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而生。

說起來還真是如此。

當初司如選擇生下司如生,就是為了留下酸與的命,而跟五大家族做出交易。

保住了酸與,才有如今本分裂出來的許栩。

司如生的命格專門克製許栩,也可以說,司如生剛巧可以緩解許栩的厄運體質,讓許栩緩解了不少痛苦。

這也是司如生和許栩命運相連的因果之一。

在和司如生相依為命的這些年裏,許栩也是一直平安無事,日子過得順順利利。

這句話,引得許栩盯著司如生看了許久,結果問出來的話讓所有人意外,卻也是意料之中:“我很大年紀了嗎?你以後要喂給我吃嗎?”

“……”司如生抿著嘴唇,沉澱了一會情緒才道,“是為了你,不是喂你。”

“哦,我誤會了,對不起。”

“沒事,至少能確定你還是你。”

霜簡在一邊原本非常擔心許栩,結果看到了這一幕,強忍了片刻,還是未能忍住輕笑出聲。

被司如生不悅地看了一眼後,霜簡努力收斂,道:“我理解你之前的感受了,以後我和秦說話會收斂一點。”

“最好是這樣。”司如生憤恨地說完,又很想解釋,“我本來就是……”

“嗯嗯嗯!好好好!快把扶光弄出來,好讓他和我一起笑你……不對,好讓他解釋之前發生了什麽。”

司如生強行忍耐,最終還是調出了扶光的魂魄,讓他回到自己的本體。

扶光不負眾望,出來後看了司如生好幾眼,在司如生即將氣急敗壞的時候,終於一本正經地開口:“我們破壞了鍾家地界對酸與的封印,讓酸與的功力又恢複了一些。”

他一句話直奔重點,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他那裏。

扶光繼續說道:“司如臨死前破壞的是最重要的一處封印,讓酸與能有一縷神識出來進入許栩的識海裏。

“現在我們麵臨的局麵恐怕要加快速度行動,我留在這裏的障眼法維持不了多久,在暴露之前我們要去往蘇家,破壞他們的封印,順便讓許栩在重新洗禮一次。

“這一次洗禮之前她受了太多的傷,又有些著急,似乎並未做好,不過沒關係,我們還有機會。”

“酸與的封印一共有幾處?”司如生問道。

明明是正經的問題,還是引得扶光重新看向他,眼神……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厭煩。

好在扶光並未激怒司如生,而是繼續說道:“項家的封印早就被司如破壞了,也因此,酸與的神識才能順利出來。

“汪家的封印隨時可以去破除,梁家的封印之地被蘇、鍾兩家控製著,相對來說比較棘手,我們最後去破。”

司如生已經不想說話了,便隻是伸手將許栩拽到了自己的身邊,陰沉著一張臉聽著。

霜簡也沒有再取笑司如生,而是道:“我們該如何出去?外麵會不會有危險?”

“我現在施法布下一個臨時傳送陣,這個陣法頗為繁瑣,因為我們要能傳多遠就傳多遠,出去後,沒有了屏蔽許栩便要渡劫了。”

霜簡想到了什麽,趕緊從自己的儲物法器裏取出了一個竹簡,交給了扶光:“師父他們曾經去過仙崖宗,他們為了感謝許栩幫他們奪回宗門,給了師父一卷傳送陣布置秘法,你可以看看。”

“這倒是幫了忙,不用我自己研究了。”扶光伸手接過去,打開便開始研究。

也不知是扶光悟性極佳,還是這門法術並不難學,一刻鍾的時間一個傳送陣已經成型。

秦再次親眼見證了修真界修者的多樣性。

多年前,他覺得霜簡就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了,後來他看到了司如生,又看到了許栩,再見識了扶光的處變不驚以及天賦。

果然,三問閣沒有一個庸才,他甚至好奇槐序是怎樣的一個人了。

霜簡永遠是最勇敢的一個,她首先走進傳送陣,準備給其他幾個人探路。

秦緊隨其後。

扶光跟著觀察了片刻,確定沒有問題,才示意司如生和許栩跟上。

*

數年前。

槐序在成功結丹後,真的研究出了不死藥的雛形。

這種丹藥在吞服後,如果受傷,比如被匕首割傷,會在兩個呼吸的時間內傷口迅速愈合,皮膚恢複完整的模樣,甚至沒有傷痕的痕跡。

唯獨能被留下的,隻有受傷那一瞬間流出的血跡。

槐序最初隻對小靈獸試用,確定可以恢複傷口後,才敢在自己的身上嚐試。

他當著蘇又的麵割破了自己的皮膚,皮肉綻開,鮮血淋漓,卻在短暫的時間內複原,讓蘇又有一瞬的驚訝,他身邊其他的修者更是驚呼出聲。

這在整個修真界都算得上是極品神藥!

蘇又一向多疑,他信不過槐序,要走了幾顆之後喂給了俘虜,對他們進行測試後發現確實有著讓人震驚的效果。

他身邊的人激動得聲音都在發顫:“有了這種藥,我們蘇家的戰力將會成倍提升。”

另一人道:“他還真能研究出不死藥?”

“讓他繼續研究,這對我們有用處。”接著將剩餘的丹藥給了身邊的人,“讓藥老頭去研究,這裏有沒有我們製作的那種成癮的成分,別讓槐序鑽了空子。”

“是。”

那些人將丹藥送去給信任的醫修研究,不久後他們隻得到了結果:“藥老頭說那丹藥沒有什麽特殊成分。”

蘇又看著匯報人難看的臉色,輕笑了一聲問:“怎麽?”

“他……他見藥性極佳,自己全都給吃了,說什麽以身試藥,其實是在各種驗證後得知確實有實用後才全都給吃了,一顆沒留。”

“再煉就是。”蘇又並未在意。

“槐序那小子煉這種丹藥的成功率很低,這麽長時間才煉出來這麽幾顆,剛剛我去問了,剛出來的那一爐全廢了!他一爐就要維持最低九九八十一日,稍不留神就廢了,何時才能輪到我們……何時才能給蘇家多煉出幾顆來?!”

蘇又聽完也是一陣沉默,最終道:“如何提高成功率?”

“槐序那小子說他修為太低了,功力不夠,而且草藥得自己種,也有周期。再加上煉丹爐什麽的……”

“將藥老頭那裏的東西給槐序送過去。”蘇又交代完,便不再理會此事了。

因為這種丹藥,槐序在蘇家的地位逐漸升高。

從最開始被丟在偏僻地帶任由他自生自滅的“囚犯”,到後來送來了諸多寶貝,還有高階修者主動詢問,可需要助他提升修為。

這種送上門的好處,他自然來者不拒。

待他的修為提升到了金丹中期,他一個人坐在小屋子裏,眼睛看向煉丹爐,再低頭看看自己幹枯的手臂。

血放得太多,他越來越瘦了。

他知道,他如果不做出點什麽來,他在蘇家依舊是原來的待遇,他什麽忙都幫不上。

最初來蘇家受的苦,也隻能是白受。

所以他必須努力。

他絕對不要再做三問閣拖後腿的那一個。

在此之後,槐序又出爐了幾批丹藥,成功率提高了一些,可是依舊不夠用。

大致速度,一年隻能出爐四次,其中還有一次或者兩次失敗,隻有兩爐能成功。

就算是成功的那一批也會有幾顆品相好的,稍差一些的槐序會自己留下,在房間裏研究如何提高成功率。

這件事也被蘇家人知道,一些蘇家子嗣,或者是蘇家家養的高階修者,會私底下尋到槐序,討要未能成功的丹藥,並且給槐序極多的賄賂。

有時他們給的東西槐序真的喜歡,就會拿出一些品相不好的丹藥賣給他們。

在他們看來,槐序之前是個藥童,沒見過什麽世麵,他們看來不過一般的東西,槐序都會覺得是個寶貝,一邊暗地裏瞧不起他,一邊用自己的東西巴結他。

他們拿到丹藥回去嚐試,發現品相不好的丹藥和成品相比較,就是傷口愈合的速度相對較慢,藥性是一樣的,自然狂喜。

沒見過世麵的狗東西就是眼皮子淺。

這個消息不脛而走。

這讓那些在蘇家地位一般,怕是得不到家族賜藥的人,都開始心思活絡起來,去跟槐序討藥。

可惜後來槐序眼界高了,並且想要升級丹藥,要專心研究,不能繼續煉丹,導致出手晚了的人格外氣惱。

時間久了,槐序這邊優哉遊哉,蘇家的人反而急切起來。

蘇又這邊需要槐序提供新的成品丹藥,其他人需要他做出的殘次品,丹藥供不應求,送到他那裏的東西也越來越貴重,有些人更是恨不得掏空家底,隻為求一顆丹藥。

槐序隻能拿出剩餘的,品相較差的藥,他們依舊感恩戴德。

後來槐序完全不肯妥協了,決定專心研究。

時間逐漸流逝,在蘇又失去耐心的時候,槐序終於拿出了自己新的丹藥,主動去尋蘇又。

他出來後呈出了自己研製的新品丹藥,這一回,倒是有不少沒得到丹藥的人爭奪做試藥人,那爭先恐後的模樣,還真像是等待投喂的鱷魚,吃相極差。

蘇又指派了一個人,槐序便將自己的丹藥給他喂了下去,接著取出武器,毫不猶豫地將其手臂砍了下來。

那人血液噴濺,狼狽大叫,甚至想要出招殺了槐序泄憤。

蘇又擋住了那個人,將槐序護在了身後,不可能讓他得逞。

緊接著駭人聽聞的一幕發生了,那個人的手臂居然再次生長了出來。

整個大堂內一片嘩然,仿佛是氣氛被炸開,所有人驚訝不已。

第一批丹藥隻是能修複傷口,這一批居然能修複斷肢,這與不死人也隻差了一步之遙。

槐序介紹道:“效果就是這樣。”

言簡意賅。

蘇又很是滿意,難得對槐序語氣溫和:“藥效會持續多久?”

槐序未能立即回答出,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我研究時隻追求效果,具體藥效我還沒有試驗出來,畢竟它剛剛出來,也需要這位試藥道友持續給我反饋才行。”

在手臂重新長出來的時候,試藥人還是激動萬分的。

如果他不試藥,這種極品丹藥他永遠都沒有資格服用。

可聽到了槐序的對話,他頓時感覺不妙,難不成為了試藥效時常,他要持續不斷地被斷臂,承受這種痛苦?

他趕緊看向蘇又,卻見蘇又輕鬆地回答:“好,我知道了。”

他的心逐漸變得冰涼。

蘇又從槐序的手裏接過剩餘的兩顆成品丹藥,在槐序離開後遲疑了片刻道:“送去給藥老頭查看屬性,記住要看著他,不許他偷吃。”

蘇又依舊不相信槐序,可又想要嚐試這種丹藥。

他身邊的人很快應諾。

當天夜裏,他便得到了消息,槐序並未動手腳,還聽到了侍衛的形容:“真惡心,他隻是刮下藥沫來檢查,確定沒問題了之後,將那些藥沫都給舔幹淨了,這老頭……自己煉不出來好的丹藥,還挺貪心。”

“正常,槐序的血不是誰都能有的。”蘇又說完,安排人道,“去看著槐序煉丹。”

在那之後的日子裏,槐序的日子就是煉丹,再繼續煉丹。

蘇又對新研製出來的丹藥十分重視,還會給槐序送來滋補品,讓他看起來沒有最開始那麽憔悴了。

有一日他終於鼓起勇氣去池邊看了看現在自己的模樣。

他依舊穿著司如生和許栩送給他的防護法衣,腰帶也是許栩送給他的,這種綠法衣在人群中很顯眼,但是他早就穿習慣了,也就不在意了。

有了那些滋補品,加上最近的待遇越來越高,他的憔悴已經褪去,狀態也好了很多。

這讓他鬆了一口氣,再見三問閣其他人的時候,應該不會被他們心疼了。

他抖了抖衣袖,讓自己振作起來,大步走回自己的屋舍裏,正要重啟一爐丹藥,就看到房間裏憑空出現了一個傳送陣。

他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了霜簡驚喜的聲音:“還真能穿過蘇家的護山大陣!我覺得仙崖宗的人都要轉過來拜你為師。”

接著是扶光的聲音:“在他們的功法基礎上加以改善,就能做到如此。”

槐序驚訝地看著霜簡、扶光、秦走出傳送陣,進入到了他的小屋裏,震驚得許久沒說出話來。

霜簡見他的模樣,忍不住笑道:“怎麽,傻了?”

槐序沒忍住,忍著自己的哽咽道:“嗯,傻了。”

回答完,眼淚便簌簌落下。

在蘇家的這些年,從受盡欺辱,到如今被人重視,他經曆了太多,都是他一個人在承受。

他太孤單了,不能離開蘇家的地界,隻能間接地聽說三問閣其他人的事情。

想念,卻不能去見。

擔心,卻無法過問。

他隻能通過那簡單的定位石,感受其他人在移動位置,以此安心。

再看到自己的同門,他才終於意識到,他不是一個人,他的同門來找他了,他們沒有忘記自己。

看著被蘇家奉為藥仙的槐序,在他們麵前重新變為了哭包,霜簡一時間竟未忍住,跟著紅了眼眶,嘴裏的話卻依舊倔強,嘴巴不饒人:“我就知道他會這樣……這麽多年還愛哭,多大的人了……嗚……”

說完快速擦了擦眼角,將自己的嗚咽聲強行忍了回去。

扶光有一段時間的沉默,如果不是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也有些發顫,怕是也沒有破綻:“我們……有事需要你協助。”

“好。”槐序沒有猶豫,便答應了。

扶光繼續道:“如今許栩在另外一處地界渡劫,司如生在護著她。許栩元嬰期渡劫不同於一般修者,陣仗極大,定會吸引蘇家的注意力,你想辦法讓我們可以趁機靠近蘇家的封印之地,可能做到?”

“我能。”槐序回答得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