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八岐桑
一直到魔王冒出地麵,對那兩個手下拳打腳踢的時候,雷動才通過他身上的一絲氣息,猛然想起了這個魔王的身份。
那是沉睡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三十多年前,就是這個魔王,曾經讓自己差一點粉身碎骨。
那鋪天蓋地的威壓,那比富吉峰還要碩大的體型,那泰山壓頂一般的力量,一直到今天,雷動都記憶猶新。那是雷動此生以來,最接近死亡的一次,更是他心底最絕望的一次。
如果不是自己的一點真引發了天地巨變,如果不是伽列爾山姆橫跨萬米的光劍,那一次,雷動已經被眼前這個魔王轟成了一堆渣渣。
八岐,眼前這個魔王,竟然就是八岐。
雖然還沒有顯露出那八個碩大頭顱、九條粗壯的尾巴組成的原形,甚至,現在的魔王就老老實實站在那裏一動不敢動,但他身上的氣息,還是讓雷動認出了他。
怪不得自己從一開始就隱隱覺得又哪裏不對勁,原來就是因為感覺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氣息。
怪不得當年這家夥和伽列爾山姆的光劍一撞,就哀嚎著退走,原來他竟然是來自魔界,他本來就是聖帝和聖使軍團控製的傀儡之一。
而之前的種種不解之處,在這一刻也終於有了答案。
在剛剛的第三魔城之戰中,雷動一直捉摸不到那股強大氣勢的本體,聽了八岐和兩個魔王侍者的對話才想到,這家夥一定是從開始就感覺到了巨大的危機,動用的隻是一股臨時製造出來的魔氣,那個最後一刻出現的高大身影,不過是魔氣組成的假象,而八岐的本尊,則早早安排好了退路,乘著最混亂的時候,帶著最親信的侍者逃之夭夭了。
看著眼前有些可憐巴巴,一雙小眼睛骨碌碌亂轉的八岐,雷動忽然有了一種荒謬的感覺。這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從虛空降臨帶給自己嚴重傷害、幾乎將自己徹底打散了架的神靈一般的危險存在麽?
這時候的八岐,心中充滿了不解,腦子裏翻來覆去都是那六個字“老朋友,老熟人。”
眼前這張臉,他依稀在哪裏見過,卻是在又想不起究竟是在什麽地方、在什麽時候、在什麽情況下見過了。但這並不妨礙他知道這個人是誰。
這麽年輕卻又有著這麽高修為的,再加上那雙黑的發亮的眼睛,整個仙界,一共也隻有一個人。
雷動。自己眼前的這個人,竟然是雷動。那個仙界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天才,那個以一己之力將仙界從懸崖邊上拉回來的最大變數,那個三十年來不知道屠殺了多少魔族和聖使的,仙界義勇軍實際上的最高統帥。
雖然留守魔界,但這個人的高絕修為,神乎其神的用兵之道,以及他對魔族和聖使拒不留情的狠辣手段,早已讓他的名字在魔族高層廣為流傳。
實際上,在魔界,雷動的名字已經成為一個禁忌,一個詛咒。很少有人敢公然提起這個名字,但每當想到這個人的所作所為,所有人心中都會升起近乎絕望的恐懼。
一想到站在自己麵前,竟然就是這個比魔帝更加恐怖,比聖帝更危險的殺神,八岐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可是,他是怎麽知道自己的行蹤,並提前在這裏等著自己的呢?八岐心中充滿巨大的疑惑。
作為一個金仙後期的魔王,八岐比絕大多數魔族手下知道更多的事情,也擁有著更加明銳的感覺。當戰鬥一開始的那一刻,他就感覺到了巨大的危機。對手那強大的火力,凶猛的衝擊,都像極了傳說中那支神秘的仙界最強隊伍。而空中偶爾露出來的一絲靈力波動,更讓他幾乎當場窒息,那裏,至少有著五個以上絕對不遜於任何一個魔帝的超級強者。
於是,八岐當場控製了身邊的所有魔帥,並以一個魔帥為根基,將大量魔族的魔氣抽出來輸入他體內,哪怕已經將這個魔帥徹底撐爆都沒有停手,才終於製造出一股金仙巔峰的氣勢,和外邊某個使用著一柄虎頭刀的金仙對抗著。他知道,強大的對手一定會在最後時刻發動致命一擊,而那一擊到來的時候,就是他趁亂逃走的最好機會。
他賭對了。當那隻巨掌帶著令人絕望的力量如同天罰一樣落下來的時候,八岐一把將那個已經變成一團魔氣的魔帥拋了出去,製造了一個被當場轟殺的假象。而他自己,則帶著兩個最親密的手下,以土遁之術,從地底數百裏深處極速逃竄。
但八岐怎麽也想不到,在自己剛剛徹底放鬆下來,以為終於得脫大難的時候,竟然會有人在前麵等著自己,而這個人,竟然是讓幾乎所有同族都聞風喪膽的雷動!
“八岐桑果然好算計,果然很小心,”看著眼前禁不住瑟瑟發抖的八岐,雷動嘴角掛起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不但能從七個玄仙、三百多個金仙手下逃得了性命,在現身之前,居然還能對這片區域反複偵察四次之多,簡直令人欽佩。”
當聽到“八岐桑”三個字的時候,八岐就忍不住一哆嗦,而聽完雷動的話,他已經徹底驚呆了,自己自認為萬無一失的計算,自以為小心翼翼的動作,竟然完全暴露在這個人麵前,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而與此同時,那個巨大的疑問也再次升上腦海:我以前,見過這個人麽?為什麽他會認識自己?八岐眼睛亂轉,細長的舌頭下意識地突出嘴巴,在嘴唇上掃了一圈,又如同毒蛇的信子一樣倏地所了回去。
“不記得了麽?”雷動臉上仍然一副微笑模樣,“我給你個提示,三十二年前,在福吉峰頂……”
八岐就“啊”了一聲,腦海中如電光火石閃了一下,他終於想起眼前這個人究竟是誰了。他怎麽也想不到,當年那個弱小的凡間修士,竟然就是眼前的雷動!
隨即,八岐的身體就不可抑製地抖成篩糠,他知道,恐怕今天自己的生命,就要徹底終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