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住金雨心口的手僵了一下,然後,又緩緩地按緊。 井蓉婖顫聲問道:“夫君,你來生會恨我嗎?”

金雨微微一怔,隨即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我被你燒成虛無了,哪還有來生?”

說完之後,半晌沒聽井蓉婖回答,他忍不住回頭想最後看一眼曾經的妻子,最後說一句保重。可他剛一回頭,他的嘴便被井蓉婖的櫻唇堵住,金雨一下子呆住了。

他看到了井蓉婖的淚水像兩條蜿蜒的小溪,匆匆流進了自己的口中。金雨清晰地感覺到舌尖上的苦,還有些澀。但讓他呆住的不是井蓉婖的淚,而是井蓉婖的手已經離開了自己的心口。金雨現在已經有把握瞬間殺死井蓉婖,可他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他什麽都沒做。

“快殺了他!”

金雨嚇了一跳,這一刹那間,他以為是自己喊的。可瞬間又察覺不對,這個聲音是一個蒼老的婦人。而且,這個聲音是從井蓉婖的身上傳來!

金雨瞪大了眼睛,井蓉婖的身上怎麽會出現別人的聲音?隨即便看到井蓉婖的臉上露出極度痛苦之色,她艱難地說道:“夫君,我們來生再見……”

“不要!不要自——焚——”一聲淒厲至極的尖叫,正是那蒼老婦人發出,隨即金雨便感覺到一股灼人的熱浪,從井蓉婖身上襲來,仿佛可以將這方天地燒成虛無!金雨刹那間感覺到極度的危險,他想也不想便暴退百丈開外,再看井蓉婖的時候,她卻已經化成一縷青煙,消失不見了。

隨之消失的,還有那個淒厲的慘叫。

灼人的熱浪消退了。這個時候,金雨才發現在井蓉婖消失的地方,還懸浮著一朵紅色的花,這花隻有拳頭大小,宛若一隻鳳凰一般豔麗,無聲地漂浮在空中,仿佛找不到主人,正等著他去采摘。

金雨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腦海中一片空白,他呆呆地望著井蓉婖消失的地方,不想思考,不想動一下,就這麽站著。

足足一天過去了。

金雨終於緩緩地抬起了腳步,然後慢慢地向井蓉婖消失的地方走了過去。他走得很慢,很輕,也許井蓉婖的魂魄還在,他不想讓她脆弱的靈魂再受到驚嚇。

可是,井蓉婖消失的地方,除了那一朵紅花之外,什麽都沒有。

金雨仔細回想井蓉婖消失的過程,最後仍然不能確定,井蓉婖是徹底消失了,還是輪回轉世去了。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一世的井蓉婖已經不在了。

金雨已經明白,為何井蓉婖能奪舍她的師父,而且能偷偷逃出勾陳宮渡劫卻不被發現,原因就是她的體內,還有一個老婦人的靈魂體。這個靈魂體的修為,應該是很高。而且這個老婦人很可能是傳給井蓉婖火係五行通神訣的人,也是給她涅槃之火的人。

可金雨心中又有些茫然,既然井蓉婖的身體內,有兩個靈魂體,那井蓉婖是否受到了挾製?她要殺自己是否出自本心?她到最後關頭,都沒有說出老婦人的存在,使得金雨十分懷疑,井蓉婖是受製於老婦人的靈魂體。

如果所有這一切都是老婦人的意誌,那井蓉婖的自-焚,豈不是就為了救金雨?

金雨不知道答案。

姐姐的仇已經報了,對她們娘倆也有了交待。但這個結局卻讓金雨心中苦澀,仿佛井蓉婖的淚,永遠地融入了他的體內,打上了不朽的烙印,永生都不能消除。

看著眼前的紅花,金雨就像是在看井蓉婖。他看得很細,好像在和井蓉婖在交流。紅花在金雨的注視下,歡快地變幻著形狀,很像是井蓉婖就在眼前,那傾城的笑容,傾國的嬌顏。

金雨漸漸覺出奇異,這紅花為何對我如此親切?

金雨清晰地感覺到,這紅花向自己傳遞過來的歡快情緒。它仿佛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誌一般,很像是火靈的雛形,但畢竟離通靈還遠,隻能傳遞簡單的情緒,還無法像人那樣交流。

金雨心中忽然靈光一閃,這紅花的意誌,會不會是井蓉婖的意誌呢?井蓉婖有沒有可能把自己變成了火靈?否則無法解釋它為何對自己如此親切。

金雨是見過羅詩心吸收九幽靈炎的,那九幽靈炎被死死地封印住,隻是抽取一絲,便將羅詩心的全身衣服都化成飛灰。可想而知天火是何等的威力。

可眼前這個紅花,是排名第一的天火,比九幽靈炎不知道強了多少倍,而且它沒有被封印,但它卻對自己沒有任何傷害。金雨也感受不到灼人的熱浪,仿佛這朵紅花已經被他煉化了一般。

咦!金雨的心中豁然開朗。對,就是已經煉化的感覺。

金雨心中激動起來,如果真的不需要煉化就能吸收入體內,那隻有一個可能,就是井蓉婖已經化身火靈。隻是這個火靈已經沒有了任何記憶,隻是本能地對金雨感到親切,就像是見到了自己最親的人。

金雨緩緩伸出手去,一寸一寸地伸向紅花。

他不得不小心,這可是第一天火,連井蓉婖的戒指都被燒成虛無,如果自己一個失誤,隻怕連生機泉都來不及服用,就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當手指觸摸到紅花的瞬間,金雨感覺到的不是灼熱,而是溫涼。

是的,這天下第一天火,給自己的感覺是溫涼。金雨瞬間就明白了,這是火靈的意誌在起作用。他意念一動,瞬間便和天火的意誌融合在一起,那種心意相通,如臂使指的感覺,讓金雨簡直驚呆了。

他操控著天火,變幻著各種形狀,然後做出了各種攻擊動作,都沒有任何滯礙,一如自己操控了幾十年的法寶,那般揮灑自如。

看著紅花那絕世的豔麗,舞蹈般的跳躍,和傳遞給自己的歡快無比,金雨的淚水終於滾滾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