虛無縹緲,從來也未曾聽過有哪個人親眼見過。倒有零碎幾處荒山島嶼,可那北海之地,偏生又並無充沛靈氣……”

沒有充沛先天靈氣,便不適合用來充作修真者修行之地,這也是仙魔道中常識了。隻是問題在於,古妖門本身,便是處處打破常識的存在。

“雪菲說的,應該可信。”墨守誠沉默一陣後,終於開口道:“我相信她。”

蝶玉堂看了墨守誠一眼,又看了站在墨守誠身邊的雪菲一眼,搖頭道:“並非我信不過守誠你這女徒。隻是茲事體大,而且,你這名叫做雪菲的女徒,也並非自己親眼見過,隻是從某個不知名的人那裏聽來。”

這話墨守誠當然也無可辯駁,的確,就算他自己相信雪菲,可卻不代表那所謂麵具人的話便值得信賴。

“此時古妖門正日以繼夜地向神州之上所有的修真宗門攻擊,雖然說起來著實不可思議,但就目前所受到的消息,所能得出的結論卻是——目前還沒有哪個宗門能抵禦對方攻勢超過一天一夜。而且,對方的攻勢還在全麵擴大。”蝶玉堂長歎口氣道:“如今就連白雲宗也被摧毀,情勢可謂危機。”

荊離皺眉道:“但對方既然采取了這等猛烈攻勢,必然中心腹地的防衛力量就要虛弱。假若北海這個情報為真,那麽又是一個千載難逢機會。”

雙方說辭,皆有道理,眾人眉頭緊鎖,討論了將近半個時辰,卻也始終拿不出個方案來。畢竟目前唯一所知,不過是古妖門根基所在之處乃是北海之上。但便是這條消息,究其來源,卻也是讓人疑慮重重。

眾人正做沒理會處,卻突然有名鳳棲穀弟子快步步入正殿,向蝶玉堂稟告道:“穀主大人,穀外來了一男一女,自稱是這位墨師兄的朋友,說有要事相告。”

墨守誠愣了一下道:“一男一女?自稱我的朋友?卻又會是誰?”他朋友雖也不少,但說到一男一女的組合,卻是想不出幾個——唯一算得上的,是敖來和小夜這兩孩子。可他們兩個人,此時又在身邊。

“他們可有自報名諱?”墨守誠道。

“這個……雖是問過,但那男子卻說,隻消見麵,便能明了。”

“遠來是客,請進來吧。”蝶玉堂擺手揮退那名弟子,向墨守誠笑道:“守誠你這孩子,倒是朋友眾多,有你在,我們這鳳棲穀可熱鬧了許多。”

“前輩說笑了。”墨守誠苦笑搖頭,隻是這笑容,在看到殿門外出現的那男子身影時立刻凝固。

假若墨守誠性子再衝動一些,隻怕此時已經祭出飛劍,衝上去與對方廝殺了。

“你為何會來這裏!”雖是及時克製住自己,但墨守誠仍然踏前一步,一副戒備模樣,指著來人怒喝道:“風不閑,你們古妖門的人未免也囂張過頭了!”

此時別說與來人打過幾次交道的墨守誠,便是當初在青雲山與之交手過幾招的蝶玉堂,也記起了來人身份。

風不閑倒是笑嘻嘻的走在前頭,身後卻跟著一個對墨守誠他們這邊而言相當陌生的女子,自然是紫音。

“蝶穀主,別來無恙啊。”他大刺刺地步入正殿,無視一眾人怒目以對,反倒笑意盈盈地向蝶玉堂拱手致禮。他身份來曆與來意皆是古怪,但此時不明虛實,蝶玉堂隻略微點頭,便算應了對方招呼。

說實在的,墨守誠對這風不閑,也沒有太多惡感——畢竟也沒見他做過什麽天怒人怨之事。便是跟著那黑八在一起的時候,這人也以玩樂態度做事居多。

“你想要做什麽?又為何要找我?”墨守誠知道風不閑做事,一向有些出人意表,所以對他竟敢在這節骨眼上大刺刺出現在此,倒也隻是覺得驚異,卻並不覺得詭異。而真正讓墨守誠在意的,卻是跟在風不閑身後,那個麵容憔悴,卻在舉手抬足之間亦顯露出高貴典雅氣質的陌生女子。

這女子身上,竟隱含著不弱於自己的修為!她卻又是誰?在古妖門中處於何等地位?

風不閑笑道:“怎地你這般著急,我今日來,可是特地投奔你的。”他裝模作樣地四下張望一番,然後向蝶玉堂攤手道:“蝶穀主,我們好歹遠來是客,竟連張椅子也沒得坐麽?”

這“遠來是客”四字,蝶玉堂剛剛還提起過,此時也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便令身邊人為之準備座位。

風不閑讓紫音先行入座,這才慢悠悠地走到大殿中心,向眾人說道:“就和剛才所言一般,這次,我是來投誠的。”

雖然早知風不閑這人行事古怪,出人意料,但陡然間聽到他說這句話,墨守誠一時也反應不及。大殿之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卻在這時,風不閑又續道:“我身邊這位小姐……便是古妖門門主之女,紫音。”

“什麽?!”

所謂石破天驚,便是這般。眾人皆是覺得當頭挨了一記悶棍,便是蝶玉堂這般人物,此時也覺得有些發暈。墨守誠更是驚訝得無以名狀,一時間竟生出:莫非我是在做夢麽?這般想法。

“風不閑……你,你可是認真說的?”

風不閑笑嘻嘻地望著墨守誠回道:“自然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再蒸點都要熟了。”他玩笑話說到這裏,突然臉色一肅——墨守誠從來未見過他這副模樣。

“我隻與你說兩個人的名字,小墨你便該相信我,決不是說謊。”他湊近墨守誠,也不理會對方是否對他有所防備,便貼近小聲道:“你師傅伏明魔師,叫我來此找你。他此時與一個叫做東方無我的修真者在一起。”

墨守誠臉色驚變。風不閑這話一出,自然讓他疑慮盡去——自己與伏明魔師之間的關係,到現在也並未公開過。風不閑假若不是當真見過伏明魔師,絕不可能知道這件事。

“現在,你該相信了吧。”風不閑微微一笑,又迅速自墨守誠身邊拉開距離。

墨守誠緩緩點頭道:“我信了,但是你為何……”

風不閑道:“這個麽,說起來話就……呃,不太長也不太短。”當下,他就將事情來龍去脈說明,隻是提及伏明魔師與東方無我兩人時,以“無名前輩”稱呼帶過。想來是受了魔師指示,不許將兩人關係暴露的緣故。

聽他講完,眾人皆是噓唏不已,此時看著那一直沉默不語的紫音,也都不由地帶了幾分同情神色。可同情歸同情,眼前這叫做紫音的女子,卻是此時他們大敵古妖門門主之女!

隻是就算知曉這一點,蝶葉藍卻忍不住憤憤不平道:“都說虎毒尚不食子,這古妖門主所作所為,卻為何能如此泯滅人性?”

墨守誠深吸口氣道:“既然你們已經逃了出來,現在又說要來幫助我們……這又是為何?”

風不閑正欲開口,紫音已經出聲道:“讓我來說吧。”

這名一直都不曾開口的女子,此時站起身來,向著四方盈盈做福,行了一禮,這才低聲說道:“小女子紫音,想要幫助諸位,原因有這麽幾樣。”

“其一,父親他這數年來,變化極大,我認為這背後必然有其原因,所以無論如何,我也想要見父親一麵,好好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麽。”

“其二,不管如何,父親他此時所作所為,必須要有人阻止——否則這般演練下去,不僅是仙魔道,便是世俗道中普通人,說不定也要被牽扯進來。”

“而最後一條……我想再回紫音島,去尋找黑八的下落。”這最後一條,紫音說的聲音細小如蚊,但以此時正殿中人功力修為,又如何聽不見?又不是方才風不閑在墨守誠耳邊細語,乃是特意傳音入密。

蝶玉堂沉吟片刻道:“紫音小姐這三條理由,倒是讓人不可不信。既然如此,是否能推心置腹,將古妖門的詳細究竟與我們說明呢?”

紫音點頭道:“來此路上,便已經做了準備。”她這話說罷,向風不閑示意。風不閑便即刻自袖籠中掏出一卷卷軸攤開來,將真元注入。那卷軸之上,畫著一副地圖,隨著真元注入,卷軸上的光景,便緩緩在半空中顯現出來。

“古妖門,自我記事以來,便是人丁稀少,整個門派上下加起來,連十個人也沒有。”隨著紫音不緊不慢地講述,一直以來困擾著眾人的古妖門,終於要解開其神秘麵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