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王禮賢聽到若音的介紹,忍不住笑出聲來。六界之中,恐怕隻有她敢叫朱言“老不死的妖孽”。

聽說是女兒的師傅,特意用仙術趕過來的,李興旺興高采烈,覺得這簡直是天大的福分。趕緊惶恐地向朱言行禮,請他不要跟若音一般見識,多費心照應。他高興地想,這人會使仙法呢,一定是神仙!有生之年居然見到活的神仙,還是女兒的師傅,一定是祖上積了大功德。

朱言對這些禮節很不耐煩,因為若音的緣故,他態度雖然淡漠,對李興旺倒還算客氣:“自家徒兒,多些照顧是應該的。”

李興旺喜滋滋地:不愧是仙家,連說話的聲音都這麽莊嚴非凡。他心眼兒實,知道有厲害的仙家收女兒做徒弟,除了欣慰榮耀隻剩下惶恐,生怕女兒不聽話惹怒仙家,根本不曾深想前因後果。至於朱言墮神的身份,若音不肯主動提醒,王禮賢更加不會開口。

好不容易把爹爹打發出去,若音轉眼看到子衿期期艾艾的,似乎有話要說,問過才想起他與元秀清的約定。她懊惱地一拍腦門:子衿對她盡心盡力,她呢?遇著點事就把子衿忘了。若音很是歉疚,搶著問朱言修煉實體的事情。

朱言皺眉道:“想在九月初八之前獲得形體,無論修煉多高明的心法都趕不及,隻能搶一副現成的。”他給若音的心法,本是特意為若音準備的,凡人修煉後受益頗多,對妖的用處卻不大。搶形體,其實就奪舍。尋到一副合適的形體,驅逐或者殺死原主的靈魂,然後強行占據身體。

若音對搶形體的事情沒多少概念,聽了他的話以為跟凡界的打劫差不多,頓時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地催促:“那便去搶啊。”打架神麻的最好玩了。

王禮賢趕緊攔住她,盡量用她能聽懂的方式,解釋奪舍的限製和危險。朱言心頭微凜:奪舍是六界禁術,他怎會知道得這麽清楚?

子衿麵對藤蔓妖的時候,曾動過念頭,想搶

藤蔓妖的妖心,擔心失去自主意識才放棄冒險。若音聽王禮賢說完,轉了轉眼球,擠出狗腿的笑容問朱言:“區區奪舍而已,師傅這麽厲害,一定難不倒您。”

這會兒知道改口叫師傅了。朱言鄙夷地瞪了她一眼,懶得搭理她。區區一條錦鯉妖,上次幫忙修補魂體已是破例,還不值得朱言為他動用六界禁術。

若音恬著臉,打算再多忽悠兩句,聽見屋外有人喊道:“若音姑娘可在家?”

又有人來尋她?王禮賢聞聲捉住若音的手,衝她略一搖頭,意思是看看情況再說,先不要應聲。

上午剛受過一番驚嚇,這會兒如果身邊沒有人,若音大概會偷偷跟爹爹打招呼,想辦法避個風頭。眼下禮賢哥和朱言都在,她才不怕有人使壞,掙脫開來,大咧咧地探出腦袋:“誰找我?”

李家爹爹認出是城東馮家的人,頓時拉長臉色。馮家的人堆著笑,繞過忤在院內的李興旺,走到若音麵前,雙手奉上一張燙金帖子:“我家少爺邀姑娘敘話,懇請姑娘賞麵。”

若音抬起手,還未碰到帖子,被王禮賢劈手搶過:“我來。”

他拎著帖子輕輕一抖:紙麵平整,份量很輕,沒有機關。內容寫得隨意,邀她傍晚到仙琴山吃茶敘話。王禮賢唇角微翹:他還未尋馮少,馮少倒先尋過來。正好同他算一算李爹爹被冤枉的事。

馮家的人還在等著回話。若音拿指頭戳了戳帖子:“叫你家少爺沏好茶等著。”

王禮賢自然地接話:“我陪你去。”

若音點頭答應。等馮家的人離開,子衿數日未見元秀清,想去元家看看她,行禮向幾人作別,承諾傍晚前一定回來。

若音笑眯眯地說:“夜不歸宿都沒有問題。”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她已經把子衿當成家人般的存在。

子衿苦笑:“姑娘又打趣我。”

元秀清自從在戲院與子衿見過麵,回來後常常坐在

窗邊,望著院外發呆,做事也心不在焉。周圍人以為她是為婚事緊張,都未在意她的恍惚,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緊張的人不是肖允。子衿對她說,修出形體便來家裏提親。她對修煉的事情一無所知,卻也猜得到,修煉形體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否則子衿百餘年來也不至於飄飄****。

還有前世的事情,上次時間短暫,子衿說得非常簡單。她當時心情激**,沒來得及細問,事後再想便升起許多疑問。她相信子衿不會欺騙她,心底卻生起隱約的恐懼。子衿說,遇見前世的她之前,他一直呆在深山裏,那他如何遇見她的?還有他們的分離,子衿說因為人妖殊途,她用自己的壽命為子衿換來生路,那子衿為何會變成如今的模樣?還有她家裏的結界,到底是什麽人建的?目的是什麽?爹爹為何答應?

元秀清想得心煩意亂,往窗外望出去。往日空空的院牆上,一襲白衣端端正正坐在那裏,子衿迎著她的目光,衝她微笑示意。元秀清鼻尖一酸,說不清是喜悅還是委屈,眼前迅速模糊起來。

像是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子衿身形一晃,緊張地站起來,遙遙比了個詢問的手勢。

元秀清抹了抹眼睛,拭去眼邊的濕意,裝出平靜的表情,對侍候的下人吩咐道:“我去院裏走走,不必跟著。”說完她刻意壓著步子,假裝在散步,慢慢踱到院牆下,確認四下無人後,繃著的情緒頓時放鬆。尚未開口說話,眼睛倒先湧上來,止都止不住。

子衿一下子慌了神,緊張到手足無措,焦灼地問她發生什麽事。

元秀清搖搖頭,仰起臉盯著他,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我沒事,隻是有一點想你。”

子衿僵在半空,心裏酸到疼痛,半晌才答出一句:“我也很想你。”

有那麽一刻,他甚至想,大不了一死,直接搶副形體算了,再也不要這般煎熬下去。可是他又害怕,他死了不要緊,萬一牽連到元秀清怎麽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