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發生後, 觀看的弟子中先是一陣安靜,緊接著是楚應星那**不羈的笑聲:“還得是荒玳,每次都不會讓我失望。但是不得不說, 喜盈門的行事作風是真的直接明了, 沒有那麽多廢話。”

他的同門跟著輕笑:“還真是比較穩妥的方法。”

“自然穩妥,兩邊都好看, 畢竟在三問閣那邊根本不知道那些東西屬於誰,不過是一些無主之物罷了。不像某些人, 前輩的法器被人撿走了,隻知道去討要,去興師問罪, 仿佛他們不給你們就是有罪, 一句不提感謝, 半分不感恩。

“但如果他們不給, 就要從各個方麵去批評他們,從他們有能力撿到的時候,就已經有罪了。一毛不拔,毫不感恩,隻有輿論道德壓製。”

場麵有一瞬的尷尬。

很快有人反駁他:“如果他們願意將撿到的東西送還給我們門派, 我們也會記他們一次恩情。”

“多高高在上的語氣,誰都要巴結你們似的。”楚應星冷哼了一聲,嘲諷的意味極為明顯。

聽到楚應星對三問閣的維護, 有人語氣不悅, 質問:“你這般維護三問閣, 可是要巴結三問閣?”

“哦, 就當是吧, 他們要是幫我將青林閣的東西歸還, 我也記他們一恩。”楚應星掐著腰,語氣高高在上地說完,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

之前回答過他的人表情更加難看了。

很快,楚應星就愣住了,看著畫麵遲遲沒有回神。

*

荒玳將血如意給了自己的同門,蹲在了深淵邊沿良久,才指著一個羅盤道:“女俠,那個羅盤是青林閣長輩的,您也幫我撿回來吧。這回我不能跟門派要靈石了,隻能是我自己的靈石補貼,給的恐怕不太多,八千靈石夠嗎?”

許栩倒是不在意,還覺得這筆酬勞也很豐厚,馬上要同意了,卻被司如生按住了頭。

許栩不懂,卻沒回答,顯然司如生這個“奸商”想加價。

荒玳一咬牙,說道:“一萬靈石,不過我需要變賣些東西才能給上,給我點時間。”

霜簡不由得好奇,問道:“你不是和楚應星關係不合嗎?為何要幫他尋這東西?”

荒玳趕緊否認,音量不受控製地拔高:“我可沒提楚應星。”

“哦。”霜簡隨口回答。

荒玳別扭了半天,才道:“他們這次沒進四圍,估計回去不好交差,要是帶回去點什麽東西,門中長輩一開心,說不定也不會太責怪他們。”

霜簡聽完笑了半天,笑得荒玳一陣羞惱,幹脆嚷嚷出聲:“我就是想帶出去,讓楚應星那小子對我三叩九拜,這樣我才會給他,懂不懂?!”

“懂了懂了。”霜簡難得被吼了還能笑出來,對許栩招手,“去吧,幫他拿過來。”

許栩再次走進去,拿出了羅盤給荒玳。

荒玳瞬間覺得有些緊張,生怕後半程曆練把寶貝弄壞了,都不知道該怎麽收好東西。

完全忘記了,這法器被雷劫反複摧殘了幾百年也沒有壞掉,怎會那麽脆弱。

*

大陣外,楚應星許久沒有言語,被同門撞了撞手肘才回過神來。

荒玳那小子沒事就追著他找碴,沒想到會在關鍵時刻幫他一把。

他很快輕笑出聲:“看來我真得求他良久,他才能給我了。”

盡管如此,他還是得到了不少羨慕目光。

*

許栩沒再理會荒玳,而是問:“這些都不要了?”

扶光問她:“如果你將這些拿出去給那些門派,他們也許會感謝你,你要幫忙嗎?”

許栩毫不猶豫地回答:“不要,他們對我們態度那麽不好,為什麽要幫他們?”

槐序在一邊提醒:“如果他們願意像荒玳這樣支付報酬,也行得通啊!”

扶光很快否認了:“他們估計不會,多半覺得我們理應將東西給他們。也許會說記住恩情,他日會報。

“不過據我觀察,我們大師父對很多門派有恩,當初需要幫助的時候依舊被那些門派拒之門外,所以他們的所謂報恩也不可信。”

許栩的思想很單純,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聽完後一臉的不情願:“也不給靈石,還要帶東西給那群對我們不好的人,為什麽呀?還不如不拿呢,沒有麻煩,也不需要他們感謝,我們走吧。”

*

此刻,尷尬的是靈虛鏡前的人。

對於當年的事情,知情的人被當眾點出,臉色都有些不好看,甚至有些羞愧。

他們的確記得方儀等人對他們的恩情,可三問閣這樣敏感棘手的事情,他們不想參與,恐怕會惹來一係列的麻煩,所以幹脆裝成沒事人一樣,拒絕了方儀的求助。

隻有浮雲閣這種有底氣的大門派,才敢收留方儀和三問閣。

他們還在心裏安慰自己,是方儀太過分,找這麽為難的事情跟他們求助,他們不幫情有可原。

完全忘記了當初方儀等人為了幫他們,五人殞落了四人,方儀也從此被五大家族抹殺。

現在這件事情被扶光提起,無疑是在戳穿他們,讓他們顏麵無存。

他們自己也知道,他們之前對三問閣的態度是輕視的,是不屑的,自家弟子恐怕還會詆毀。他們甚至內心責怪,方儀為什麽要接這個爛攤子,讓他們為難。

偏偏在第一次試煉,就發現許栩有著他們一直需要的能力,能幫他們取回先輩的東西。

可惜他們之前對三問閣太差,許栩完全不願意幫忙,想像喜盈門這樣出價,又丟了門派的風範。

他們能有什麽辦法?

隻能打掉了牙往肚子裏咽。

喜盈門長老屬於不知情的,甚至不懂其中的關係,畢竟知情的人很少。

他隻是單純的開心。

他們招攬弟子全靠宣揚門派天材地寶多,可惜一直沒招到太過優秀的。真有資質的,都喜歡浮雲閣這種大門派。

可這次他們的弟子蒙混著進入了五圍,名次估計不差,估計僅次於三問閣吧。

現在還帶回了先輩的遺物,豈不美滋滋?

他在此時,看到誰的臉色最臭,就湊到誰的身邊陰陽怪氣道:“廣結善緣。”

看向另外一個人後又道:“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那群人的臉都要被氣綠了。

方儀坐在一邊,聽得輕笑出聲。

*

槐序一臉的事不關己,笑嗬嗬地點頭應是,剛要跟著其他人離開,就聽到了驚呼聲。

“他殞了!介丘他殞了!”

“怎麽回事?怎會如此?”

“不知道,突然就……沒有呼吸了……”

槐序起初還沒當回事,跟在隊伍裏,一起朝唯劍閣那邊看過去,完全是在看熱鬧。

那邊好不容易堅持過了前半程的大陣,卻出現了騷亂,因為介丘突然口吐黑血倒地,轉瞬間便沒了呼吸。

在試煉中死了弟子可是天大的事情,他們就算之前爭奪球,也不會下死手,不然會招惹麻煩。

可現在,介丘突然死去肯定是大事情。

槐序還想著,自己是醫修,要不要過去看看的時候,就聽到有人驚呼:“介丘是中毒了。”

這個時候槐序突然停住了腳步,腦袋裏一瞬間炸裂。

哦,他怎麽忘了,在參加試煉之前蘇又來找過他,給他安排了新的任務。

真的是曆練得太投入,忘記了很多事情,差點真的將自己當成是三問閣的一員了。

他不是,他從來都不是。

他這種人,隻能卑微地活著,做齷齪的事情。

突兀的一陣耳朵鳴響,讓周遭變得更加混亂,槐序看著眼前的一切都在搖晃。

他聽到有人在驚叫,他看到有人朝他說去看看介丘,但是他沒能很快回神,沒有回應。

唯劍閣的弟子突然得到了啟發,指著槐序大罵:“就是這個魔修,就是他下的毒!他殺了介丘,喪心病狂!”

槐序回神時,才注意到眾多長輩已經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鬧出了人命,試煉隻能暫停,前輩們進入大陣查看情況。

午乾快速到介丘身前,查看介丘的情況,見自家弟子真的沒了氣息,當即憤怒不已:“究竟是怎麽回事?”

看著這群突然到來的長輩,槐序目光看向了方儀和長吟天尊,心髒瘋狂跳動。

他的嘴唇微微張開,卻未能發出一點聲音。

承認,還是辯解?

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做。

這種情況方儀也護不住他吧?

午乾的聲音很大,在他的

怒吼後,崟岌跪倒在地,指著槐序道:“是他殺了介丘。”

扶光在此刻擋在了槐序的身前,問道:“為何?我們和你們這些時日都沒有什麽來往,怎麽張口就成了我們殺人?”

“前天夜裏,我們突然收到傷藥,還當是安霞城城主送來的,結果有弟子在夜裏看到了墨綠色的法衣的身影,懷疑是這個魔修來過。第二日左參軍送來傷藥,才確定前一日的確實不是他們送來的。

“可當時介丘已經用了傷藥,我們見沒有其他問題,便沒有深究。可今日介丘突然口吐黑血,不就是中了毒?這個魔修還是醫修,定然常備毒藥,查看他的儲物法器裏有沒有毒藥即可。”

前天夜裏,空空、扶光、司如生去探查,許栩和霜簡在自己的房間休息。

隻有槐序一個人在房間裏睡覺,竟然連證明他清白的人都沒有。

司如生聽完並不慌張,而是追問:“可他有什麽理由害你們?畢竟你們在試煉中所有步驟都在落後,誰會理會弱者?”

“因為!”崟岌發狠了一會,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因為我們在一圍的時候,在凶獸那裏做了手腳,你們懷恨在心。他是魔修,更是心狠手辣,所有才會下此狠手。”

聽到崟岌的回答,司如生微不可察地揚了揚嘴角,又很快落下,努力蹙眉裝出愁眉不展的模樣。

空空抬手轉動佛珠,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麵容與表情隱匿在帷帽裏。

一向會護著三問閣同門的扶光也不再發言,不過他一向不苟言笑,此刻也沒有任何表情,反而是最淡定的一個。

許栩和霜簡都慌了神,不知該如何辯解。

午乾聽到這些,快步走過去準備搶走槐序的儲物法器,看看裏麵有沒有線索。

他剛剛走過去,就聽到槐序自己主動承認:“沒錯,是我做的。”

午乾暴怒,拔劍就要殺了槐序,為自家弟子報仇。

槐序有一瞬的慌亂,他不知道這種情況下他能不能活下去,他也不知道蘇又能否像他說的那樣,留下他一條性命。

可午乾已經氣勢洶洶地來了。

他恐怕……要死在這裏了。

他有一瞬間的絕望,那種痛恨和不甘讓他握緊雙拳,可是高階修者執意要殺他,他又怎麽逃得過。

可偏偏他看到了一道嬌小的身影擋在了他的身前,雷電之力已經續滿,抬手便要攻擊過去。

這種不管不顧地攻擊,怕是會牽連在場很多人。

許栩不管對手是誰,對手是怎樣的修為。也不管自己的同門有沒有錯,她都要幫自己在乎的人。

她很早就說過,她不知對錯,不辨是非,隻知道要保護她在乎的人。

此刻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