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好自為之

夫人想了想,又問道:“霞丫頭,你下午與那個丫頭什麽樣的神色。

“大約少夫人還是個姑娘家的,總歸還是有些害羞,初時就推推脫脫,後來還是耐不得般的默許了,我瞧著,她心裏還是願意的。我直到把大少請到院裏,看著他進門,這才放心回來給您回話的。”朝霞聲音輕緩,句句聽到裴老夫人的耳裏,都是舒服得很,老夫人慢慢的眉眼展開的笑著,好半天才說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老夫人一抬眼卻發現朝霞眉頭還有些微皺,不由挑了挑眉,說道:“怎麽了?可是還有什麽你覺得沒辦妥的地方?”

“也沒得什麽事,隻是我讓去聽聽消息的丫頭,怎麽還沒回來。”朝霞說完,不由又皺了皺眉,心裏總覺得還是有些不踏實的感覺。

看見朝霞的神色,原來一直悠然的老夫人臉上的笑意也慢慢斂住了。

好半天,老夫人才淡淡的說道:“那就再讓個人去瞧瞧,終歸是要有個準信才算踏實。”

朝霞點了點頭,起身,穿過院子去了下人們平日裏當值無事時休息的屋子,在那吩咐了一番,才複又返回。又與老夫人說了些閑話,這時候原本已經收藏進雲裏的月,又緩緩步出雲外,一片月華散滿在地上,好像一層薄霜一般,那去探聽消息的丫頭才總算是回來了。

老夫人目光如有實質的在那個丫頭身上,話未啟音,人已不自覺的縮了縮,終還是輕聲小語的說道:“本來少爺進了屋,便把我們這些下人都叫出去了,後來不知道是怎麽了,居然就聽少爺火了,後來後來”

那小丫頭瞅老夫人眉頭一皺,身子又是不自覺的縮了縮,這才小意的說道:“後來就聽裏麵的一聲響,沒一會,少爺就氣呼呼的從屋裏走了出來門進去,就看見,酒杯酒壺碎了一地。”

裴老夫人眉頭一動,眉間擰了擰,好半天才長歎了一聲道:“唉,看來,那個丫頭還是不值當我花這些個精力啊。”

朝停了停。最終還是追問道:“是誰砸地東西知道嘛?”

“應該是少夫人。”

“什麽叫應該是?”夫人聽到這裏。不由回頭瞪了一眼這個丫頭。

“這個這個這。當時屋裏除了少爺夫人得旁人。婢子實在是不知啊。隻是聽少夫人身邊服侍地柳兒說。聽到好像是少夫人砸地。”

老夫人地眉頭不由又挑了挑了搖頭。示意讓這個丫頭下去看見人走遠了。這才對著朝霞說道:“唉。這些個人。都不如四喜太多了。”

朝霞點點頭。應和道:“必竟四喜是老夫人一手**出來了。自然是他們不能比地起四喜這個丫頭。也真是唉。”朝霞說到這裏卻又停住了話頭隻是一聲長歎。

裴老夫人冷哼了一下,最終隻是望著天際的星辰淡淡的說道:“我現在年歲也大了了對兩個孫子還有幾分上心,這院子裏的事是能少一樣,便少一樣,多是讓她去管了。四喜這個丫頭,唉,實在是可惜了,隻是沒想到彬媳婦兒回來也有兩天了,她屋裏少了個人,居然問也不問。如此說來,也著實讓人覺得有幾心涼。”

“這隻怕少夫人是才回來,便遇上了這些事,還沒有注意到,何況,那有那家的做主人的能像老夫人這般,對待下人,真正把咱們都放在心上注意著,少夫人出身官宦之家,隻怕家裏奴仆成群,早就習慣經常換動也未可知。”朝霞雖心裏還是在為四喜難過,卻不願意說出一句多話來。

“何況,老夫人也不要太過掛心,四喜的性子也太擰了幾分,讓她在那裏磨磨也好。”朝霞如是說著話,眼裏卻止不住的犯酸,心裏有幾分為四喜不甘,卻又不能表現出來。

說完朝霞偷眼瞧見裴老夫人輕輕敲了一下椅子上的扶手,終是沒有說什麽,心知老夫人又在沉思,隻怕自己剛才所說的話,都算是抓捕歸案說了,隻得微歎了一口氣。

裴老夫人手指輕輕的敲動著椅子上的扶手,最後卻是淡淡的說道:“看來,這個丫頭遠不像我想的那般溫順無用呢。”說完裴老夫人一下站起身來,凝聲說道:“走,我們去瞧瞧那個丫頭去。”

朝霞反是愣住了,瞧了瞧這時候的光景,隻怕已是近亥時,

去會不會太過心急了些,但眼眸轉動了一下,終是沒隻是走過去扶起裴老夫人,問道:“是不是讓人再拿將薄披衣來,夜裏風大。”

裴老夫人爽朗的笑了笑,反問道:“我真的老成這樣了嘛?不必了,走,去瞧瞧那個丫頭。”

朝霞應了一句,喚人送上燈籠,一手提著燈,一手扶著老夫人,便順著石板小路慢慢走去

待到走進南洛瓔的院子,幾個值夜的精使婆子,遠遠瞧見老夫人立時慌忙來報,這時候南洛瓔正在沐浴,一聽到這消息也不由呆了一呆,雖也知道自己院子裏的事是瞞不了人的,但萬沒想到這算帳的人會來的這麽快。

南洛瓔慌亂的著了衣裳,頭發還是濕的,也不好挽,便那樣隨便的綁了綁,趕緊出來迎老夫人。

一走進堂屋,隻裴老夫人已端坐在上位,正端著茶盞,提起蓋子,輕輕的吹著那茶水上的浮葉。

南洛瓔也不知道為什麽,自覺的就有屏住了呼吸。

裴老夫人也理她,隻自顧自的吹著茶上的浮葉,南洛瓔倒吸了一口氣,終是提步上前了幾步,福了福身子說道:“奶奶,怎得這麽晚若是有什麽事,遣個丫頭喚我過去就是了,何必大晚上的跑來一次,夜深露重的”

裴老夫人淡淡的揚了眉,然後輕笑著說道:“你知道夜深露重,體恤我這個老婆子,我心裏很寬慰,說明你懂得何為孝義。也算知道禮數。”

南瓔一聽這樣的大帽子出來,心裏就往下一沉,就怕有什麽後話的那等著自己,果不其然,隻聽裴老夫人繼續說道:“那我問你,你可知道何謂三綱五常,何為三從四德。”

南洛瓔眼眸不:覺的斂了斂,卻沒有應聲。

裴老夫人見她一直不說話,將手的茶盞重重的放在茶幾上,冷聲說道:“你知道體恤我夜深露重,不宜外出,卻不懂得體恤你的夫君,在這樣的涼夜裏將他趕出門去,我問你,你可還知道綱常何在?”

南洛瓔氣息不由加粗了幾分,但還是平了平氣,沒有說話。

瞧著她這份油鹽不浸的樣子,就是水燒不開,火點不著的,裴老夫人心裏卻悶起了一股火,不由瞅著她說道:“你這個丫頭,你究竟想怎麽樣?難不成,你真打算要和彬一輩子這樣分房過,由著他和別的女人生完一個再生一個,待到你老的時候,連個孩子傍身都沒有,隻能孤獨到老?”

“奶奶,這些事情,不是我一個人能說了就算的。”南洛瓔聽裴老夫人語氣雖然不佳,但言語中的意思,卻是處處在為自己著想,這才抬起頭,說了第一句話。

“你那你便這樣,便這樣”裴老夫人本想訴責南洛瓔一番,話到嘴邊,想到自己之前的事,雖是出於好意,但自己這般年歲還用這樣的手段,終是有些有失身份,這事若是挑明來說,還是不太合適的,便又囁嚅著將那番話給咽了回去,隻是悶悶的瞪著南洛瓔說道:“丫頭,告訴奶奶,你為什麽要把彬氣出去。”

“我”南洛瓔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著裴老夫人,坦然的說道:“奶奶,我知道,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好,可是,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卻不能接受這樣的按排,我不知道怎麽和你解釋,或許我的理由,在你看來說服不了任何人,但卻是真正的原因,那便是,我不想用這樣的方式,這樣的方法去完成這件事情,這會讓我覺得,自己”說到這裏南洛瓔無語的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

裴老夫人輕歎了一口氣,聽到南洛瓔這番剖心析肝的話,方才覺得一直悶著的氣,平了平,無奈的苦笑了一下,說道:“丫頭,奶奶或許之前沒想到你有這份心事,但,你們是夫妻唉,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的事,看來,我是管不了,也沒法管。走吧走吧,朝霞,我們回去,不留在這裏惹人討厭了。

南洛瓔有些艱難的說道:“奶奶,您別這樣說,我知道”

裴老夫人搖首示意她不用再繼續解釋,伸手微微撫了撫南洛瓔的額頭,淡淡的說道:“你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