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聞言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轉過了自己的頭看向遠方,神情之中隱含一絲無奈和掙紮。時雨見白薇不說話便要繼續說話,卻不想佩扇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六師兄,什麽都別說了。”

“可是……”時雨依舊有些焦躁的看了一眼白薇,似乎有些猶豫是不是要再繼續追問下去。

倒是白薇慢慢抬起頭來看向時雨,眉頭輕蹙語氣裏滿是無奈地反問道:“那麽四師兄,你覺得我能怎麽辦?”

時雨沒有想到白薇會這樣問她,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隻能怔怔的看著白薇,他想讓她不去戰場,不去怨恨師父,可是話還沒說出口他就發現他根本沒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來。不去?怎麽可能不去呢,那是天君親自下達的旨意啊!不要去怨恨?若是顏華真的實在兮仲的手裏,他又怎麽可能讓她不要去恨?

原來佩扇的那句“什麽都不要說了”竟是這個意思。是啊,他能說什麽呢?而她又能怎麽辦呢?

他們早就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不管是白薇還是兮仲!

時雨終是緩緩地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麽,直到有弟子前來喚他說是商陸找他有事時,這這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那我先走了,那個……小七,你也別想太多。”說完時雨這才轉身跟著那弟子離開了。

“這天界是不是太無情了點呢?”時雨低聲喃喃道,眸色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迷惘。以前他一直堅信著為了自己的道和修為,摒棄七情六欲是最正確的選擇,可是在長久的歲月裏他本該已經習慣了忘情才對,為什麽現在卻會因為師父,因為坤淵派以及自己的師妹動搖呢?

果然是因為自己在坤淵派裏感受過一次溫暖後便再也不願回到那寒冷之中的緣故麽?不像個神仙而像個人一樣有著喜怒哀樂、愛恨情仇。

“時雨師兄,你說了什麽嗎?”那來傳話的外門弟子因為沒聽清他的話有些不安的開口詢問道。

“沒事。”時雨瞥了他一眼,沒什麽表情的回答道,那模樣卻是與自己師兄們混在一起的時候完全不同,可以說是冷漠到不近人情。

而另一邊今日負責守後山的白薇和佩扇正坐在後山山崖邊的石頭上說著話。許是因為睡眠不足的原因,白薇說話有些有氣無力很是困倦的感覺。

佩扇微微蹙了蹙眉,想著白薇剛才和時雨說的那襲話眉頭不由得越皺越緊,許久他才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喃,小七,若是妖皇真的因為師父死了,你會恨師父嗎?”

白薇聞言立馬轉過了身來看了佩扇一眼道:“我若說不恨的話,你信麽?”

“……”佩扇沒有回答,隻是眼裏的神色有點為難的意味。

“師兄你也是知道的吧?感情這種事情哪裏是我說不恨就能真正的不恨的,要是真的這麽簡單,我一萬年前也不會因為一念之差差點入了魔。”

佩扇聽到白薇這麽一說身子不禁一怔,似乎是有些驚詫,可是眸子的更深處卻是一種讓人看不分明的情緒:“一萬年前你差點入魔?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啊。”

白薇慢慢呼出一口氣,麵上的表情有些苦澀:“因為不能說啊。”

“不能說?為什麽?”

“因為我是從心底恨著那個讓蘇葉死去的人的,那般的恨,那般的不甘心,可是因為那個人的身份卻不能為他報仇,甚至連平反他謀逆的罪名都做不到,隻能被迫接受這一切。傷心、難過、愛恨這種東西本就是魔物最愛的餌食,漸漸地我就入了魔障,若不是凰炎想來這世上哪裏還有什麽白薇。”白薇說這話的時候,很冷靜和平淡,用著無甚起伏的聲音訴說著自己滿腔的愛恨的她看起來既堅強又莫名的讓人覺得有些可怕。

佩扇聽完白薇這一席話,麵色越來越沉,好些時候有些話都差一點脫口而出,可是卻都被他生生忍了下來。最後隻能低低的問了一句自己聽起來都覺得很傻的問題,他說:“小七,若是有一天你很親近的一個人傷害了你和你在乎的人,你會怎麽辦呢?”

白薇沒有立即回答,許久才淡淡一笑道:“若真是和我很親近的人,那麽那個人怎麽會傷害我和我在乎的人呢?”見佩扇定定的望著自己,白薇這才接著開口道:“這麽說吧,比如說我和六師兄很親近,那麽我肯定舍不得傷害你和你在乎的人。”

佩扇聞言卻是忽然沉默了,最後卻是他慢慢的移開了自己的視線,將目光轉向了因為太陽照射而微微閃著光的山崖邊的樹林裏。許久,許久,他才聽得自己沉悶的開口道:“凡事總有不得已。”

“對,正因為有這麽多的不得已才更應該好好地珍惜現在的一切,不是麽?”白薇輕聲回道。

“你說得對。”佩扇應道,可是那幽黑的眸子裏卻是看不出一點神采,仿佛隻是一具空殼一般。

至此兩個人都不再也沒有說話。

白薇和佩扇兩個人相對無言的守了一天,直到日暮時分有人接替時兩個人才回了各自的營帳。白薇回到自己的營帳時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桌邊沉思的凰炎,她微微勾了勾唇角沒有喚他,隻是自己徑自坐在了另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水涼。”白薇剛剛端起杯子還沒來得及喝下去,凰炎便一把奪過了她的杯子道。然後自己提著一邊的茶壺走了出去,不消一刻中便帶著熱騰騰的茶走了回來。

“看來你想暗地裏勸說他的計劃失敗了。”凰炎麵無表情的開口道,不是疑問句卻是最簡單的陳訴句。

白薇也不惱,點了點頭應道:“是啊,他是真的鐵了心要走到最後一步了。我們都沒退路了,後日決戰便是堵上一切的時候了,要是我們輸了那就……”

“說起來主子還是不夠果斷和狠絕,若是按著燕雲舟他們的計劃的話,也不用大費這麽多周折。說起來主子這個計劃堵得不還是佩扇依舊是你熟悉的那個佩扇麽?若是他真的變了,我們可能真的會全盤皆輸。”凰炎難得的說了這麽多話,換來的卻是白薇輕輕一笑。

“因為我想救的不僅是顏華和鳳族,也包括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