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掙紮著就要起身,卻不想自己這才剛剛抬了頭還沒來得及說話,便再次被杜若按到了水裏去,力氣之大差一點讓她撞到了池底,白薇不斷掙紮,生生的又喝下了好幾口水,這才聽得屋子裏響起了另一個男聲:“怎麽都不留個下人伺候著?”

“我不需要一群笨手笨腳的東西來伺候。”杜若冷淡的回道。

那人聞言拉成了尾音的“哦”了一聲後,便絲毫沒有任何感情的說道:“既然你不喜歡,那就全部殺了吧。”

那個男人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上位者與生俱來的霸氣,白薇微微一愣,隨即猛的掙脫杜若的鉗製鑽出了水麵:“他看不到我。”她對杜若輕聲耳語了一句後,這才坐直了身子抬頭看向那個說話的男子。

一身銀灰色的袍子慵懶的披在肩上,而素白的裏衣隱約間勾勒出矯健的身材,但見他盤腿坐在水池邊,俊逸的臉上帶著一絲興趣的打量著杜若。

“要殺就殺,與我說這些作甚?”

“你就不為他們求情?”男子微微蹙眉道。

似乎是覺得這句話極為可笑,杜若不由得冷哼了一聲,接著自顧自的將視線轉到了一邊去,可雖是如此白薇卻仍是發現了他的雙唇緊抿,背也繃得直直的,顯然是有些緊張和恐懼。

一瞬間馬上明白了眼前這個男人是誰,秦國的王上連玨。

“真是冷酷無情啊。”連玨搖了搖頭,極為感慨的歎了一口氣,可是眸子裏卻分明沒有半點憐惜之意,反而倒是有一絲戲謔:“可是怎麽辦呢,本王就是喜歡你這一點。”

白薇聞言下意識的就打了一個寒顫,而就在這時,連玨卻忽然將肩上的袍子脫下扔在了一邊,然後作勢就要脫裏衣,嚇得白薇連連往後退了退,直到撞到了杜若這才回過神來,極為驚恐的開口道:“別!”

杜若微微蹙眉,抬頭又看了一眼連玨:“我洗好了,大王請自便。”

說完杜若便要起身穿衣,而白薇則趁著杜若**起水紋的一刹那,猛的就爬出了浴池,然後飛快的躲到了一邊的柱子後麵。心裏直呼:畫麵實在是太凶殘了,不敢直視啊!

“本王什麽時候說過你可以走了?”白薇聽得自己身後伴隨著脫衣的聲音,連玨略帶不滿的聲音也忽然響起,“過來。”

杜若步子微微一頓,待看清連玨的表情後,卻終是沒有開口拒絕而是沉默的走到了他的身邊,靜靜地等著連玨接下來的話。

“兩年了,你對本王始終如此冷淡,你當真恨本王?”沉默許久,連玨終是開口問道。

杜若低頭看了一眼連玨,便是整個人將自己的尊嚴和自由全部剝奪,他卻問他恨不恨!委實可笑之極:“恨,如何不恨?杜若並非婦人,豈能不恨?”

杜若話音一落,池中的連玨竟是微微的顫了顫,不過很快便鎮定下來,屋裏水氣繚繞,杜若看不清他現在究竟是什麽表情,卻是聽得到他聲音裏沒有半分的起伏,他說:“後日圍獵,你與本王一同前去。”

說完連玨便將頭靠在了池邊,不再對杜若說話。

看著杜若係好衣帶往著房間外走去,白薇見狀忙跟了上去,她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得杜若說道:“跟著我作甚,又要來說教?”

“說教?”

“怎麽,你不是因為我剛才不為那些人求情而追上來的?”

“又不是你要殺他們。”

“可是我本有機會救他們的。”杜若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疲倦,白薇驀地就想起了初遇他的那一天,他們明明是萍水相逢,可是她有難之時,他仍是伸出了仗義之手,驕傲卻又溫柔,可是現在……

“秦國人手裏沾染著我們燕國人的血,所以……他們該死,都該死。”杜若咬牙狠狠道,“我就是這種人,所以,離我遠點。要不然我不保證會不會殺了你。”

杜若說完,一甩衣袖,卻是沒有再看白薇一眼,轉身就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看著杜若略顯孤寂的背影,白薇慌忙的追了上去道:“不對,你騙人,你若真像你自己說的那般,那你又何必因為擔心我被發現,而一直幫我?你若真恨我,又何苦一直隨身帶著那個鐲子?”

“不要說得你好像什麽都了解一般!你以為你是我的誰!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管,至於這個鐲子,我再說一遍,不過是因為用來提醒自己,以前的我是有多蠢!這種東西,我早就不稀罕了。”杜若說完,猛的取下自己手中的鐲子就往著地上猛的一砸,頓時間,白玉鐲子便碎成了碎片,而他眼裏的白薇也忽然消失不見。

白薇看著碎成幾塊的鐲子,心裏一陣難受,她想和杜若再說些什麽,可是還未來得及開口,自己腦海裏便驀地浮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畫麵,蘇葉的麵容與杜若的麵容不斷地交錯而又重疊,折磨的她一時間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隻是雙腿跪在地上抱著頭,任由冷汗浸濕了自己的衣衫。

依稀間,她似乎還聽見了杜若咆哮著說了一個“滾”字。可是她已經分辨不出這句話究竟是杜若還是蘇葉對自己所說。她隻能下意識的拾起了那碎裂的鐲子。

等著白薇完全冷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星辰月朗之時,杜若早已經沒有了蹤影,而守在她身邊的卻是那個土地老兒,見白薇轉醒,那土地老兒趕忙開口道:“老兒感覺到上神的仙氣有些混亂便尋了過來,不想發現上神暈倒在地,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白薇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這才回道:“我以前欠了一個人很多很多東西,我想要補償他,可是那個人卻是不在了。現在我遇到了一個與他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和他相處時,我總會莫名想起那個不在的人,心裏便會慌亂,土地,你說這是為何?”

土地沉吟許久,這才試探般的開口道:“上神是將現在這個人認作是他了麽?”

蘇葉,杜若,那麽相似的存在,也許她的心裏下意識的將杜若看成了蘇葉的轉世,可是……為什麽沒有一丁點熟悉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