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宿最近很煩惱。
蓐收殿下學會一個新技能——書穿。
婁宿原本很是期待：“殿下，據說別人使用書穿技能，都會穿到一些特別有趣的書裏……”
“哦？”
一穿，穿到英雄佳人逢亂世，美人如玉金如鐵；二穿，穿到後宮宅院升級流，廢柴從此吊炸天；三穿，穿到係統空間金手指，康莊大道條條通。
“哦，都不是。”
“那我們穿的書是……”婁宿很是期待。
“日知錄。”
婁宿：“？？？？？”
帶著滿腹的疑問，婁宿跟著蓐收穿到了這本叫做《日知錄》的書裏。他這才明白，這本書是雲渦的日記。
……
書裏隻有三個主角：月老、景宸、雲渦，內容幹癟無聊。
婁宿流下了兩行麵條淚：“神君，這本書有什麽好穿的……”
話音未落，他就看到蓐收微微發怒。
書中的場景在眼前迅疾掃過，全部都是這三個人的日常，比如給多少對男女牽了紅絲，收了多少供奉，或者三餐都吃了些什麽，諸如此類。
也有蓐收的影子，但大多數都十分模糊。
“給我修改。”蓐收不悅地道，“提起我的場景幾乎沒有，景宸倒是一天能露臉八百遍。全改掉！給我加戲！言情戲碼你會多少，除了虐戀梗，每種梗給我來一遍。”
婁宿：“……”
“讓景宸多逛幾次花樓，多喝幾次花酒，要把他塑造成一個天下第一渣男，外秀內幹的花瓶。不，不要讓他當花瓶，記得把他的吃相和睡相造得難看一點。”蓐收滔滔不絕。
婁宿埋頭開始造起了相關的場景，半晌抬頭問道：“那殿下你呢？”
蓐收無語，想了想道：“算了，別給我加戲了。”
婁宿：“？？？？”
“戲份再多，也比不過景宸，他們是師兄妹，抬頭不見低頭見。”蓐收的聲音裏有一絲哀傷，“每次出現在她麵前，她都問我是誰。”
“要不，把景宸相關的場景再造惡劣一點吧。”婁宿提議。
蓐收卻答：“不，不用了。”
忽然什麽都不用做，這讓婁宿很懵逼。
說實話，他真的挺想穿到某本金手指的書裏，體驗一下凡間網文裏的各種爽梗。
****
蓐收結束了書穿技能。
屋內昏暗一片。蓐收從書裏躍了出來，穩穩地落在地上。
**，雲渦沉沉地睡著，也許是夢到了什麽，她猛然抬腳，將被子蹬到了地上。
蓐收上前，將被子撿起來，輕輕地蓋在雲渦身上。她也許是感受到了溫暖重回，滿足地咂了砸了嘴巴。
“我幫你撿了被子，你怎麽謝我？”他無賴地自問自答，“什麽，你說你要以吻答謝？”
他彎下腰，在雲渦額頭上輕輕一吻。她的唇那樣軟，那樣暖，讓他幾乎不舍得放開。
多少次，他想直接將她擄出月老閣，可是最後都沒有去做。
如果雲渦體內沒有月老賜下的那股上古神力，她估計終其一生，都隻能是五歲的孩童模樣。
他不願意看到這樣的雲渦。長大變老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可若是沒有這種過程，又仿佛少了什麽。
****
蓐收再也沒有使用過書穿技能。
很久以後，婁宿終於忍不住，問出了那個問題。
“殿下，當初你可以把景宸在日知錄裏毀成一個人渣，你為什麽沒讓我那樣做？”
蓐收立在廊簷下，看戰神宮裏桃花燦爛。
他微微笑了笑，笑得有些苦：“她那樣喜歡他，我怕她傷心。”
小甜番 04
雲渦五歲時，學會的第一個訣語就是喚出小咒蟲。
月老閣有一棵桂花樹，樹幹粗至兩人抱。雲渦常常在樹下練習訣語，喚出的小咒蟲一扭一扭，爬上了樹幹。
終於有一天，桂花樹裏傳出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小丫頭。”
雲渦驚訝極了，她來到月老閣，除了師父和師兄，還沒有見過其他人。
“你是誰？”
“我是桂花仙呀。”那人格格地笑著，“你別往我身上招呼蟲子了行不？癢。”
雲渦趕緊再念動訣語，將小咒蟲都收了起來。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桂花仙，對不住啦。”
樹上掉下一個紙包，紙包裏裝著甜滋滋的蜜餞。
“謝謝，這是獎勵你的。”桂花仙的聲音格外的甜糯，“以後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弄來。實現修士們的願望，這是仙地樹仙的本分。”
雲渦眼神亮了：“真的嗎？”
“我想要個姐姐。”
“……”
“不可以嗎？”雲渦有些失望。
“可以，當然可以。”桂花仙尷尬地咳了兩聲。雲渦隻眨了眨眼睛，就聽到樹葉裏又傳出了聲音，隻是這次的聲音明顯變成了一個女子，“你要姐姐，我就給你。”
雲渦睜大眼睛。她看到繁茂枝葉被一隻手撥開，接著，一張柔媚的臉衝著她笑。
“太好了，以後叫你大桂吧。”
桂花仙：“……名字還能再土點不。”
“可是我喜歡呀。”
“你喜歡大桂這個名字，那你喜歡我不？”
“喜歡呀。”雲渦十分肯定地點點頭。
桂花仙滿意極了：“好，以後就叫我大桂。”
****
從此以後，雲渦常常在樹下祈求，經常收到一些好吃的。
後來，景宸也忍不住在樹下祈求。
十七八歲的少年，一心想要修煉成仙，所以每次祈求的內容都是煉丹的仙料什麽的。
可是，樹冠裏卻靜悄悄的，桂花仙沒有理睬他。
景宸不懂，問雲渦：“你不是說，樹仙的本分就是實現修士們的願望嗎？”
“對啊。”
“那為什麽桂花仙不回應我？”
雲渦也不懂為什麽，歪著頭想了想：“可能你的聲音不夠大。”
於是，景宸將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
這次，樹冠裏有了動靜，稀裏嘩啦作響。景宸驚喜，仰頭看去，卻被幾本書砸中了臉。
他翻了翻掉下來的書，都是春宮小畫冊。
樹冠裏傳出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再打擾老娘睡覺，就給你招幾朵爛桃花。”
景宸默默地掏出了斧子。
本來，樹仙就是最招仇恨的一種。隻要根子紮在仙地裏，時候到了就自然成仙，一天修煉的苦都不用吃。
“景小兄弟，別砍我，我錯了還不成嗎？”桂花仙從樹葉裏露出笑臉，“你說你要什麽？雲母石？人參果？絳仙木？對吧？”
****
雲渦一天一天長大，對桂花樹提的願望也越來越大。
他再也沒有滿足過她。
“大桂大桂，我想變漂亮一點。”
“你本來就漂亮，不用再美了。”
“大桂大桂，你能幫我做每天的功課嗎？”
“不可以，不然你不能繼續長大呀。”
“大桂大桂，你能讓師兄喜歡我一下不？”
“……”桂花仙破天荒地翻了她一個白眼，“不！行！”
“為什麽？”雲渦叉腰。
桂花仙的聲音很低很低：“因為，我喜歡你。”
“什麽？”
“沒聽清就算了。”桂花仙搖了搖頭，“你可以再換個願望。”
雲渦嗯了很久，腦袋裏卻一片空白。她真的沒什麽其他的願望了。
“那，你把這個送給我可以嗎？”雲渦指了指桂花仙腰上的一塊玉玦。
“這個也不行。”
“小氣。”雲渦扭過頭，“還說會實現我的願望，你都不舍得送我呢。”
桂花仙微微笑著，撫摸著腰上的玉玦：“我很迷信的。”
“嗯？”
“這是玉玦。我呀，不想和你訣別。”桂花仙躺在樹枝上，望著陽光，眯起了眼睛，意態慵懶又瀟灑。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人為了救我，死了……”桂花仙說，“我發過誓，如果找到這個人的轉世，再也不要和她訣別，而且我會以命還命。”
雲渦咦了一聲。
“那你找到她了嗎？不會就是我吧？”雲渦指著自己問。
桂花仙一怔，心虛地打著哈欠笑道：“不是不是，怎麽會是你。我給你說，那個人跟泥鰍一樣，特別難找難抓，哈哈哈……”
雲渦鬆了一口氣，拍了怕胸脯：“太好了，還好你沒找到她。”
“啊？”
“我不想讓你以命還命。”雲渦捧著臉說，“大桂，我想讓你一直一直活著。”
雲渦跳下樹，蹦蹦跳跳地去吃飯了。
桂花仙保持著一種姿勢，凝視著她的背影。
“完蛋了。”他捏了捏眉心，“我好像更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