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豔骨奇香4

城郊外的林子裏。

燕漪跌跌撞撞的捂住受傷的腹部,扶著樹幹往前走去。

好不容易被沈流蘇用仙氣止住的血再一次染紅了衣裳。

雙手結十,匯聚妖氣,白皙的手指間微微閃出淡紅色的光從手掌心處慢慢擴散開來,將周圍籠罩,形成結界。

她的體力已經不足以支持著回去,估計還沒到百花塚便會妖氣盡失化作一堆白骨。

坐在一棵梧桐樹下,燕漪開始為自己療傷。

如若隻是單純的劍傷或許沒有那麽嚴重,她本就沒有肉身,自然不會因為外傷而散失妖氣,那個人,明顯是想要她死!

緊閉雙眸,燕漪開始凝聚元神,雙手合十在胸口處,腹部的傷口一陣火辣辣的疼,之前沈流蘇替她渡了些仙氣,倒有些作用,但也隻是杯水車薪。

催動體內剩餘的妖氣,緩緩的,感覺到了腹部的傷口在慢慢愈合,待到傷口完全愈合之後,燕漪才緩緩睜開漂亮的雙眸,潔白光滑的額頭上布滿了細汗。

漸漸收回妖氣,燕漪才舒了口氣。

身後忽然出來“咯吱”一聲,像是踩斷了枯枝的聲音。

燕漪一驚,“誰!”

“妖......妖怪。”

一轉身,便看到一個背著藥簍子的孩子,用一種驚恐的表情望著她,髒兮兮的小手緊緊抓住藥簍子上的繩子,兩隻瘦弱柴骨的小腿不停的打顫,那表情,活像見到了鬼。

燕漪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漂亮的眼眸直直的望著她。

雖然她的臉和她的手一樣髒兮兮的,但那白皙的小臉,漂亮的大眼睛,明眼瞧去便知曉她是個女孩子。

“既然知道我是妖怪,怎麽還不走?就不怕我吃了你嗎?”燕漪難得有閑情逸致想要逗弄一下這個凡人小孩。

然而那個孩子就像是被嚇傻了一般,隻曉得在原地發抖,卻不知曉趕快逃跑。

“嚇的腿抖了嗎?”燕漪左手扶住腹部,從地上緩緩起來,裙子上的鮮血已經凝固住,幹巴巴的看不出來了。

緩步走到那個孩子麵前,燕漪伸出還帶著殷紅的血的手碰了碰那個小女孩的臉。

頓時,小女孩的臉色立馬變的蒼白,靠近了才知道,她連牙齒都在打顫。

燕漪輕而一笑,嬌小的臉上帶著一種妖豔的美。

“瞧你嚇的。”她說,“我對吃小孩子這種事沒有特別的癖好,更何況......你那麽髒。”燕漪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孩子,衣服破爛不堪,像是許久都沒有換一般。

“你......你真的不吃我嗎?”女孩子開口,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害怕和顫抖,睜著那雙明亮的眼眸質疑的望著她。

燕漪虛弱的笑笑,“你也看到了,我受傷了,所以,現在沒心情吃東西。”

雖然說燕漪的確是妖,但是多年以來,她從未有過吃活人的習慣,為了保持體內白骨的透徹香氣,她也隻能吃百花塚裏的花瓣,並不是為了體現自己有多麽清心寡欲一心向道,而是體內那股子香氣是她的命根,若是香氣不在了,隻留那堆白骨,她也便就死了。

得到了燕漪的赦免,女孩子幾乎是顫抖著腿背著藥簍子逃走了。

燕漪望著她瘦弱的小身軀,嘴角微微揚起,自嘲一笑。

她是妖,所以,她從來都沒有過童年,她也不知道自己小時候,應該是個什麽樣子,自她出世以來,便就是當下這個模樣,縱然幾千年過去了,也還是這個樣子,絲毫沒有變化,更別說變老。

客棧內。

沈流蘇終於摒棄了所有的事情,決定還是先補個覺再說,以免晚上他再吹笛子影響了自己的睡眠。

約莫日落黃昏時分,沈流蘇在一陣敲門聲中醒來。

是冬雪過來叫她去吃飯了。

難得睡的那麽舒服,沈流蘇伸了個懶腰從床榻上起身。

“大白天的你也睡啊,還真當自己是凡人啊。”冬雪沒好氣的說。

“誰說仙人就不用睡覺了?”隻是仙家的人清心寡欲罷了,況且她也解釋過了自己為何睡不夠,隻不過是她們都不相信自己罷了,這能怪誰?

“師叔和師兄們都在下麵等著了,快些吧。”

“好。”

沈流蘇對著房間裏的銅鏡隨意的打理了一下睡的有些亂糟糟的頭發,便噔噔噔的跑下樓去吃飯。

眾人在一起吃飯的情景在棲安向來罕見,沒想到在人間的這幾日裏,大夥兒幾乎天天都得在一起圍著幾張桌子吃飯。

東陌似乎依舊還是吃不慣凡間的食物,慣有的動作就是動了兩下筷子,象征性的吃兩口,便不再吃了。

段以宿怎麽說曾經也是個凡人,並沒有任何的不適,倒像是久回故裏的遊子終於吃到了家鄉的飯菜一般,吃的一頓比一頓香。

錦鳶發現了沈流蘇有點神遊太虛,便給她往碗裏夾了個紅燒獅子頭。

“謝謝錦鳶姐姐。”沈流蘇眯著眼睛笑著謝道。

“今天晚上有行動,多吃一點。”

“什麽?”沈流蘇一聽錦鳶的這句話,剛塞到嘴裏的紅燒獅子頭差點掉下來。

“你平日裏除了想著吃和睡之外,還想過別的東西嗎?”冬雪白了她一眼,“段師叔今日出去尋找煉妖壺,窺天鏡在城郊外有了一絲反應,白日裏不能去,也隻能晚上去了。”

且還不能從正門走。

“確實是這樣,所以多吃一點。”說著,錦鳶又給她夾了一塊紅燒獅子頭。

說起來,這凡間的紅燒獅子頭味道當真不錯,以後回了棲安得自己動手學學。

“客官,加菜。”店小二走到桌子前,將托盤裏的菜端到桌子上,臨走時看了沈流蘇一眼,半晌才問道:“姑娘今日帶回來的那個姑娘呢?她不出來吃飯嗎?”

其實店小二想說的並不是她要不要出來吃飯,今日看她似乎受了傷,不找大夫真的可以嗎?

“她......”

“她已經讓人接走了,那間房我們也退了。”錦鳶未等沈流蘇開口便接上去。

店小二愣愣的哎了一聲,可客人都這樣說了,他作為一個店小二,上沒家世下沒背景的,也不敢貿然頂撞,便點了點頭,然後帶著托盤離開了。

“可是錦鳶姐姐,床榻。”燕漪今天受傷了,床榻上還有血跡,沈流蘇小聲提醒道。

“放心,我處理過了。”錦鳶說道,她剛剛離開房間的時候,施了法,將房間裏的香氣和血跡全數消除了去。

“吃飯。”

沈流蘇嗯了一聲,開始扒碗裏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