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初拉著行李箱走進電梯, 按下一樓的按鍵,外套口袋的手機來了電話。

她沒多想,直接劃開接聽, 放到耳邊。意外聽到那頭傳來桑易白似乎喝多了,口齒略有不清地哽咽聲音:“初初, 我難受, 你原來眼裏明明隻有我的……”

黎初初倒也沒想過還會再接到他的電話。

她原以為,自己已經拒絕的夠明顯, 以桑易白高高在上的傲慢性子,即便有再一再二的挽留, 也不會有再三再四的堅持。

聽著聲音, 似乎還哭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

她對哭鼻子的桑易白, 多了些無法理解。

真那麽在乎她嗎?

說起來,之前零零碎碎相處的時間,桑易白對她,確實對比別的追求者要耐心些, 會回消息,雖然字少,也會將她前來探班時, 隨手編成的狗尾巴小兔子放進自己工作室的花瓶裏,乍一看,像種偏愛。但這些,都是無用之舉, 桑易白真正愛的是他自己。

桑易白享受著被追求的優越感,不肯給出明確的答案, 如今才陷入患得患失, 覺得重要。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何況, 桑易白還騙了她。

“冒名頂替有意思嗎。”黎初初平靜,顯出幾分冷漠:“那張卡片,根本就不是你寫的。”

“……”桑易白哽咽靜止,似是被她知道真相而弄得不知所措,完全沒有剛剛訴苦的底氣。

黎初初站在電梯,看著電梯樓層數字變成了1:“以後不要再打電話來了,留份最後的顏麵,尊重你自己,也是尊重我。”

她說著,電梯門也緩緩打開。

“等待!初初,我可以解釋!我去找你當麵說清楚好不好……”

桑易白試圖辯解。

黎初初已經掛斷了通話。

等她抬眼,還沒來得及拉著行李箱走出電梯,就看到沈明時帶著鴨舌帽口罩,似是沒來得及更換襯衫搭配長西褲,已經等候在電梯外。

剛剛最後那句,桑易白聲音還挺大的。

麵對沈明時就在電梯門外,黎初初眨了下眼,略有疑惑,也不知道他聽到沒有。

沈明時沒有多餘的詢問,隻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拉杆,手碰了碰她的手,眼眸漆黑溫柔,看著她:“走吧?”

桑易白那個不重要的人,便很快就拋在腦後。

她點頭,忍不住揚出笑:“嗯。”

大樓外人來人往,工作人員們還在收拾器材,留在最後清場離開。

黎初初咬著唇,控製自己不去跟他親近。

沈明時則低眸看來,將她跟自己保持距離的行為看得清楚,無奈笑了聲,隻得配合。

她好奇問:“下午沒安排了嗎?”

“嗯?有安排。”沈明時看她,眼裏噙著笑意,慢條斯理地道:“工作再忙,也得抽時間陪我的心肝寶貝兒啊。”

黎初初唇角彎彎,感覺今天更開心了。

沈明時話裏也帶出笑意:“要不跑了,怎麽辦。”

她立刻說:“不會的。”

他挑眉:“什麽?”

“……”黎初初唇角拉直,很認真地說:“不會跑的,因為也很喜歡你呀。”

尾音甜甜,不自覺帶了點撒嬌和依賴。

沈明時看著她笑,眼神溫柔濃稠得像拉絲,跟她輕道:“在這避嫌,一會兒沒人了,讓我好好抱抱。”

黎初初忽然有點想笑。

大名鼎鼎的沈絕色,戀愛的時候像個小朋友。

從院子走過,樹木鬱鬱蔥蔥,一路到了清淨人少的導師停車位置。

兩人在車後方停下,沈明時拿出車鑰匙,按開後備箱的門,把行李箱放了進去。

而後,後備箱合住。

遠遠的,一個工作人員走過,這裏徹底沒了別人。

沈明時半敞開懷抱,示意她過來,說出的話也很直白:“抱一會兒?”

“……”黎初初舔了下唇,臉紅心跳著慢慢挪過去。

身體貼在一起。

他擁著她,低頭,唇蹭著她的耳朵,呼吸一下一下,溫熱地灑在那裏,這個擁抱顯得親密曖昧。

她窩在沈明時結實的懷裏,恍了片刻的神,腦袋裏在想。

如果能一輩子被他這麽抱著,就好了。

兩人短暫的擁抱了一會兒,直到遠處又有人影走過,她糾結起來。

她還真的挺喜歡跟他抱著的感覺。

但還沒準備好公開,於是她像隻膽小的兔子,把臉和身子縮在他懷裏:“怕被人看見……”

沈明時反而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勺,如同安慰:“嗯,先送你回去,以後有的是時間再抱著。”

坐進車裏。

黎初初係好安全帶。

沈明時坐在駕駛位,發動車子,問:“要不,今天收拾一下,直接搬我隔壁那?”

她想起上次提議搬家的事,等過幾天進組的話,估計就很忙了。

“也行,地址在哪裏啊?”

沈明時說了居住的小區名。

黎初初拿著手機,搜了搜這片區域的房價。

光是出租,月租就已經上了四位數。

她想了想目前存下的錢,有點心虛地瞅他:“我……可能租不起長期。”

沈明時開著車,看來一眼,笑:“給你優惠。一個人吃飯太孤獨,以後你陪我,房租全抵,水電物業費全免。”

聽他這麽說,黎初初也就厚著臉皮:“還是要給些的,這樣,我掏一半。”

“何必這樣呢。反正等你嫁了我,都是你的。”

說完,他還是選擇尊重她的意思,溫腔妥協:“不過,你怎麽開心就怎麽來。”

-

與此同時。

被掛斷電話的桑易白已經帶著酒氣,讓助理開車,來到黎初初居住的高層樓下。

微博推送著選角比賽落幕的通知,以及#沈明時黎初初悄悄話#、#沈絕色口型#。

桑易白不敢去看後麵的熱詞,隻去點開比賽落幕的那個詞條看著,官微中,有決賽八個人的花絮圖,黎初初穿古裝的花絮照片是第一個。

素色的衣服,長黑發如墨,工作人員抓拍時,她正垂眸整理手中的油紙傘,瑩白肌膚,秀氣的五官,顯得整個人很嫻靜清麗。

黎初初曾經突如其來的喜歡,說追他,對於如今的桑易白來說,就做夢一樣。

桑易白明確知道這跟夢有相像的地方,都不真實,因為他靠著欺騙,冒認自己是寫那張太陽卡片的主人,就注定良心難安。

他手邊是黎初初之前在片場時,為逗他開心,隨手揪了根狗尾草給他編成小兔子耳朵,現在已經幹枯發黃,如同黎初初滿眼是自己,全成了過去式。

電話被掛斷後,桑易白想辯解,喉嚨哽咽著,再次打過去,耳機裏一串機械的女聲:“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這是他新辦的一張卡,可黎初初依然把他歸類到了騷擾的黑名單裏。

她是怎麽知道真相的,桑易白不知道。

但猜測著,她也許是找到當年那個真正寫卡片的人了。

知道了他的欺騙,黎初初甚至連憤怒都沒有,隻是冷漠得像陌生人。

完完全全的不想再糾纏。

這讓桑易白更頹然,陷入痛苦。

他喝了酒,沒辦法開車過來,小助理就成了專職司機。

到達小區樓下,桑易白再次嚐試撥號,把手機放在耳邊,結果還是沒有任何改變。

小助理在駕駛位,想勸桑易白走,又害怕被罵,不敢吭聲。

桑易白酒氣熏熏抬眼,隔著擋風玻璃,就看到一輛黑色幻影停在旁邊,而後下車的男人戴著帽子口罩,不止個子高,身材挺拔線條流暢堪比模特,穿著襯衫長西褲,長腿撐的筆直,整個人氣質透著股出挑不俗。

桑易白的第一直覺,就是對方是半小時前和黎初初上了熱搜話題的沈明時。

彼此參加過幾場有交集的活動,沈明時最常用的車子,從去年開始就是黑色幻影,而桑易白覺得可以效仿,也才買了現在的同款車型。

在看到戴著口罩穿著白色外套的女生從副駕駛的位置出來後,桑易白認得那件外套與黎初初的身形,幾乎瞬間將她認出來,心中的焦慮再也無法言喻。

兩人下車後牽著手的親密舉動,不難看出關係是戀人了。

居然……真的在一起了。

車外。

黎初初想著搬家的事,完全沒注意到旁邊車子裏還有人。

對於桑易白在車裏,她毫無察覺。

倒是沈明時瞥了一眼,略見車型與車子裏的人影,以及車牌尾號。

黎初初像想起什麽重要的事要補充,停下腳步,對他說:“那個……我養了一隻狗,因為比賽這陣子它都在經紀人那裏,搬家以後,進劇組,我可能會接回來都帶在身邊,你介意房子裏養狗嗎?”

沈明時聽到後,幾不可聞低笑兩聲,挑了下眉,才說:“不介意,這算嫁妝。”

她張了張嘴,被他這話鬧了個大紅臉,沒再說別的,隻眨眨眼:“那我收拾一下要搬的東西。”

沈明時點頭,跟她一起走到電梯口,鬆開她,說:“我打個電話,待會上去。”

“好。”

說完,黎初初摸出鑰匙,進到電梯朝他歪頭,先上樓了。

她身影消失在閉合的電梯門後,顯示屏的數字也由1漸漸上升到12停下。

沈明時這才收了眼,從樓裏走出來,不過並沒打電話,而是靠在自己車邊,麵對另一輛黑色車的人,眼神淡漠冷峻地看起來。

他索性摘掉一邊的口罩,隻留另一邊掛在耳朵上。

好看的臉龐在帽簷下,清冷冷的。

沒有笑意與溫和,就如同換了個人。

桑易白心虛地避開眼,沒有要出去的動靜。

沈明時不急不躁,就堵著車門,他一米八幾的身高,近在門前,格外有壓迫感。

半晌,車窗才終於被裏麵的人緩緩降落。

桑易白帶著酒氣,略頹然狼狽,像極了人生首次情場失意的模樣,但還是保持苦澀的笑,在對著沈明時示好。

“……明時哥。”

桑易白說話都因為喝酒慢了些。

聽到這個稱呼,沈明時扯了下唇角,他戴著帽子,帽簷陰影籠罩下,就顯得黑眸就愈發幽深,眼裏沒什麽溫度。

“不熟,別喊哥。”

他直挺的腰,讓他眼神完全居高臨下,不在小助理麵前給桑易白留任何顏麵:“桑易白,你來這兒幹嘛?等初初?”

冷肅的氣勢壓下來。

“……”桑易白有些畏懼。

沈明時卻更不留情:

“沒有我當初留下的卡片,你覺得她會錯認成你,靠近你?”

“這謊撒的,還真卑劣。”

桑易白詫異,當年留給黎初初卡片的人,居然會是這位大咖人物。

秋天的風帶了幾絲涼意,從降低的車窗吹進來,酒意消退些,整個人也清醒不少。

隔著車窗,沈明時冷然然給最後通牒:

“她有男朋友了。”

“你最好保持距離,要不然,我雖然遵紀守法,但能讓你這個頂流難受的法子還是有很多的。聽明白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