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端端坐在床頭,看著抱劍倚窗而站的凰炎,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道:“我都不著急,你急什麽啊?”
聽聞前殿的宴席已經結束,但是卻遲遲不見妖皇到新房來,門外的許多小妖早就聚在一起嚼起了舌根,偏偏白薇一副完全不急的樣子,甚至還有點竊喜。
凰炎回頭看了一眼白薇,淡淡道:“主子,你怎麽能自己掀了蓋頭?”
白薇眨了眨眼睛,眼神極為無辜地道:“凰炎,我們的事情傳了出去,你覺得他還會再來嗎?”
白薇一邊說著,一邊極為利落的將自己頭上的鳳冠也取了下來,似乎是覺得壓得自己的額頭有些痛,白薇還用手揉了揉。
凰炎聞言頓時英俊的麵上一黑,有些不悅的開口道:“胡鬧些什麽,主子,你心裏打得小九九我都清楚。”
白薇輕笑一聲道:“你覺得我利用了你?”
凰炎不答話,不過神色依舊有些涼,過了許久白薇才聽得凰炎歎了一句:“主子,你究竟在執著些什麽?”
白薇揉著額頭的手一頓,眼裏流露出一絲無奈的神色,不過很快就消失不見。她已經遵從天君的旨意嫁到妖界了,其他的東西至少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不想讓鳳族為難,但是她也有些不能觸碰的底線。
但見白薇慢慢站起身來走到桌邊,伸手取過桌子上的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微辣的口感讓她不自覺地皺了皺眉。白薇隨手把玩著手中的酒杯,良久才開口道:“凰炎,你說我該怎麽辦?”
凰炎看著坐在桌邊的白薇,一襲似火的紅衣,清豔的麵上帶著一絲澀然的笑意。這樣的笑意與她並不相稱,凰炎如此想著便移開了自己的目光,輕聲道:“主子不是已經有了主意了麽?”
白薇聞言輕笑一聲,帶著戲謔的開口道:“你就不怕我給你惹麻煩?”
“習慣了。”凰炎誠實的應道,說完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又接了一句:“你阿娘說,你給妖皇大人添麻煩,那是情趣。”
“……”白薇手中的動作一頓,似乎被這句話給噎著了,麵上的表情很是無奈。奈何凰炎卻依舊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好似剛才那話根本不是出自他口一般。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扣了扣門,白薇下意識的轉頭,卻不想自己還沒轉過去,凰炎卻大手一揮將蓋頭重新給她蓋好了,瞬間便遮住了白薇精致的麵容。
“夫人,大人有請夫人前去書房。”侍女畢恭畢敬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傳達的話卻是讓白薇不由得一愣。這新婚之夜,新郎不來新房也就算了,怎麽還把自家娘子往書房裏請?
白薇不解的眨了下眼睛,似乎覺得自己的蓋頭很礙事,伸手就要去掀,卻不想凰炎卻冷冷的咳了一聲。白薇這才停了手,對著門外的侍女開口應道:“知道了。”
應聲後便蓮步輕移的走到門邊,跟著那侍女向著書房走去,邊走白薇還邊猜想著,這妖皇大人把她叫到書房去,莫不是想要……休了她?
白薇下意識的拍了拍掌,心裏竟是有些興奮,還有點惋惜:若真是這樣,她剛才就該讓凰炎收拾東西準備回天界了,這麽一耽擱,回家都趕不上晚飯了。想到這裏白薇還有點不甚唏噓的意味。
“夫人,大人就在裏麵,請。”侍女恭敬的退到一邊,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白薇微微將蓋頭揭起來一角,這才蓮步走了進去。
“哎呀,大人真是的,澤蘭究竟有哪裏不好了。”白薇才剛踏進門,便聽到一個嬌媚的女聲,白薇不由得愣了一愣,敢情她在那邊上演了一出好戲,妖皇大人就在這邊也來演上一場不成?
白薇拿捏不準妖皇的意思,腳步不由得頓了頓。
“澤蘭思慕大人久矣,可謂是茶不思飯不想,人都有些迷糊了。大人忍心看澤蘭如此?”嬌媚的聲音裏帶著絲絲的委屈和寂寞,真是令人心生憐意。
唯有白薇不厚道的笑出了聲來:“噗。”
茶不思飯不想,人也有些迷糊。這話怎麽聽著這麽耳熟呢?
“是誰?”女聲不再嬌媚,反而帶上了一絲冷意和凜冽。
白薇還未反應過來,忽然麵前一陣勁風飄過,刹那間一隻塗著丹蔻的手便伸到了白薇的頸間。白薇見狀眼睛微微一眯,想也沒有想的就伸出手來一把扼住了那隻手的手腕,接著輕哼一聲,掌心便浮現出金色的凰火,燙的那雙本來白皙的手瞬間變得焦黑。
“問別人名字前,先報上自己的名字,這般基本的禮儀也不懂麽?”白薇淡淡道。
白薇雖然拿不準妖皇將自己叫到此處究竟是存了什麽心思,但是見自己和這女子爭鬥他並未插手,便知道他隻怕樂於看這熱鬧。更何況……嗬,自己一襲嫁衣前來,這女子當真不知道自己是誰麽?
“大膽!”那女子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幾乎是下意識的抬腿就要去踢白薇。卻不想自己的腳才剛剛提起來,白薇卻忽然放開了她的手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輕輕推了她一把,害的她一個趄趔往著身後退了數步。
“啊,不好意思啊,手那麽一滑。”白薇用著無辜的聲音開口說道,可是語調卻波瀾不驚,完全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顏華見狀,微微蹙了蹙眉,隨即唇邊便綻開了一絲笑意。本以為這鳳族帝姬嫁到妖族來定是有所顧忌的,隻是看來並不盡然。她不僅敢反擊,而且甚至是當著他的麵下手,就不怕惹怒他麽?
安澤蘭見在白薇身上討不了好處,便慌忙梨花帶雨的轉身一把抱住了妖皇的胳膊,哭訴道:“大人,澤蘭的手……妖族事務繁多,澤蘭偏偏這時候傷了手,大人,你可得為澤蘭做主啊?”
顏華低頭看了一眼抱著他胳膊的安澤蘭,橘色的燈光裏,妖冶的麵容顯得越加美豔動人,嗔怒裏還帶著點點委屈,確然是個美人。隻是……顏華本想將安澤蘭推開,可是看著一旁那個傲然獨立的新娘,他忽然唇角一勾道:“手傷了,嗯,確實是件大事。你要本皇怎樣為你做主?”
“她傷了澤蘭的手,澤蘭也要廢了她的手。”言語間竟是有股咬牙切齒的狠絕。
隻是沒想到白薇竟是完全無視她的話,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妖皇大人,麻煩你先幫我掀了蓋頭,然後再和這位婆婆說情話行麽?”
婆婆!
安澤蘭美豔的麵容瞬間一青,表情瞬間變得很是猙獰。
誰人不知在安澤蘭麵前提什麽都好,千萬別提年齡!
顏華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眼白薇,似乎確實覺得那蓋頭有些礙事,顏華右手輕輕一揮,那蓋頭便飄然落入了他的手中。他下意識的向著白薇看去,燭台邊的白薇微微斂著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卻看得見那如畫的眉眼。似乎感覺到他的注視,白薇忽然抬起了頭來輕輕一笑,一瞬間整個屋子的光似乎都顯得黯然了。
“大人喚白薇前來所謂何事?若是沒有吩咐,白薇便先行告退了。”白薇完全無視一旁的安澤蘭,隻是看著顏華問道。
氣的那安澤蘭恨不得馬上衝上來給她兩巴掌。
顏華看著白薇身上的那一襲紅衣,一時間有些失神,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這樣一位女子,一襲紅衣似火,清豔的麵上永遠帶著三分狡黠的笑意。直到白薇說話,顏華才回過神來,暗暗定了定心神道:“娘子,左護法的事情你怎麽說?”
“敢問大人,是誰先動的手?”白薇理直氣壯的回答道,見顏華但笑不語,白薇這才繼續問道:“我嫁給大人,是不是便是這妖後了?妖後動手教一個下人禮儀也不成麽?”
安澤蘭聞言終是再也忍不住,一手指著白薇就開始罵道:“你倒是還有理了!妖後又如何,不過是剛嫁到妖界,就想翻天不成!你個天族的奸細!”
似乎就在等安澤蘭這句話一般,白薇的唇角輕輕一勾,麵上卻是一派清冷肅靜:“妖後又如何麽?妖皇大人,看來您夫人這個位置好像並不被人放在眼裏呢。還是說是大人的眼光不濟,所以執意娶了個奸細回來?白薇是不是該即刻回到天界去才好,免得……哎。”
顏華定定的看了白薇一眼,似乎想要從白薇身上看出什麽端倪來,奈何白薇卻是迎著他的目光看來,沒有半分躲閃。
白薇這似真似假的在他麵前演了一出戲,竟是有些讓他拿捏不準她的心思。若說她真是如傳言那般迷糊,那又怎麽可能如此伶牙俐齒。若說她並不糊塗,那麽竟是當著他的麵來讓妖界的左護法下不了台,又是打得什麽主意?本以為依著天君的性子,這鳳族帝姬不為他所用才是奇怪。
可是……
今日故意引白薇前來,不過是想要看看白薇會有如何反應,順便找一個處置安澤蘭的理由。卻不想他想要的理由,卻是由這個女人推波助瀾的而得到的。
是故意為之,還是誤打誤撞?
顏華不得不說,他對他的這位娘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