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被揍得鼻清臉腫，忌憚若音是姑娘，不敢與她拚命，氣得直跳腳，一邊跳一邊躲著她毫無章法的撕打，拽著道袍與她角力：“妖孽！還不放手！看貧道收了你為民除害！”

若音凶神惡煞地衝他吼，頗有潑婦罵街的氣勢：“來收呀！誰收誰還不一定呢！”

子衿聞聲掩麵。

青羽抽搐著嘴角，拉了兩回拉不住若音，索性一把抱住她：“妹妹快住手，別跟妖道一般見識。”

道士常年避世，不懂得分辨形勢，瞪著眼睛梗著脖子反問：“誰是妖道？說誰呢！”

若音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幾乎將他道袍從身上扒下來：“說的就是你！”

青羽使勁按著若音的肩膀，給馮少打個眼色。馮少有些不情不願，到底不敢違背，湊上去攔住道士，幫著他把袍子從若音手裏揪出來。若音情緒激動，理智還未失去，不想誤傷到青羽，不敢掙紮太用力，硬是被拖開來，最後瞪了一眼道士，轉臉衝馮少發脾氣：“平安鎖呢，取下來沒有！”

馮少嚇得一抖，慌忙縮手，一溜煙跑到肖允身邊，伸手又去拽鎖鏈。

肖允冷笑道：“別白費勁了。想取下來隻能我親自動手，否則，除非我死了，不然任何人都取不掉。”

若音甩甩手，偏著腦袋故做天真：“那半死不活呢？我們要不要試試？”

肖允渾不把她的威脅放心上：“你大可以試試。”

道士分外憤怒：“草菅人命！你果然是妖孽！”

若音先對馮少甜甜一笑：“那可是你後半生的自由喲，你看著辦。”然後轉向道人，不屑地表達鄙夷之心：“妖孽妖孽，就知道妖孽，你能不能換個詞？有本事來收了我呀！”

道士：“……”

“後半生的自由”的**實在太大，馮少研究平安鎖的目光頓時變得專注。

肖允生仍然不肯妥協，僵著手腳諷刺：“你還真無所顧忌。”

馮少接話：“有呀，我顧忌的東西多了。我爹留下來大把的銀子還沒

花完，逍遙日子還沒過夠，怕死怕得要命。所以肖公子你幹脆配合一點，就當行行好，趕緊把這破鎖摘了，我好回去喝酒抱美人。”

原來是有把柄捏在若音手裏。肖允餘光瞧見道士的舉動，態度突然來了個大轉變：“行，你拿去吧。”

話音剛落，那細細的鏈條頓時斷開，小巧的平安鎖不偏不倚，恰巧掉進馮少掌心，把馮少驚得一愣，趕緊拎到若音麵前，討好地捧給她看：“那什麽，姑奶奶……”

肖允將目光轉到道士身上：“道長，還不動手！”

他花力氣請回的人可不是省油的燈，趁著眾人都關注平安鎖，道士摸出提前準備的朱砂筆，飛快地淩空畫下一排符文，聞聲拋開朱砂筆，雙手合十念了一句“急急如律令”，駢指指向若音身邊的幽魂：“子衿聽令！”

子衿目光一暗，像是突然失了意識，搖搖晃晃地朝道士飄過去。

若音一看便知不好！大意了，子衿初次見麵的時候告訴過她，妖的名字不能隨意告訴別人，她居然隨隨便便把子衿的名字說給肖允和妖道！

若音頭一次開始懊惱，為什麽不肯好好學心法，就算打不過道人，至少能讓定身符發揮更大威力，將道人定身的時間更久。她本意是想幫子衿，沒想到竟讓他落進道士手裏，急得不知怎麽辦才好。

青羽瞧見她的表情，牽起她的手，低聲安慰道：“別急，先看看情況。”

道士被若音氣得夠嗆，職業道德還是有的，控製住子衿以後沒急著斬殺，反而問了他一個問題：“為何要流連凡世？”收妖能夠積攢功德，是增進修為的快捷路徑。不過濫殺卻不同，不會增加修為，反而會壞了功德。

子衿意識全無，機械地回答：“與人有約，不願負了她。”這是他的信義，亦是他的信仰。無論多麽艱難都不曾放棄，已經溶進他的生命，成為組成他的一部分。

道士再問：“自古人妖殊途，你難道不知？”

子衿道：“但求殊途同歸。”

若音記得這一句誓言

，她曾經在夢裏見到過，樊慕蘭在滔天烈焰裏緊緊執著子衿的手，問他願不願意殊途同歸。若音沒有夢到子衿的回答，可是這一句誓言，子衿記了百餘年，哪怕元秀清飲過數次孟婆湯、對此已沒有半分印象，他仍然記得。他用自己的行動，證明著他的答案：我願意。從不曾後悔，從不曾猶豫，更不曾背離。

道士搖搖頭，繼續勸：“求道升仙方是正途。隨我一道入山修煉，莫再眷戀凡世虛華。”

他說完這一句，子衿的身影變得飄忽起來，明明暗暗的，極不穩定。他左側臉頰浮現一枚印紋，呈現暗紅的顏色，紋樣頗為繁雜。以前朱言幫子衿修補魂體的時候，若音曾經見過一次，當時並未放在心上。

子衿在拚力抗拒道士術法的拉扯。

道士看見印紋時分外驚訝，重新打量著子衿，繼續勸他：“你應該知道，再強撐下去，隻會枉送性命。你隨我回去，求一求我師傅，說不定他能救你一命。”

子衿依然不動，身形越發飄忽不定。

若音有些出神：聽道人的意思，子衿似乎是強撐。為什麽子衿從不曾講過？是不願意麻煩她，還是沒有解決的法子？那個天界的約定，有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道士沒想到他頑固至此，妖力幾乎散盡，仍然憑著執念對抗術法的牽引，寧願魂飛魄散都不肯跟他走。他搖搖頭，取下腰間的葫蘆，拔開塞子，將葫蘆嘴朝向子衿，準備強行收他回山。

若音見狀要往前撲，想要搶了葫蘆救子衿，手上驀地一緊，卻是青羽攔住她。她先向若音打個手勢，示意她安心，然後纖纖素指淩空點了數下，屈指輕輕一彈。

半空裏嗡地一聲，像是絲線斷裂的聲音。

接著子衿的魂體猛地向後一彈，像是掙脫什麽束縛般，雙眸回複清明。他四下一望，很快明白發生何事，朝著青羽恭敬一拜，感謝她的出手相救。

道士被術法反噬，軀體猛然一震，胸口一陣陣發悶，倒退數步撞倒身後的桌案。桌上裝飾用的果品咕嚕嚕滾了一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