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眾人的麵兒,她給了蘇春影偌大權柄。
自然惹得梁氏不快,沒好氣地帶著蘇春影和楊婆子往冬雪苑走。
她走得不快,倒像是故意拖延時間。
待出了祥瑞閣,梁氏走得就更慢了。
她回頭撇了一眼蘇春影:“老太太就是一時興起,日後在這宅子裏,大家都還要過活。有些事情叫你來管,你也未必管得了。倒不如睜隻眼閉一隻眼,大家才能都平安無事,你說可是這道理?”
楊婆子也看向蘇春影,好似在等她決斷。
蘇春影隻加快了腳步:“祖母叫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便是。”
“你別裝聽不懂!”
梁氏早就看蘇春影不順眼,此刻更是氣都不打一處來。
她靠近蘇春影,臉上笑容不再,反而低聲怒道:“我知道,事情是你們在後頭搗鬼!可他沈司意已經是個廢人了,你難道指望潘氏那性子日後和我鬥法?幫我過了這關,我尚且能保你們三人在郡王府衣食無憂。否則的話,可別怪我不客氣!”
她疾言厲色,叫蘇春影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樣來:“我實在是聽不懂大伯母在說什麽!隻是後麵那話……大伯母是在威脅我嗎?”
楊婆子看了過來,蘇春影的眸色期期艾艾:“今日的事情,是祖母的意思。大伯母是在對祖母生氣嗎?我剛嫁來郡王府,祖母的想法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求大伯母不要遷怒我們二房才是。”
“你——”
梁氏沒想到蘇春影會當著楊婆子的麵兒說這話,她越發變了臉色,指了指蘇春影:“好,咱們走著瞧!”
蘇春影明白,這一場郡王府的爭鬥,終究拉開了序幕。
——
到了冬雪苑的時候,梁氏裝模作樣地一邊尋找賬本,一邊抱怨:“平日裏賬本都是呂管事收著的,如今我這冬雪苑裏一個人都沒有了,你們讓我如何去找?”
蘇春影卻徑直走向了側廂房的一間習字室,指著桌案下頭牢牢上鎖的大抽屜:“大伯母,將這抽屜打開吧?”
梁氏臉色一變,沒想到蘇春影猜到了賬本所在。
她卻裝傻:“這裏頭多是我平日裏習字用的珍貴四寶,若是隨意拿出來壞了,難不成你能賠得起?”
無奈,蘇春影隻好看向楊婆子,打算故技重施:“叫人來將這鎖頭砸開就是。”
“蘇春影,你敢?!”
這話當真惹惱了梁氏,她幹脆走到抽屜前頭擋著:“今日誰敢砸開這抽屜,就從我的身上踏過去!”
楊婆子麵色為難。
蘇春影毫不猶豫地上前,一把抓住了梁氏的手臂——
“你做什麽?!”
在梁氏的驚叫聲中,蘇春影生生將梁氏從抽屜旁邊扯開。
她的力氣不小,梁氏的心裏是真的生出害怕來:“救命啊!殺人了!蘇春影她謀殺長輩了!”
楊婆子也嚇著了,直至蘇春影眸色平靜地看她一眼,她才趕緊叫了外頭的小廝丫鬟們前來砸鎖。
任憑梁氏如何掙紮,而今的冬雪苑沒有仆從,自無人幫助梁氏。
就算她喊啞了嗓子,那些賬本終究還是被蘇春影給翻了出來。
事已至此,梁氏跌坐在地,惡狠狠地瞪向了蘇春影:“蘇春影,你給我等著!咱們的日子還長,我定要讓你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蘇春影大抵翻了一下那些賬本,卻對梁氏溫柔一笑:“您還是先想想,怎麽和祖母解釋吧!”
她將賬本交給楊婆子,一行人回到了祥瑞閣。
夜色正濃,老太太的精神已經不大好了。
潘氏親自去小廚房給她做了百合蓮子粥,顯得格外貼心。
隻是不等賬本拿上來,梁氏就“撲通”一下跪在了老太太的跟前兒,指著蘇春影開始訴苦:“母親若是對媳婦有什麽不滿,倒不如直接免了媳婦統管家務之權吧!叫一個晚輩這樣折辱媳婦,倒不如直接休了媳婦,讓媳婦回娘家去算了!”
“哦?”
老太太畢竟對梁氏信任多年,皺眉回頭看了蘇春影一眼:“你怎麽回事?”
梁氏越發哭喊:“如今她敢對媳婦動手,說不定明日就敢對母親您動手!”
“什麽?!”
老太太不曾多想,對蘇春影越發惱怒:“你竟敢對長輩動手?是誰教你的規矩?”
蘇春影不慌不忙,麵對老太太滔天憤怒,也沒有半點兒退縮:“大伯母攔著不讓拿賬本,孫媳的確拉扯了她一把。是我魯莽,覺得若不是賬本有問題,大伯母定然不會那般攔著。想著趕緊將賬本拿來祖母的麵前,這才失了分寸。”
她大大方方地回頭對著梁氏行禮:“大伯母,我給您道歉了。”
如此坦然態度,反而讓老太太覺得蘇春影光明磊落。
她陰沉沉地看了一眼梁氏,才道:“行了,把賬本拿上來吧。”
梁氏的“苦肉計”,就這麽沒了聲響。
賬本被拿上來的時候,老太太才放下喝完百合粥的空碗。
還未翻查完一本,她老人家已經氣得手都開始發抖:“混賬,簡直混賬!怪不得郡王府日漸凋零,你總對我說,是因為二房拖累,為意哥兒治病靡費太多。可你就將家中賬目做成了這般模樣?!”
她指著春日來的賬目,大發雷霆:“一整個春天,郡王府中的防蠅蟲開銷就高達近百兩。你倒是和我說說,什麽樣子的蚊香如此昂貴?!若我沒記錯,春後我辦了一場遊園會,那蚊蟲還咬傷了前來赴宴的安國公夫人,你告訴我這百兩花在了哪兒?!”
老太太已經多年沒有親自查賬,梁氏平日做賬也不再仔細。
此刻自然無法回答,訥訥了半晌,才給老太太跪了下來:“母親明察,這事兒我可不知情啊!定是下頭做賬的管事亂來,就是那個呂管事做的!采買這種小事,難道還要媳婦親自來做不成?”
蘇春影又站在了老太太的身後,用藥油輕輕地點在了老太太的太陽穴,狀似隨意道:“下頭的人胡亂做賬也不敢做得這麽荒謬吧?咱們雲州做藥商的人家都知道,管事做賬,主子還是要用心查賬的。隻是不知大伯母是否平日太過忙碌,才疏忽大意,祖母莫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