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71 兒時日記重現

翌日,顧競然還沒到產檢的日子呢,就被顧亦南拉著去醫院做產檢去了,而且還是去自己以前供職的醫院,這讓她臉上都**辣的,自己的選擇是一回事兒,可真正的麵對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其實,這些都是她自己的假想罷了,就算人們心裏有一些想法的,麵上也是過的去,見麵點頭打個招呼就是了。

一路走來,顧競然才發現,怎麽往兒科走去了呢?

正疑惑著呢,顧亦南站定在一間病房前,沒有往前走了。

“怎麽了?認識的人嗎?”顧競然問著,自己也往裏麵看了過去,這一看不打緊,看的心酸酸的。

病房裏,周航的媽媽他姐姐,一左一右的圍著周航要給周航喂飯吃呢。

周航都要煩死了,拜托他受傷的是鼻子又不是手好嗎?

和周航比起來,裴黎曦那邊就顯得有點可憐巴巴的了,受傷的是右手,隻能用左手吃飯,可是用左手比想象的要難的多,飯粒撒的那都是,吃著吃著就有點喪氣,沒有隔壁周航的對比還好一點,有了對比就一陣陣的來氣。

顧競然就是這個時候走進來的,直奔裴黎曦而去。

“小曦,你怎麽樣了?”上手拿過裴黎曦手裏的筷子,顧亦南跟著進來,幫著給收拾了一下。

裴黎曦簡略的解釋著自己如何受傷的事兒,然後問道:“阿姨你怎麽會過來?”

顧競然看了一眼顧亦南,然後說自己是來檢查的走錯樓層了。

裴黎曦笑了笑,這個時間,顧亦南已經重新給定了飯菜,讓送到了病房裏。

裴黎曦本來還想客氣的說自己能行的,可是他正在長身體的時候,一連吃了兩天的粥,實在是吃的想吐了,所以顧競然要喂她吃飯的時候,他沒有拒絕就接受了。

之後的日子就好過的多了,雖說依然沒有家人過來照顧,但是顧競然幾乎一日三餐都在這兒陪著他,讓裴黎曦也沒有那麽的孤單了。

顧亦南這個冷冰冰的大男人則更是給力,連裴黎曦洗澡的這件麻煩的事兒都給包攬了的。

與此同時,裴林那邊收到消息,說是手術失敗了,裴林捏著電話的那隻手緊了緊,命令管家去醫院看看裴黎曦去了。

這邊,裴黎曦做了一夜的噩夢,畢竟是這麽小的孩子,第一次去做這樣的事情,不可能心裏一點負擔也沒有的。

周航到底晚上也沒有讓他媽還是他姐陪床的,就跟裴黎曦兩個人一起住在這兒,這個晚上那叫一個痛苦啊,也不知道裴黎曦這小子是夢到了什麽,一一直悶悶的叫著,就像是受了多大的恐懼一樣的。

周航到底還是把裴黎曦給叫醒了。

裴黎曦睜開眼睛看著天板上亮著的燈,久久都沒回神的。

該怎麽說呢,應該從到醫院之後說起。

他一直都可以監聽到裴林書房裏的一切動靜,裴林也是個特別喜歡在書房說一些事兒的人,所以他這些時間一直在逼這裴林往他想要的那個方向去走。

事實上一切都和他預想的差不多,唯一的差別是自做的那個決定。

那是昨天他和對方聯係,得知裴林把裴紅國的那個私生子弄去做手術的時候,裴黎曦當時想也沒有想的就做了一個決定——隻要活著,就是個後患,還不如死去。

當然這些事兒不是他親自去做的,卻是他做的這個決定,不管承認不承認,那個孩子都是裴家的人,而他為了自己和弟弟的安危,卻選擇犧牲了那個人。

這件事兒,自己的決定是沒錯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世界就是這麽殘酷的,可是他到底還隻是一個孩子,到底到底還是不能做到沒有一絲的愧疚的。

周航嘴裏巴拉巴拉的說著什麽,完全就沒有聽進裴黎曦的耳朵裏,慢慢的夜深了,他也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可能是想明白了的原因,沒再做夢,反倒是一覺睡到了管家過來的時候。

周航嘖嘖舌,一直以為裴黎曦家裏是放棄他的了,沒想到珊珊來遲啊。

管家訕笑著,就推說裴林這幾天身體不大舒服,怕裴黎曦擔心了,所以沒有過來,這不剛好了一點點,就讓他先過來了,裴林下午檢查完身體就會過來了。

管家說罷還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隔壁床的周航,又說道:“我給小少爺轉個病房吧。”

裴黎曦點點頭,同意了。

沒多大一會兒,裴黎曦就離開了這個雙人間,周航氣的鼓著小臉跟他大姐說,也要轉個單間去,還就得轉到裴黎曦隔壁的病房去。

裴林是下午三點左右來的病房,看了看臉色不太好的裴黎曦問了一句:“怎麽,做噩夢了嗎?”

裴黎曦心裏咯噔一下,到底這個年紀的孩子,再沉穩,臉上一絲絲的怔訟還是泄了底氣的。

裴林臉上在笑,心裏卻一陣的怒氣,他就在想,那樣的一個手術,怎麽就會沒成功呢?

研究了多久的,的確是可行的,也不是沒有可行的列子,可為什麽一個成年人都能成功,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按理來說更容易成功的,但最終失敗了。

現在算是明白了,不是沒有懷疑過有人動了手腳,隻是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的,卻不曾想,隨口這麽一詐唬,就看出端倪來了。

“怎麽不說話,不想問問我是怎麽知道的嗎?”裴林繼續遊說著,心裏也在想著,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了的呢?

裴黎曦仰頭,對上裴林探究的眸光,詫異的問道:“太爺爺,你在說什麽啊?小曦聽不懂。”

是的,否認,傻子才會認了這事兒的。

裴林狐疑的看了會兒裴黎曦,笑了起來:“沒什麽,是太爺爺多想,我家小曦可是裴家未來的接班人,就是真的想要誰的命,那也是有這個權利的,別說是別人了,就是有一天,你要太爺爺的命,太爺爺也不會不舍得的,小曦啊,太爺爺對你的心,隻能是這樣了。”

裴黎曦隻覺得背脊都竄過了一抹冷意,想從裴林的眼中看出什麽來,但是太難了,裴林的眼底隻有深不可測的笑,那笑容讓裴黎曦莫名的惶惶不安著。

好不容易裴林走了,裴黎曦籲了口氣出來,但一雙劍眉還是緊緊的蹙著,那種忐忐的感覺並沒有因為裴林的離開而徹底的消失,相反的,像是鼓點聲兒一樣,一聲一聲越發的清晰起來。

到下午的時候,裴黎曦就發現自己的病房外麵多了兩個不應該出現的黑衣人,看來裴林是懷疑他了,所以這些人就是來監視他的了。

裴黎曦一點也沒有像錯,因為很快,管家送來了一部手機,和他那天跟周航打架時故意打壞的手機是一模一樣的。

裴黎曦接過手機,一點也沒有猶豫的就跟管家道謝著:“王爺爺,謝謝你,我都不敢想象要是沒有你的話,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裏會是什麽樣,以前我太爺爺活著的時候就跟我說過,不管什麽時候,隻要有王爺爺你在,我就可以安心的,去現在信了這話的。”

管家大驚失色的看著裴黎曦,有點明白,也有點不明白,臉上的神色也是變幻莫測的,想張口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最終選擇沉默以對。

管家並沒有沉默太久,因為管家的手機響了,接過電話的管家深深的看了一眼裴黎曦,說了聲您保重,便走出了病房。

從此之後,裴黎曦再也沒有見到這位在他們裴家生活不幾乎一輩子的管家。

夜深人靜,卻有一處是夜深人沸的,那就是裴家的書房裏,裴林氣的拍著桌子大叫著:“趕緊去找,那麽一個大活人,還能丟了不成嗎?”

管家出了醫院就沒有回來,去哪兒了沒人知道,打電話找不到,去醫院也是說早就走了。

就這樣一個大活人,就像是憑空的消失了一樣,就這半天多少人去找,都沒有找到的。

一直到翌日,一則社會新聞上,暴露了管家的行蹤。

是一位晨練者發現的死在山腳下的兩具屍體,一具確認了身份是裴家的管家,另一位女性,警方就其身上攜帶的證件來看,護照和身份證倒是假的,兩者的死亡原因都是服毒,官方說法是自殺的可能性大一點,其它的還待調查中。

事情到了裴黎曦這兒時,已經就是處理好了的。

管家的死,讓裴林更加的堅定了一件事兒,那就是事情是管家做的,和裴黎曦無關,裴黎曦可能是利用了管家,但是最終來說,管家隻是一個外人,裴林更加的願意相信自家人。

裴家頻頻惹上人命的事兒,裴林也有點在意了,覺得可能之前想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就是說宅子的風水有問題了,所以才叫了裴黎曦回來的。

“小曦啊,最近這一年家裏出了很多事兒,你是知道的,我決定把家裏重新的收拾一下,改改風水的,明天讓人送你先回江州去吧,等這邊都弄好了,一家人一起過來住著……”

“太爺爺,我不走,我陪著你……”

裴黎曦直接就拒絕了,你問他想走嗎,很想走,很想回到有爸媽有弟弟妹妹的家裏去,可是他不能走,裴林不會就這樣的放自己走的,很可能自己這一走,裴林不知到又會做些什麽的。

裴林臉上在笑,心裏卻是不悅了,讓你走你就走,哪裏來那麽多的廢話的。

裴黎曦到底還是讓送回了江州,離去前不安的看了一眼裴林的書房,怕些什麽,卻又不敢有所表示。

之於郝貝和裴瑾瑜來說,裴黎曦的歸來是他們最高興的事情,但裴黎曦自己的心裏卻是越來越不安了起來。

特別是月餘未見到父親,就那樣骨瘦嶙嶙的出現在自己眼前是,裴黎曦眼底的淚水決堤而出。

抱著裴靖南的腰身就哭開了,這可是看傻了出來接人的一家三口的。

裴靖南伸手抱著裴黎曦,實際是今天為了給兒子一個好的印象,他還是讓鬱默給他又打一針的,但是真的就是撐的時間長短都成了未知的。

一個剛剛十一歲的孩子,自己去生活在那樣的環境裏,可想而知是一個怎麽樣的光景了。

裴靖南是深深負擔自責的,對孩子自責,對妻子更加的自責,是他沒用,才會讓孩子過早的承擔了不該是他的責任,也是他沒用,才讓妻子承擔了骨肉分離的痛苦。

他吃力的像抱起孩子,郝貝看到了,上前去攔,身體就是這個樣子,還要抱這麽大的一個孩子,那不現實。

可是裴瑾瑜卻伸手,拽住了媽媽,輕輕的搖頭,裴靖南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門了,心裏的負擔肯定就很重的。

裴瑾瑜從來沒和媽媽說過,他曾看到過爸爸半夜爬到了頂樓,那個時候,他就悄悄的跟了上去,就隔著不遠的距離看著過,看著爸爸站在那樓頂的邊緣的位置,就那樣提心吊膽的看著,看著,不知道看了多久,一直到父親一步步的又走下去。

裴瑾瑜就莫名的怕,所以才會出手阻止郝貝上前,他不想讓爸爸覺得他們就是萬能的,不想讓爸爸覺得他們足夠堅強,更加不想接受卡米爾的那種暗示。

雖然他知道,他們所有的人,甚至連媽媽都覺得爸爸活不了很久了,但是他是爸爸的兒子,他堅信他的爸爸會長命百歲的,他堅信著!

就這樣,裴靖南艱難的抱著大兒子,郝貝跟在後麵,摟著他們的小兒子,誰也沒有說話,幾次裴靖南步履不穩時,郝貝的心都是懸著的。

沒錯,她甚至連個孩子的堅定信念都沒有,就如裴瑾瑜所想的,她很傷心,也很難過,可卻無法改變任何,她能做的就是在他活著的每一天陪著他,照顧他,如果他不在了,她想她也會照顧好他們的孩子的。

這就是她能做的了,其他的她真的不知道還可以做些什麽。

鬱默那邊是一點方法也沒有了,鳳陽那邊呢,郝貝給莫揚聯係過,莫揚隻說鳳陽也一直在找鳳陽的那個前妻,其它的,就沒有任何的線索的,不管郝貝再想努力,似乎結局已經注定了一樣的。

這一路,裴靖南一輩子都沒有忘記,實在是太刻骨銘心了,身體已經過度消耗,就像是吸毒的人到了最後的時刻,又像是絕症的最後一刻清醒時間。

莫要說郝貝對他沒信心了,他自己其實在決定會江州的時候,也是放棄了的。

可是就這麽短短的幾百米路,他的兒子,他從來都覺的真有一天自己走了,這個可以撐起家裏一切的兒子,就那樣像個真正的孩子一樣伏在他的懷裏,身子在瑟瑟的發抖著,他的兒子在怕……

他的最讓他放心的大兒子都怕了,那他的其他的兒子,他的妻子呢?

就在一刻,心底是無限的力量,強大的要活下去的力量。

回到家裏,裴靖南就累到了,鬱默給他檢查了身體,奇怪的看著他叮囑著:“不管因為什麽,你現在最好就是平靜一點,藥已經用完了,沒有找到鳳陽之前,你隻能忍著的。”

裴靖南無所謂的搖搖頭說:“不用再給我用藥了,我會挺下去的。”

鬱默很是詫異,出去後把裴靖南的決定說給郝貝和兩個孩子聽,郝貝一聽就不行,不用藥,那疼起來人時候怎麽能受的了。

鬱默也是搖頭,是不看好的。

但是兩個孩子卻是尊重爸爸的決定,最終這個事兒也就是這麽定下來的,為絕後患,裴靖南表示直接就讓鬱默會京都去吧,鬱默到底還是不放心的,郝貝就安排鬱默住進了附近的酒店裏。

這個過程,最辛苦的應該是郝貝,但是裴靖南直接就找來了展翼。

這個時候找展翼過來,郝貝是不喜的,但是裴靖南堅持,所以最後還是把展翼給找來了。

展翼對這郝貝還是沒什麽好感,特別是郝貝去見過裴雅之後,裴雅的精神狀況更加的不好了,弄的展翼這些時間都沒有工夫去管京都的事情,就一門心思的在江州呆著照顧裴雅的。

“哥,你怎麽樣了?”展翼進門看這裴靖南這樣,別過了臉去。

裴靖南嗤笑一聲:“怎麽,你不是我弟嗎?以前我們法關係不是那樣好嗎?你現在看我這個樣子,就看不下去了嗎?”

展翼怔訟了一下,很快回神抱怨著:“哥,我們的關係為什麽會變不好了,那也是因為別人在中間摻合起來的,要不然我哥你怎麽會對我那樣……”

裴靖南現在很瘦,所以那雙眼睛盯著人看的時候就有點嚇人,展翼也不是樣嚇大的,就對上了他的眼睛,可是慢慢的就敗下陣來了。

裴靖南撐著身體坐了起來,指示著展翼給他把坐的位置調整好,才指著書桌的抽屜給展翼說:“你打開,裏麵有一本日記,是我小時候的,你可以看看……”

展翼一愣,沒有想到裴靖南找他過來是做這個,是不是他知道什麽了?

裴靖南看著展翼發愣的樣子就說:“你們是不是以為我失憶了就變成傻子了,從前的一切就都想不起來了嗎?”

“哥?!”展翼嚇得差點兒傻掉,嘴角抽搐地震驚叫了一聲哥。

裴靖南擺擺手,示意展翼去拿那本日記本。

日記本是那種小學生日記,裏麵帶著作文本的小格子的那種,展翼拿起來的時候,手是發抖的,這個的確是他哥的日記本,自己讀一年即將的時候為了學些日記是看過的。

裏麵寫的什麽,時間太久了,久到他好像記得,又好像不記得寫的什麽了。

“看!”裴靖南冷冷的命令著,雖然中氣不足,但是那語氣依舊是他以前慣有的命令的語氣。

奴性使然,展翼的手一哆嗦打開了日記本的第一頁。

xx年xx月xx日,星期五,晴天。

老師讓寫日記,日記是個什麽東西,真是太煩人了。

那寫些什麽呢?

對了老師說可以寫點好玩的事兒,那今天就有件好玩的事情。

媽媽抱了一個小寶寶回來了,媽媽說是小姨生的寶寶,臉是粉色的,眼睛很大,像是動畫片裏的芭比娃娃一樣。

不開心,媽媽說是個弟弟,我看了下,有小jj,真的是弟弟,不是香香的妹妹。

我說不喜歡,媽媽說不可以不喜歡,媽媽說以後要把弟弟當成親弟弟一樣的對待。

親弟弟,是說我和老大一樣的兄弟嗎?

好吧,那就聽媽媽的話,這個弟弟就是親弟弟,同生共死的親弟弟。

再翻一頁,時間是過了一些時間的。

這一頁就是個日常的一些事情,再翻開到最後一頁的時候,展翼的視線停頓了下來。

小姨居然把弟弟扔給媽媽自己就出國了,太不負責任了,媽媽說弟弟太可憐了,再次告訴我們要對弟弟好,要照顧弟弟……

在這一頁的下麵,是寫了一個日期,上麵隻寫這一句話:媽媽死了,沒有見到媽媽最好一眼我也知道媽媽想說的話是什麽,媽媽常說的,阿南,聽哥哥的話,阿東照顧好弟弟,阿南你也要照顧好弟弟……

展翼的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他其實不太記得裴靜了,可是就這麽寥寥數語,卻是勾起他對裴靜的記憶了,裴靜去世的時候,他才半死,是沒有記憶的,但是聽過太多次兩個哥哥說過的,你是弟弟,媽媽說讓我們照顧你的。

所以那個時候,不管是裴靜東還是裴靖南去哪兒都會帶著他的。

就算是最煩的時候,他們也是會很快回來找他。

噗通——

展翼膝蓋一軟跪到在病床前,泣不成聲:“哥,我……”

最後的“錯了”這兩個字,還沒有說出來,裴靖南眼底就是一道凶光冷冷的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