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此刻出現在這裏的是一個陌生的女人,她身材高挑,樣貌妖豔,卻偏偏氣質沉穩中帶著隱隱的狠戾,無論哪裏都很陌生。

酸與也隻存在於許栩的識海裏,她們從未正式地見過麵。

可許栩還是可以憑借第一直覺認定她就是酸與。

酸與那一日在魂魄離體後,並未立即離開蘇家,而是在蘇家院落殘骸裏尋了一具尚且完整的身體,進行奪舍。

奪舍成功後,她還讀取了身體的記憶,得知此人不過是蘇家一位男修的紅顏知己,她在蘇家有難時前來相救,那蘇家男子卻在危險的時候推出她來抵擋,接著舍棄她自己獨自逃離。

也是個可憐的。

酸與用她的身體去了她的住處,短暫停歇,並未立即行動。

她也是活得最久的修者之一,安靜下來後,她開始思考這些事情的諸多可能性。

她總覺得汪家之前那麽隱忍,此刻卻突然暴露自己,前後行事風格不一,讓她隱隱有些不安,不敢貿然行動。

於是她並未第一時間複活司如,而是暗暗等待觀察,並且營造出自己已經開始施法的假象。

果不其然,汪家很快用了最後的殺招。

天罰出現,就連酸與都不得不感歎,汪家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實在漂亮,就連她都陷入到了被動之中。

不過她憑借對三問閣的了解,還是采取了行動,跟著許栩來到了汪家。

此刻酸與朗聲說道:“許栩,你不必在意他說的,他了解你的脾氣,知道你不會相信他說的,但是此刻提起這些,就是想讓你產生情緒波動,從而在鬥法過程中產生破綻。

“他的功法看似厲害,其實並非完全不可攻破,他就是怕你思考出了他的破綻,才在這裏挑撥離間。你隻需要記住,扶光他已經即將飛升,他現在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緩解自己的心魔,他不可能在這種關鍵時刻,增加自己的負罪感來利用你。”

許栩一向聽勸,聽到酸與的話立即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當即驚呼:“你說得對。”

酸與輕笑,緩步走到了她的身邊:“和那小子說清楚了嗎?”

許栩的耳尖升騰起了可疑的紅暈,知道酸與說的是什麽,於是回答:“我還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說。”

幾句話而已,就已經撫平了汪老之前對許栩情緒造成的影響。

許栩被分散了注意力,重新回到平靜。

汪老看到酸與突然出現的確驚訝了一瞬,又很快平靜下來,看著酸與似笑非笑,仿佛並不驚慌:“這個小友的身體隻有元嬰期,煉體完全不夠,你甚至無法用她的身體放肆攻擊,不然她的身體都會破碎,對吧?”

這種事情自然瞞不過汪老,酸與很是坦然地承認:“這修真界很難尋到合適我的身體,有一個能讓我過來此處已經不錯了。”

汪家之前隱匿的其他化神期修者同時走出來,他們似乎都會同一門功法,身縈繞著流沙,仿佛隨時都會變成一團沙撒在空中。

汪老笑問:“如果是我一個人很好破解,那若是三十個人呢?”

酸與淡然地看著他們,並未立即回答他,實則是在跟許栩單獨傳音:“這個臨時找來的身體對我限製頗多,所以前期隻能靠你,我教給你我之前的功法,你應該可以很快學會,對付他們綽綽有餘。”

許栩有些苦惱:“太複雜的話我聽不懂,我好像並沒有變聰明多少。”

“我知道,但是你我體係一樣,我引導後你即刻就可以學會。我一生沒有收過徒弟,你算是我第一個正式傳授的人,過幾日我也會飛升,飛升後你替我保護好司如即可。”

“我肯定會的。”

酸與稍微退後,讓許栩護在自己的身前,毫不避諱地教許栩自己的功法。

許栩一邊學一邊實踐出招,雷電轟然,如咆哮的海浪,氣勢洶洶。

相較於之前,氣勢更加凶猛。

許栩忍不住問了出來:“你直接把功法說出來,不怕被人偷學去嗎?”

“說就說了,雷係功法我說得出來,他們學得去嗎?真當雷係靈根誰都有的?”

“哦哦!”許栩不懂,酸與這般不傳音直接說出來,肯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殊不知,酸與不傳音隻是覺得麻煩,畢竟雷係功法是最不怕被人偷學的功法,全天下傳閱都對她們毫無影響,畢竟學不了就是學不了,他們打不過懂了功法後依舊打不過。

*

桃仙居內。

看到破門而入的這群不速之客,大掌櫃搖著手中的團扇,頗為嫌棄地看著他們。

扶光坦然地走進來,謙謙公子般的男子步入煙花之地,居然也走出了幾分正氣凜然。

他低聲道:“你倒是我們幾個人裏最愛熱鬧的。”

“奴家可不懂你們在說什麽,奴家隻知道你們這般硬闖,會影響店裏的生意。”她說著,搖曳著身姿,抬手便準備差人送客。

“你也算是看著我們進行全部行動的人之一,怎麽,看到如今還是不準備出手嗎?”

“我出不出手,又能改變什麽?”

“我就要飛升了,這是最後的機會。”

大掌櫃看向他們一行人,最後不耐煩地轉過身,深紫色的衣裙拖在身後,身上的料子綻放著夜空璀璨星河般的柔光。

扶光等人並未離去,而是跟在她的身後:“你不想脫離這種命運嗎?”

“你們看似已經成功了,可五大家族還剩下兩個半,鍾家就算是之前有些損失,也算是最完整的家族。你們隻有幾天的時間,如何成功?難道你們死了不夠,還要拉著我們桃仙居一起下水遭殃嗎?”

“五名使者,三個在我們一方,這對他們來說是心頭大患,他們早晚出手,殺了我們五個是最優的選擇。”

“所以我該恨你們!”大掌櫃憤怒地轉身,低吼道,“擾我清淨。”

“這種地方算什麽清淨?你一直在暗中調查所有的事情,這裏是這麽大的聯絡網,你不應該是想清淨的人。”

“我隻是想最早得到消息,然後帶著我的弟子順利脫逃,我們桃花宗……”大掌櫃說到一半停了下來,眼神冷厲地看向外界。

扶光似乎也注意到了,不急不緩地道:“你們徹底逃不掉了。”

“還不是被你們引來的?!”

扶光等人剛剛到達此處不久,便來了一群人將桃仙居圍攏。

仿佛不將這些人趕盡殺絕,那幾家人不會安心。

空空主動說道:“小僧的秘境可以助諸位安全潛逃。”

大掌櫃冷笑著問:“你在威脅我?”

“隻是很想和您合作。”

“我這桃仙居來了兩次禿頭的,都是你這個賊和尚,果然啊,禿頭影響桃花緣,不吉利。”

空空很少被人這般嫌棄,最終也隻能無奈地笑笑。

門外攻打的聲音越來越鮮明,大掌櫃的表情也越來越難看。

終於,在她救了一名女孩子後,對空空說道:“我要你們護住我所有弟子。”

扶光回答道:“隻有徹底鏟除後患,才能讓他們絕對安全。”

大掌櫃終於同意帶人進入空空的秘境。

這也意味著,她同意短暫地與他們合作。

進入到空空的秘境,便算是進入到了一處庇護所,桃花居內的其他人暫時安全。

但是,他們要去往的地方,此刻已經是一片戰場,隻有大掌櫃會跟著他們出去。

他們要去釋放裏麵的那一股力量,這也是幾家所忌憚的,汪家和鍾家暫時達成一致,一起守衛這裏。

而他們這一方注定實力不敵。

攻打蘇家時,尚且有那些曾經被蘇家控製的修者加入戰鬥,還有蘇家內部服用過藥物的人協助,這一次就隻有他們這邊的人。

扶光到來,扭轉了些許局麵,卻也艱難無比。

直到……其他人的到來。

唯劍閣的長吟天尊出手前特意與門派辭行,表示就此脫離門派,他的所有行為都與門派無關。

其實長吟天尊並不需要做到這一步,畢竟他隻是臨時加入,並不知道詳細內情,就算後期脫離也不會有人說他什麽。

他還是選擇與三問閣共進退。

那短暫的師徒情分,對長吟天尊來說也是難能可貴的情分。

貪生怕死違背了唯劍閣的劍意。

唯劍閣從不懼怕危險,甚至是好戰的,此刻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間,他們不能再畏手畏腳。

於是他們選擇前來協助。

不舍棄長吟天尊,也想拯救這蒼生。

喜盈門、青林閣、黛煙閣之前已經出手,便隻能戰到底。

他們在飛升前,要為自己的宗門晚輩留下安穩的後路。

浮雲閣的到來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

他們是大門派,門派中弟子眾多,顧慮也多,他們卻願意在此刻前來,不再是仙門著名的和事佬做派。

方儀看到他們前來,還有一瞬的難以置信。

浮雲閣掌門卻隻說了一句:“剛剛遊曆歸來,來得晚了,莫怪。”

“嗯。”方儀回答得簡單。

當年那些門派推出了方儀等五人,五人好友隻有一人生還,以此保全了各大門派之後的百年安穩。

他們仿佛忘記了當年的恩情,不再提及,方儀也淪落為無人知曉的小角色。

這一日,他們終於重拾了自己的記憶,敢站出來對抗他們共同的仇敵。

緊接著……

是其他曾經被搭救過的其他門派,他們或許沒有傾巢出動,但是派出來的都是門派中的高階修者,能助便助一些。

仿佛要在這一日同時證明,仙門正道並非是一群縮頭烏龜。

同一時間,兩處地點。

汪家院落的結界如同銅牆鐵壁,隻有許栩和酸與能夠進入其中,以少敵多。

五府天門外,鍾家出動了家中主力,蘇家修者也在暗處伺機而動,隨時補上一擊。

各大門派出動,護送扶光、空空、秦和大掌櫃進入其中,打開大門。

隻有三日。

是生是死,全看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