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這話叫蘇春影忍不住笑出聲。

笑聲越發惹惱了蘇夏雲:“偷了東西,還能笑出聲,你當真冥頑不靈!”

蘇春影並不慌張,對蘇夏雲的嫁妝如數家珍:“若我記得不錯,大姐姐的嫁妝箱子裏,可有不少的好東西。西川匠師花費數月所製的鳳翅金冠、蘇州二十七繡娘所繡的金線雀羽衣這些東西,便是數目眾多。”

“你還覬覦我的這些東西?!”

蘇夏雲怒極反笑:“蘇春影,你果真早就對我的嫁妝謀劃許久!”

蘇春影聳肩:“便是世所罕見的南海明珠,大姐姐也有一匣子吧?這些東西,可不比這囉嗦繁瑣的建盞十二套要好偷多了?便是偷了過來,也更好賣錢,不至於如同這建盞十二套一樣惹眼不是嗎?”

蘇夏雲從未想過,蘇春影竟會從此處著眼!

她愣了愣。

蘇春影繼續道:“而且這些日子嫁妝入府,我也瞧著規律了。金銀玉器好清點且常用,所以會放在庫房的外麵。如同建盞這般易碎又貴重的東西,日後大抵要拿來送人或者送入宮中的,就放在庫房的裏頭。我倒是想問問大姐姐,若我真的要偷你的嫁妝,外頭那麽多值錢好賣不易被察覺的不拿,我又何苦非要去裏頭尋這建盞十二套呢?”

看蘇夏雲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蘇春影繼續道:“何況若我要拿,也要拿姐姐箱子裏那本屬於我祖父的名藥醫書。偷這建盞十二套,難不成我還要拿來飲茶?”

蘇夏雲當時是清點東西的時候,隨手指了這建盞十二套嫁禍蘇春影的。

沒成想,現在反而成了她最無法解釋的緣由。

她踟躕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朱婆子也覺得事情有問題,如今唯一能想明白的理由,就是葵兒擅作主張。

事情不大不小,不必驚動老太太。

於是朱婆子看了一眼蘇春影,開了口:“看樣子,是葵兒這丫頭擅作主張,以為自己偷了了不得的寶貝,沒成想這建盞十二套太過惹眼一時無法出手,所以迫不得已先藏在了**。”

“不,不是的!”

葵兒的眼神慌張又害怕,她再度祈求一般地看向了蘇夏雲:“奴婢沒有偷東西,不是奴婢偷的!這定是個誤會,絕不是奴婢偷的。”

反而“誤會”兩個字,讓蘇夏雲意識到,事情她已經沒法控製了。

若不能指證蘇春影偷東西,也不能讓這事兒白白過去了!

於是蘇夏雲抬眸,眼神狠戾地盯著蘇春影:“就算不是你指使,可這丫頭是你帶來的,難道她偷了東西,你不必負責嗎?!”

“不……奴婢沒偷!大姑娘,奴婢沒偷啊!你知道的,奴婢沒有偷!”

葵兒是真的慌了,不住地解釋。

她越是解釋,蘇夏雲越是慌張:“你閉嘴!偷了東西,還敢叫冤屈?!來人啊!把她捆起來杖責!板子打下去,看她還敢不敢不承認?”

有婆子丫鬟即刻上前束縛了葵兒,蘇夏雲身邊的人甚至堵了遲兒的嘴。

任憑葵兒如何搖頭,蘇夏雲的眼神都隻看向蘇春影:“你的丫鬟做出此等醃臢事情來,你難逃罪責!”

“是。”

誰都沒想到,蘇春影竟這麽容易就承認了!

她甚至主動擋在了葵兒的麵前,不讓人動葵兒:“大姐姐要我如何承擔罪責,我都認我禦下無方就是。隻是葵兒這丫頭,到底是蘇家的家生子。也是大嫂嫂送到我身邊來的,即便是要處置,我也得知會大嫂嫂一聲,叫這丫頭死得明白。”

蘇春影對蘇夏雲微微一笑:“何況這事兒說到底,也就是宅院裏的人手腳不幹淨。若要鬧大,難不成要整個盛京笑話咱們安陽郡王府的奴才不忠嗎?”

朱婆子在一旁聽得連連點頭。

蘇春影低下頭,親自將葵兒口中塞著的布條取了出來:“大姐姐要我如何相賠,開口便是。既是我禦下無方,我絕無二話。隻盼著大姐姐大人有大量,為著郡王府的名聲著想,我甘願受罰。”

從頭至尾,都是蘇夏雲苦苦相逼,蘇春影一退再退。

朱婆子將事情看在眼中,反而規勸蘇夏雲:“郡王夫人大度,想來也不會真的和自家人計較。如今既是這套建盞找到了,說白了也沒損失什麽。都是自家人,就不要太過在意了,二少夫人願意補償,也請郡王夫人大量些,家中自然太平。”

朱婆子是老太太身邊的人,蘇夏雲豈敢反駁什麽?

她心下生恨,又發泄不出,字字句句都說不過蘇春影。

隻能憤恨地將拳頭砸向了一旁的桌案。

“砰——”

然而不等她說什麽,那套被她自個兒放在桌案上的十二盞,竟隨著她的動作,突然跌落在地!

頃刻之間,價值連城的十二盞鬆風明雷兔雙毫,就這麽全數碎在了地上!

隻留一抹陽光照射在碎片上,叫人覺得刺眼。

所有人都愣住了——蘇夏雲覺得,自己的心好像都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可東西是她弄到地上的,她還能怪誰?!

朱婆子還在,她一肚子的火氣發不出,終究隻能跺了跺腳,然後拂袖而去。

朱婆子心疼地蹲在地上,想撿起碎片。

卻被蘇春影製止:“小心劃破手,今日多謝姑姑直言相助。”

“哎!”

朱婆子倒是開始喜歡蘇春影的性子:“從前都說,雲州蘇家的大姑娘是大家閨秀,倒沒想到二姑娘才是心思更雅的那一位。今日的事情,您自個兒處置吧。我不會驚動老夫人的,請您放心。”

蘇春影謝過朱婆子,親自送走了她。

回頭看著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的葵兒,她的眸色卻漸冷下來:“葵兒,你隨我進來,有話與你說。”

葵兒站起身,揉了揉發麻的膝蓋,跟著蘇春影入了寢室。

蘇春影坐在妝台前,盯著低著頭的葵兒:“我知道,你是大嫂嫂送來監看我的。嫁來郡王府的這些日子,你幾乎日日都去和大姐姐稟告我每一日都在做什麽,甚至我和二爺說了什麽,你都事無巨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