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生來就是敵人

短尾巴耗子捂著嘴吱吱笑道:“聽聞數月之前千雪大人在魔域之時曾受過鬩亂公子的恩惠,一直無緣相報。之後又不小心誤傷了公子,心中愧疚,這才會讓公子在這裏養傷,命我們好生伺候。

“原來這位公子還是師傅的恩人。”地龍若有所思,從包袱裏掏出兩團荷葉包:“我們還要趕回麒麟關,這兩隻雞就勞煩你在飯點給那位公子送去。”

“萬萬不敢說勞煩二字,小的這就去給公子準備午膳。”斷尾巴耗子聞著荷葉裏不斷飄出的油香,搓手拜別,一溜煙跑開了。

等人都走遠了,鬩亂揚起長袖對著洞穴最深處的陰影招手道:“出來吧。”

“是。”雨姬順從的現出身形,她鮮紅的袍子上沾滿了土灰和雜草,不問可知不久前才經曆了一場苦戰。

“怎麽把自己搞的灰頭土臉的?誰那麽大膽子敢對我魔域的公主下手?”鬩亂睨了眼雨姬腫起的側臉,佯裝慍怒,明知故問。

後者聞言,越發委屈,跪倒在鬩亂膝前,抓住他紅袍的下擺,吸著鼻子道:“雨姬聽聞咒祖已經被淩聖天尊殺死,擔心弦歌身邊缺少幫手,便自願前去想要幫她。豈知,我剛說明來意,她立刻惱羞成怒對我大打出手,父上您看,她還將您送給女兒的魔鐮給折斷了!”

說著,雨姬難過的將斷成兩節的魔鐮抽出刀鞘,鋒利的刀身斷口處各留有一個淺淺的指紋,可看出弦歌隻用了兩根手指捏住刀身就輕易的將這片玄鐵刀刃折斷,道法之高,讓人驚駭。

“哼,惱羞成怒?雨姬,是誰給你的膽子去羞辱她?”鬩亂冷笑著捏起一簇長發,纏繞在手指上:“那個女人深不可測,你應該慶幸她看在本君的麵子上才不敢殺你,否則你爬也爬不到這裏。”

“父上,弦歌到底是什麽人?為何連父上都要忌她三分?她明知這是您送給女兒的魔鐮,還故意折斷,分明就沒把您放在眼裏!”雨姬撒嬌似得搖動鬩亂的膝蓋,小心的觀察著他的表情。

心想著,如果自己表現得足夠可憐鬩亂一定會念在父女之情為她報仇。

“雨姬,你不愧是我的好女兒。”鬩亂陰沉的道。

聞言,雨姬瞬時毛骨悚然,心虛的直哆嗦。她下意識的縮著肩想要後退,卻不料一抹暗紅已經狠穩的襲到她的胸口,將雨姬小小的身體踢飛,重重的砸在石壁上。

“噗!”雨姬悶哼落地,嘴角溢出一抹深紅。但她不敢叫,也不敢動彈,瑟瑟發抖的跪在角落。

石**的人影無聲的踱步到她的麵前她也不敢抬頭去看,鬩亂低斂雙睫,冷笑道:“別再自作聰明,挑撥離間,你難道沒聽說過玩火自焚麽。”

“雨姬知錯,再也不敢了,求父上饒我一次吧。”雨姬驚恐的貼在冰冷的岩壁上,退無可退。鬩亂說話時散發的強大魔氣壓得她肺腑劇痛,亡魂大冒。

“知錯能改還是本君的好孩兒,這幾天你就找個地方思過去吧。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就別再來了,免得路出馬腳!”鬩亂的語氣裏前半段溫柔的好似慈父,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卻又冰冷的讓人喘不過氣。

“是!”雨姬驚懼的俯身叩拜,還沒起身,從鬩亂拖地的長袖中便徒然席卷出一股猛烈的颶風,托起雨姬扔向洞外。

“轟——!”雨姬瞬間被扔出百丈之外的另一處山腰處。鬩亂使出的狂風緊緊包裹著她的身體,雖然落地時將山體砸出了一個大洞,躲身在颶風之中的雨姬卻沒有添傷。她驚魂未定的在亂石中坐了許久,才哇的一聲蒙頭大哭起來。

“剛才是什麽聲音?”地龍最先察覺百丈外發生了一處巨響。

此時,二人已經離開不老山範圍,正選了一處樹蔭下席地而坐,準備分享沐千雪留給他們的烤雞。

三子一邊撕開荷葉,一邊心不在焉的道:“還能有什麽事?不就是山體滑坡了唄。”

“你看那邊山腰冒煙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大坑,這絕不是滑坡,倒像是有什麽東西砸在了上麵。”地龍說著,合掌抵在眉上,舉目遠望。

他服用了小魚煉製的初級補氣丹藥,靈氣增長神速,最遠已經能看到百丈外的事物。

突地,他的身體定住了!

隨著對麵山腰處漸漸落定的塵土,一抹紅色的嬌小人影從大坑中跳了出來,用極快的速度輕點在山石樹木之間,向山陰處一路狂奔。

三子才沒空搭理那聲巨響,三兩下就將烤雞分成了兩份,迫不及待的對著烤雞肥膩的屁股就是一口,含糊不清的道:“地龍哥,兩個雞腿都給你,俺就喜歡雞屁股!咦?地龍哥,你去哪裏?你等等我!你不吃雞啦?”

可他話還沒說完,地龍就已經跑出了三丈遠。

地龍神色凝重的回頭:“我找到她了!雞你自己吃吧,回麒麟關等我!”說罷,便頭也不回的向對麵山丘疾馳。

冬天的太陽總是早早西落,綿延的山路上,一紅一青兩個年輕的身影不斷的穿梭在高矮不一的枝頭。

二人已經你追我趕奔跑了三個時辰,眼看滾圓的紅日完全落下山頭,雨姬擦了擦從額頭匯聚到下巴上的汗珠,懊惱的停下腳步。

“哈—呼—!”相隔二十來步,地龍也終於能停下歇息。

雨姬轉過身,拍了拍紅鬥篷上的泥灰,怒氣朝天的指著地龍的鼻子,高聲問道:“你幹嘛總跟著我!?”

地龍一驚,雙頰微微發紅,撓著後腦道:“我找了你好久,終於讓我見著了,所以就追上來了。”

聞言,雨姬並沒有將手指從地龍的鼻尖挪開,她越聽越莫名,也越聽越生氣,一把拽住地龍的衣領怒道:“所以說你幹嘛要找我?”

說話時,雨姬的眼眶仍舊紅腫著,可想而知跑了一路還是沒能從鬩亂對她發怒的委屈中釋然,加之地龍這塊狗皮膏藥的死纏猛打,讓她根本就沒辦法調整好心態。

“怎麽受傷了?誰打得你?疼不疼?我去幫你報仇?”看見雨姬粉嫩的小臉上那塊腫起的烏青,地龍一下就緊張起來,心痛的反握住她的手,一連串問題脫口而出。

“你!”雨姬被問的不知所措,心頭的惱火瞬間變了滋味,讓她不忍直至地龍載滿關切的烏色眸子。

“不關你的事。”雨姬沮喪的從對方掌心掙脫,瞪了他一眼道:“警告你,別再跟著我!”

說完,雨姬又邁開步子向前走去,可她這回並沒有禦氣狂奔,隻是尋常走路。地龍沒有退卻,喘著大氣,默默的跟在她身後。

雨姬走到一處潺潺流動的溪水邊,彎下腰用雙手捧水而飲,地龍立刻就摘了樹葉卷成了一個小碗,裝了水遞到雨姬麵前。

後者看見葉碗裏的清水怔了怔,情緒複雜的睨著地龍。

“小時候我家很窮,連碗都沒有。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就經常像這樣用樹葉卷成小碗,裝水給我喝。”地龍說著將葉碗又朝雨姬推近了一些,滿心期待。

雨姬厭煩的歎了口氣,轉而反手一揮就將地龍端著的葉碗擊飛,冷漠道:“誰要你多管閑事。”

她靜靜的睨著地龍,冷眼等待著後者可能出現的憤怒、委屈、或者轉身就走。

然而地龍的臉上隻出現了片刻難堪,然後努力擠出一個微笑,重新摘回一片樹葉道:“這個葉子叫做薄荷,用它來盛水可讓溪水變得更加清醒甘甜。你還口渴麽?”

“啪!”雨姬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鬱悶,再次拍飛了地龍手裏的葉碗。凝著眉頭,大叫道:“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我打你罵你,討厭你還來不及,你幹嘛還要對我好?”

地龍緊了緊拳頭,坦誠的對視著雨姬惱火的血眸,語氣溫柔卻無比堅定:“就算你打我、罵我、討厭我,我還是會對你好的!我早說過喜歡你,可你從來都不相信!”

雨姬被地龍認真的模樣怔住了,這一刻她有些慌亂,某種從未出現過的情緒漸漸升騰,然這種感受卻又讓她莫名心煩。

不知不覺間,她的眼眶又紅了些,似乎麵對地龍,那些在別處受到的委屈感在身體裏波動的更加厲害。讓她無發克製的就要流淚。

“為什麽?”她目光下移,隱藏著水霧中漸漸模糊的視線。

“……”地龍咬了咬下唇,拽著袖子小心想要擦拭雨姬眼角快要留下的淚。可伸到雨姬麵前的手卻被牢牢按住了。

當第一滴眼淚從雨姬的眼眶裏滾落之時,她克製了一天了委屈,終於忍不住洶湧而出,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往下落。

“喜歡一個人總要有一個理由吧。”雨姬深深的看著地龍的眼睛,似乎想要透過這雙澄淨的眼睛看透他的心。

“每次看到你,我這裏就跳的特別快,呼吸也好像不能控製。次從見到你之後我每天都會瘋狂的想你,一閉上眼睛看見的也都是你的樣子。”地龍說著,抓住雨姬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

“咚咚、咚咚!”掌心下那顆心髒飛快的跳動著,地龍握住雨姬手背的掌心溫度也出奇的燙。

“聽見我的心跳了麽?這都是你害的!”地龍激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