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簡和許栩麵對麵坐在一處,大眼瞪小眼,相對無言。

許栩是一個完全不懂的,霜簡是一個似懂非懂的,兩個人湊在一起,也拚湊不出一個能夠正常分析的腦子。

兩個隻擅長打架的他人,讓她們談情說愛,真的非常為難她們。

“我知道你現在很慌張,但是你先不要慌,我們冷靜下來,好好分析一下。”霜簡覺得,她應該穩住許栩。

許栩強忍著情緒安穩地坐著,可是那種焦躁的樣子,仿佛下一刻又會起身在房間裏踱步。

許栩越走,霜簡腦子越亂,根本給不出什麽好主意來。

現在許栩這般乖乖坐下,霜簡的腦子也能冷靜下來,讓她意識到她想不到主意也不能全怪許栩亂走。

半晌,霜簡開始仰頭輕歎:“啊——扶光和空空隨便誰在這裏,都會有解決辦法了吧?就算是槐序在,也能有個人可商量,不會像現在這樣一籌莫展。”

“就是……”許栩頹然地趴在了桌麵上,“我想他們了。”

霜簡跟著道:“扶光和空空尚且知道他們有自己能停留的地方,還都有特殊身份。槐序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也不知道他最近有沒有哭鼻子,這小子最能哭了,總被他哭得心煩。”

“就是,我現在煩悶得要命,要不我們去攻打蘇家拯救槐序吧?”

“所以在你看來,去蘇家挑釁都要比思考你和司如生的事情更省力?”

“對啊……感情這種事情太難了。”

霜簡拄著臉,許栩趴在桌子上,兩個人一起唉聲歎氣。

許栩無精打采了一陣子,才問:“你當初和秦是怎麽分辨的?”

“我也沒分辨出,可以說我和秦分開後又重逢,也沒能第一時間分辨出。可是我確定我和他分開的那段時間一直記掛著他,再次遇到他會心中悸動,他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會不自覺地開心。”

許栩跟著去想,卻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分辨,畢竟她和司如生似乎沒有過分離,她和三問閣的誰在一起都開心。

兩個人一籌莫展,決定先睡一覺,麻煩的事情以後再說。

許栩在入睡後便進入了識海,在識海裏尋找酸與。

酸與在她的識海裏休息得還挺愜意的,看到許栩愁眉苦臉地到了自己麵前坐下,酸與還有閑情取笑她:“倒是難得見到你這般模樣,瞧著也是有趣。”

“我問你一個有難度的問題。”

“別問我,情情愛愛的我也不懂。”酸與朝身後一靠,懶洋洋地回答,“我在世間獨行慣了,身邊從始至終都隻有司如一個人。司如就夠讓我煩的了,再多一個豈不是要鬧死我?”

“那你總應該知道什麽是愛吧?你就是我,你說我對師弟有其他的心思嗎?”

酸與卻很是嫌棄:“還真是有病亂投醫,小不靈光來問萬年孤寡老人這種問題,真的能得到答案?

“你們剛才說話我也聽到了,就算去問扶光也是無用,一個沒人情味的小古板罷了。

“至於那個空空……問和尚這種問題也不合適,反而是為難他。那個醫修,你覺得他修煉幾百年後,他能有道侶?不會,他沒比你強多少。”

許栩聽完忍不住哀歎:“為什麽三問閣的都是這樣一群人啊!”

“就是因為你們在某些方麵有著共同點,才能有如今的情誼。你們都不是那種滿腦子情情愛愛的少男少女,才能聚在一起心無旁騖地做出這麽多離譜的事情。”

許栩突然來了興趣,追問:“我們除了這個還有其他的共同點嗎?”

“有,處事方麵都很缺德。”

“哦……”聽起來不像是在誇人,她雖然笨,但是她聽得出來。

許栩失落地走出自己的識海,難得睡到一半起床,坐在窗戶前發呆。

她要是聰明一點就好了,就能想明白了。

*

翌日。

清晨,第一縷澄澈的光投入到街道,秦便走出了客棧,準備去坊市買些東西。

他走出門不久,便看到在門口徘徊,麵色陰沉的司如生。

他主動走過去詢問:“出現在這裏不怕陽鳴閣的人看到你?”

“他們連夜卷鋪蓋卷滾了,慫得很。”司如生回答完,便抬眼去看,同時問,“她們昨天晚上聊了很久嗎?”

“放心吧。”秦安慰道。

“放心什麽?”

“她們兩個無論聊多久,也不會有什麽實質性的結果。”

“……”司如生也是一陣無奈,隻能又問,“你們要離開嗎?”

“我本就沒事可做,本打算這次回去就帶霜簡進入我的秘境閉關不出,現在她的朋友有問題,她肯定要陪著,至於什麽時候走我也不清楚。既然你也來了,不如跟著我一起去買東西,給她的小朋友吃的。”

司如生沒辦法反駁秦,便認命地跟著秦去了坊市。

兩個人都是身量極高的男子,還都相貌俊朗,這般並肩走在這種小坊市裏,顯得格外出眾顯眼。

坊市裏人紛紛側目,私底下議論:“是哪家的劍修?”

“應該是散修,並未穿著門派服裝。”

“如今的散修真是不得了。”

秦回去後,司如生並沒有跟上去,獨自回了自己的落腳點,背景孤獨的像被主人丟棄的小狗。

秦拎著東西上了樓,到房間裏將他們買回來的東西擺出來給許栩吃。

許栩很憂愁,連同食欲都被影響了,很是苦惱地道:“我今天不是很有胃口,可能不能在一刻鍾內將它們都吃完了。”

秦跟著點頭:“那看來你的食欲是真的很不好,這件事對你的影響真的很大。”

“可不就是。”

許栩一邊吃,一邊問:“是因為你很聰明的原因嗎?怎麽買的都是我愛吃的?”

“哦,早晨在樓下遇到了熟悉的人,他指點了我一二,讓我買到了合你口味的東西。”

許栩吃東西的動作一頓,甚至被噎到,趕緊用拳頭捶自己的胸口。

霜簡也趕緊幫她順後背。

許栩順手拿起了一壺酒,“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壺才覺得好一些。

接著,秦和霜簡看著許栩唉聲歎氣地吃完了滿桌子的東西,還若有所思地喝完了所有酒,最後對他們抱怨:“吃著都沒有以前好吃了。”

秦跟著點頭認同:“它們沒能讓你開心起來,著實是它們的不對。”

許栩走到床邊躺下,道:“我都困了,昨天煩惱得沒睡好,我得再休息一會。”

霜簡推著秦出去:“你先休息,我們不打擾你了。”

“好。”

*

司如生聽到敲窗的時候尚未回過神來,剛起身走過去,就看到房間的窗戶被卸了下來,許栩舉著被卸下來的半扇窗邊躍進了房間裏。

他聞到了一陣酒氣,心中了解了大半。

酒壯慫人膽。

許栩很是瀟灑地將半扇窗戶丟到了一邊,發出轟隆聲響,接著一掌拍在桌麵上,氣勢洶洶地對司如生道:“你說的事情我仔細想過了。”

“嗯。”司如生看向她,等待她下麵的話。

“但是我沒想通!”

“我並不意外。”

許栩雙手環胸,微微揚起下巴:“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我怕你等急了!”

“哦,那十分感謝。”

司如生朝著她走過去,準備拉著她坐下,免得喝醉酒後站不穩摔倒了。

說來也怪,吃了她的肉可以醒酒,她自己卻很容易醉。

結果許栩卻甩開了他,一正言辭地道:“但是我覺得,我還是應該跟你說清楚。”

司如生意識到了什麽,心情也跟著沉重下來,接著道:“好,你說。”

“我覺得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而我是不懂的,不知道什麽是情感,所以我不能很好地保持分寸,可能我們之前的舉動也讓你產生了誤會。”

司如生否定了這個說法:“並不是你沒有分寸,是我擅自動了心,這不怪你。”

許栩擺了擺手:“可我現在知道了,就不能再這般下去,如果我繼續留在你身邊,讓你照顧我,我恐怕會覺得自己很過分。不能接受你的告白,不能理清自己的情緒,還賴在你身邊是……不對的!

“所以……在我沒弄清楚之前,我覺得我們應該分開,不然……”

她說著抬手抓了抓自己的頭,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隻能敘述很亂地繼續說下去:“不然就是壞蛋,不接受你,還賴著你,還接受你對我的好,這不對勁!我不能吊著你……

“我……我不能貿然答應你,因為我的感情不全,如果不是兩情相悅,兩個人也不應該在一起,那樣對你也不公平。所以在弄清楚之前,我隻能先拒絕你,然後我們分開一陣子,我會和師姐他們一起去……”

許栩尚且沒有說完,司如生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腕:“師姐,你要丟下我嗎?”

“沒,我隻是想先……”

“他們都有地方可以去,但是我沒有,我隻有你。我也隻想和你一起去尋找東西,完成這項任務。如果連你也不要我了,我該怎麽辦?”

許栩被司如生說得怔住,竟然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司如生沒有地方可以隱藏,也沒有家了,魔門都覬覦他的能力,卻也恨他,不會善待他。

他能去哪裏?

司如生繼續說下去:“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可在我看來,你就算不喜歡我也無所謂,你能在我身邊就好,我對你好也是我心甘情願的。

“而且從意識到我喜歡上你的那天起,我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擅自喜歡一個情感不全的人,如今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