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八章 尾聲四十六
我不服！這三個字何嚐不是簡歆，玉姬的心聲，可不服又能怎樣！他們自知已是無力回天，憑他們根本就不會有什麽作為，起初他們也和影兒一樣對天心教主抱有幻想，覺得還有奇跡會出現。
簡歆，玉姬甚至都知道天心教主還有靠山，隻是在血河大陣被破的那一刻，他們便已明白，天心教完了，天心教主也完了，即便教主沒有死，就算他的靠山能助他一臂之力，這也需要時間，就算天心教能東山再起，可那時候他們呢？隻怕早就含笑九泉，死翹翹了！
不服，再不服也要忍著，玉姬，簡歆都是人老精，妖老靈的聰明“人”，知道什麽叫做明哲保身，趨吉避凶，麵臨如今這種糟糕情況，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遠離這片是非之地，乘著齊清岩還沒功夫對付他們，要抓緊時間快快隱遁，不然等到齊清岩騰出手來，他們可就糟糕了。
影兒在玉姬懷裏一陣哭泣，發泄著心裏的怨氣，委屈，好久之後，影兒才緩緩收聲，拭去眼淚，振作精神後的影兒離開了玉姬的懷抱，經過這番宣泄，她似乎恢複了平靜，同時也有了打算。
玉姬見到影兒眼神堅定，神情堅毅，便知她有了主意，便道“你也想通了？”
影兒輕輕點頭，低聲道“想通了。”
玉姬輕歎道“你有何打算？是跟我一起？還是另有想法？”
影兒沉吟一下才道“我就不跟隨你了。”
玉姬聞言並不覺得意外，眼神裏卻難免有些失望，她從未收過徒弟，影兒其實就算她的衣缽弟子，已得她的真傳，她雖說性情灑脫，可也想以後身邊有人陪伴，影兒便是很好的人選，隻可惜影兒雖得了她的真傳。可與她不是真正的同道中人，影兒有自己的路要走，而她也不願勉強。
微微一笑後，玉姬不無遺憾的道“這樣也好。你還年輕，跟著我這個老狐狸確實沒什麽大的出息，不過你也要小心在意，別去妄想與齊清岩作對，那是自尋死路。”
影兒恭聲道“弟子知道，請您放心。”
玉姬笑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對你很放心，離別在即，這個就送給你了。”說著她玉手之中光華一閃，已是多了一塊潔白晶瑩的玉簡。
將玉簡遞給影兒後。玉姬又道“拿著它吧，這是我畢生修煉的心得，你大多學過，最緊要的是最後三篇心訣，那可是我壓箱底的東西。是我天狐一脈的至高心法，本來是不能傳於你的。”
影兒手拿玉簡已是頗為激動，玉姬的意思她是明白的，她是人類，並非狐族，按道理是不能傳承天狐一脈的至高心法，可此刻玉姬卻將玉簡傳給了她。實在令她意外，真是驚喜交集，又是頗為困惑，看著玉姬，影兒真不知該說些什麽，但玉手是緊緊握著玉簡。白玉似的五指由於過於用力，竟然都發出輕輕脆響。
玉姬稍稍一頓後，繼續道“現在我也不管那些臭規矩了，難得遇到一個合適的傳人，管他是人是狐呢。影兒好好修煉，以你的悟性稟賦，將來的成就肯定會遠勝於我。”
影兒到了此刻才確定一切都是真實的，連忙點頭道“弟子決不辜負您的……師父您的厚望。”她終於改口稱玉姬為師了。
這聲師傅玉姬聽得十分心喜，不過她笑容忽地一斂，沉聲道“既然你稱我為師，我就給你最後一個忠告，你可願聽？！”
影兒正容道“弟子恭聽您的教誨。”
不知為何玉姬先長歎一聲，隨後才緩緩道“自此後，你要找個地方安心修煉，萬不可再和齊清岩有什麽交集，我相信，隻要你能做到這點，齊清岩會給你一條生路的。”
這是她又一次的提醒，也是警告，影兒聞言神情微變，目光閃爍，沉思了一下，隨即才答應道“弟子謹尊師命！”隨後嬌軀一沉，就跪在了玉姬身前，叩首施禮，恭恭敬敬，神情肅然，萬分誠懇。
玉姬安然受禮，隨後扶起影兒，那張禍國殃民的臉上又是笑容盈然，輕輕拍拍影兒的肩膀，她笑道“修煉天狐秘法是既要無情又要多情，你呀，無情是做到了，可這多情……就差遠了，有道是，要想出世必先入世，要達到天狐秘法的最高境界，就要無情，多情兼而有之，最後才能忘情，不受情之羈絆，超然於物外，淩駕於天地之上，這才是大成之境。”
影兒聞言是若有所思，喃喃道“忘情？”尋思片刻，她問到玉姬“師傅，如何才能忘情？”
說到忘情，玉姬嬌媚無比的臉上現出一抹令人心動的苦笑，神情已是頗為黯然，輕歎道“傻丫頭，如何忘情我是教不了的，因為我也做不到忘情。”說話之時，她不禁又想到了那個人，那個無情無義的狠心人，就是他一直牽絆著她的心，令她被情所繞，為情所困，始終不能做到忘情，她忘不了他，又怎能忘情！
那個人的身影在玉姬心裏一閃而逝，而她忍不住又想到對方現在的形象，一副得道高僧的德行，這讓玉姬忍不住一咬玉齒，似乎就像許多年前咬他的肩膀一樣，要給他留下一排深深的齒痕，那是愛的印跡，可現在呢？
玉齒緊咬，感觸最深的是玉姬自己，其中滋味有愛亦有恨，愛恨纏綿，情絲盤繞，實非外人所能體會。
咬牙切齒時，玉姬還暗暗想道“他倒是做到了忘情，卻讓我苦不堪言，天朗，你的心真是太狠了！”
玉姬想起王天朗便一陣恍惚，當然時間很短，短得就是影兒也沒有察覺到，瞬間後，玉姬恢複了常態，繼續道“影兒，忘情乃是天狐秘法的最高境界，你現在隻是無情而已，你若想再進一層，便要依我之言，先要動情。然後多情，等你過了這幾關，再說忘情吧。”
說到這裏，她又笑道“先找個能讓你動情的人吧！”說著輕輕一摸影兒那張與她甚為相似的臉。媚目裏已是多了幾分愛憐和疼惜，很早以前，她就將這個少女視為了衣缽傳人，甚至是自己的至親之人，就像她的女兒，她真的很想影兒有個好結果，可以後會發生什麽，不是她能左右的。
影兒玉容上已是泛出淡淡紅霞，玉姬的話對她觸動很大，她是天狐秘法的傳人。可正如玉姬所說，她因為自身性情所限，對於天狐秘法的修煉是多有阻礙，她天生對男子就很厭惡，別說和男子談情說愛。就是和男人靠近一些，她就覺得難受，痛苦，而隨後她就會毫不猶豫的解決這個男人，試問如此狀況的她，又怎能為一個男子動情。
迄今為止，影兒和男子最親密的接觸隻有一次。那就是當年在崆峒山下，鐵家莊附近，和清岩的那次會麵，不錯，她就是那個回家探親路遇**賊，險些遭遇淩辱的女子。
那次影兒有意接近清岩。為的是清岩身上的東西，還有試探一下清岩的深淺，結果她算是空手而歸，白白的讓清岩背著她跑了幾十裏路，那可是她唯一一次和一個男子如今親近。當時她的心情真是複雜到了極點，而她也是首次有了那種臉紅心跳的感覺，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心動，但那種感覺很快就被她努力驅散，在她看來，這種感覺隻能讓她變得軟弱，她要做個無情之人，這樣才能堅不可摧，銳不可擋。
可現在為了修為更上一層樓，她要學會用情，動情，對於沒有任何與異**往經驗的她，下意識的就想到了那次和清岩非男女關係的親密接觸，隨即很自然的她就是心頭大動，火熱起來。
玉姬見影兒臉頰透出一抹羞紅，使得這一向冷漠的絕色佳麗平添了幾分媚色，讓她更為美豔動人，玉姬見狀是微微一怔，繼而醒悟，笑道“看不出來你立刻就開竅了，這樣就好，影兒，我能幫你的就這麽多了，以後就看你自己了。”
影兒對於玉姬是萬分感激，恭聲道“多謝師傅！”說著又要下跪拜謝。
這次玉姬攔住了影兒，說道“無需多禮，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各自走自己的路了。影兒，珍重！”隨後又對簡歆道“你也是，後會有期。”
簡歆卻道“但願吧！”微微拱手，算是作別。
玉姬嫣然一笑道“好，那就後悔無期。”再和影兒，簡歆道別後，玉姬最後對一直沉默的鬼鳳道“鳳兒，你也珍重。”
風影裏的鬼鳳終於開口了，聲音清亮，似如風中之鈴，但隻有四個字“一路平安。”
玉姬聞言咯咯一笑，頗為喜悅的道“能聽到鳳兒的祝福，我頓覺前途一片光明，嘻嘻……三位告辭了！”隨著笑聲，她無限曼妙的身軀就在眾人眼前憑空消失，她就這樣飄然而去，隻留下那陣陣笑聲還在四下徘徊。
玉姬離去之後，簡歆也要走了，他沒有說什麽，隻是朝著影兒，鬼鳳微微點點頭，接著白衣閃動，倏忽之間他也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簡歆走後，就隻餘下影兒和鬼鳳二人，影兒看著那團風影，似乎要看清楚鬼鳳此刻的神情，但她做不到，可她能感覺到鬼鳳也在注視著自己，沉默了很久，影兒首先開口道“我也要走了，你有什麽打算？”
鬼鳳回答的很簡單“沒有。”
影兒明白她的意思，沒有，就是沒有打算，輕歎一聲後，影兒帶著懇求的語氣道“離別在即，我想見你一麵，可以嗎？”
鬼鳳沒有說話，隻是很快圍繞在她身體四周的那層雲霧就消失了，顯露出來了一個纖細輕盈的身影，一身淡青色的衣衫，長發披肩，漆黑油亮，或許是發色太黑，使得她的臉顯得頗為蒼白，也讓她看起來更為柔弱，她容貌秀美，當然隻拿容貌來講，玉姬，影兒的豔色是她比不了的，可她擁有一股她們所沒有的的空靈之氣，大大的眼睛，雙瞳幽黑深邃，神采閃動，極具靈氣，再配上那尖尖的下巴，令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暗夜精靈，神秘而又美麗。
鬼鳳顯露真容後，影兒就盯著她看了很久。鬼鳳神情平靜，她要比影兒還要冷漠一些，烏黑的眸子也在影兒臉上流轉了數下，就這樣。這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是初次相見，要彼此熟悉一下，最後還是影兒率先說道“你一點沒有變，還是老樣子。”
鬼鳳淡淡道“你也是。”
影兒卻道“不，我和你不一樣，我覺得我老了。”
鬼鳳聞言似乎有些驚訝，秀氣的眉毛微微一皺，尋思一下。她才很認真的道“你不老！”她經過考慮，結果說出這三個字。
影兒苦笑道“你不懂我的心思，算了，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沒想到今天能和你說這麽多。可惜，以後是沒有機會了。”
鬼鳳望著影兒，目光閃動，冷漠的眼神似乎多了幾分情感，沉默片刻，她緩緩道“你要保重。”
聽到鬼鳳如此說，影兒有些感動。也道“你也是，多多保重。”稍一停頓後，她繼續道“我先走了。”
鬼鳳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跟著影兒身形一閃，化為一道黑色光影。劃破虛空，飛馳而去，轉眼之間就沒了蹤影，影兒也走了。
鬼鳳目送影兒遠去，直到看不見那道黑影才收回了目光。隨後再看四周，除了荒山野嶺，就隻剩下她一人了，空曠的大山裏，一個纖細瘦弱的身影就孤零零的立在那裏，真是顯得異常孤寂，仿佛天地間就隻剩下了她一人。
鬼鳳沒有將自己再度隱藏在風影之內，靜立許久後，她忽然環目四顧，似乎是在尋找什麽，而她目光是漫無目的遊動，就這麽搜尋了一陣，她忽然說道“你在嗎？”她的語氣不再平靜，聲音清亮而又高亢，在這大山裏能傳的很遠很遠。
鬼鳳在問誰？
四下並無人跡，玉姬，簡歆，影兒早已遠去，她究竟是在問誰？
無人應答，隻有回聲飄**，過了一陣，不等回聲完全散去，鬼鳳又揚聲道“你在嗎？”還是那三個字，這次她的聲音更為響亮，回聲也更加嘹亮。
鬼鳳叫喊之後，依然無人應答，麵對唯有回聲回**的太行山，鬼鳳真有種鍥而不舍的勁頭，她是認定了附近有人存在，雖然她看不到，所以她又一次揚聲高呼“你在嗎？”她是在問，而她的語氣是那麽肯定，她的意思就是“你肯定在，就是不願出聲而已。”
連續呼喊了好久，鬼鳳還是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回應，換在旁人或許就該放棄了，而她是毫無放棄的打算，繼續呼喊，“你在嗎？”這三個字已傳遍了整座太行山，可依舊無人出聲，出現。
鬼鳳氣息綿長，以她的本事就這麽叫上半個月也不會嫌累，而看她的架勢，似乎真能這麽幹。
不過鬼鳳在呼喊了半個時辰後就停了下來，她不是放棄，而是改變了方法，不再呼喊，而是對著大山說起話來。
鬼鳳的聲音柔和輕緩，就聽她低聲道“我知道你在，我能感覺到的，你別走，我想見你。”她的語氣越來越溫柔，尤其是到了最後，已是近乎懇求甚至是哀求了。
隻是不論鬼鳳的語氣是多麽溫柔，那位她認為存在的隱形人依然沉默，沒有絲毫動靜。
鬼鳳耐心極好，又將方才說的話重複了很多遍，並且語氣，神態是愈發溫柔，似乎她已是見到了那個人，可她麵前明明就是空無一物，如此情形就難免有些詭異了。
如此又過了很久，從呼喊到細語，鬼鳳已是用了兩種辦法，卻是毫無效果，而她並沒有氣餒，她還有最後的手段，那就是……。
在鬼鳳柔聲對著空****的大山說了許久後，忽然她的語氣一變，溫柔中帶著幾分決絕，還有幾分死意，她竟然說道“我數三下，如果你不出來我就自殺！死在你麵前！”
她說的麵不改色，平平淡淡，隨即就開始數數，“一，二，三……”
“咳！”三字剛剛出口，一聲幹咳就在不遠處響起，接著就是一個無奈的聲音“自殺就免了，鬼鳳姑娘，好久不見！唉！在下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