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挑戰
天劍門紫雲閣，檀香輕燃，青煙嫋嫋，一個中年男子模樣的人，定定看著麵前的香案上供奉的天劍門祖師。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傳來，閣外一個美婦黛眉緊鎖走了進來。
“語兒怎麽樣了？”男子似乎已經來人是誰，並沒有轉身，低聲問道。
美婦低聲回道：“還是那樣，醒過來時就怔怔地發呆，一句話都不說。真怕沒人看守，她會再尋短見。”話說完，已是有些哽咽。
中年男子歎了一口氣，你多陪陪她，日子長了或許就好了。
“弟子李峰求見。”殿外一道聲音傳來。
中年男子驀地轉身，道：“進來。”
李峰連忙走進閣中，正欲拜見，就聽中年男子道：“是不是那畜生有消息了？”
李峰不敢慢待，將喬依之事趕緊說了出來。
“不行，說什麽都不行。那畜生將語兒害成這樣，怎可輕饒。”男子還未說話，美婦便當先叫道。
“你是說那個叫喬依的玄青門弟子要挑戰天梯？”男子頓了頓，盯著李峰道。
“如他所願，讓他去。”男子出乎意料地道。
“夫君，你……”美婦心中一急，卻見男子右手一擺道：“我天劍門的天梯聞名天下，豈是一個小小的玄青門弟子想過就能過的。”
美婦還要再爭，卻聽男子道：“他是玄青門弟子，我天劍門雖是不懼，然而我們兩派一向交好，不宜鬧得太僵。”
美婦道：“少傑，這個少年自稱是那畜生哥哥，看來這事顯然是他個人所為，與玄青門並無多大幹係。我們何不……”
孫少傑打斷道：“不可。這少年依足規矩挑戰天梯，我們也不能落個以大欺小的名聲。這少年既是有此勇氣，我們就等著他知難而退。”
美婦點了點頭，孫少傑又道：“你且去看著語兒，那裏不可缺人。這裏我來處理。”
美婦便不再勸，匆匆回去了。
孫少傑大袖一揮道：“你且隨我去天梯。”
天山腳下，喬依等候良久，和嶽陽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他還沒有沒心沒肺到無視這裏的地步，隻是通過這種方式來緩解心中的壓力。
忽的破空聲傳來，二人當即坐起。
“玄青門開陽峰門下弟子喬依拜見孫師伯。”在嶽陽的指點下，喬依上前拜見。
孫少傑仔細打量喬依，十三歲左右的年齡，麵龐清秀略有些羞澀。穴竅通達，靈氣自由轉換，竟是已然突破先天之體。且以他眼光瞧來，這少年根基雄厚，並無虛浮之感，顯然不是秘法提升。觀他一言一行對身體靈氣操控自如，這就是說還不是剛剛突破。這等修煉速度在他門中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奇怪的是這少年隻需一眼就可以看出，絕不是那種天資非凡驚才豔豔的絕頂天才。
孫少傑看著喬依的修為，腦海中仔細辨認，一時竟是愣在原地。
一旁的李峰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將師尊驚醒。
孫少傑幹咳一聲，這才將目光放在別處。他這目光一遊走，正好看到一旁被困住的李嶽霖，一時間目眥欲裂，手中法力流轉，就欲一掌將他劈死。
“師叔手下留情”，“師父手下留情”，兩聲驚喊先後傳出。
孫少傑手掌距李嶽霖腦門一寸左右驀地停住，手中法力凝而不發。地上，李嶽霖額頭冷汗直冒，一張小臉煞白，褲襠一灘水跡溢出，竟是嚇得失了禁。
喬依隻看得緊張至極，孫少傑若是決定出手，場中絕對沒有人可以阻止。
片刻，孫少傑手掌收回，道：“哼，就讓你多活一會。”
“喬依是吧，我與你玄青門掌門雲易真人及你師父常遠橋都是舊識。你既然提出挑戰天梯，師叔也不為難你。隻是若你不能通過，休怪師叔無情。”孫少傑看著喬依，沉聲道。
“謝師叔成全，喬依感激不盡。”喬依連忙拜謝。
孫少傑不再言語，伸手抓過李嶽霖，也不見如何動作，便當先飛起。
空氣中一道聲音傳來：“小子，天劍門門前，天梯盡頭，我等你來救他。”
李峰和嶽陽拱了拱手，先後禦劍而去。
喬依走至天梯前，穩了穩心神，一咬牙左腳邁出。
“轟”，一聲巨響在喬依腦海中響起，一股滔天的威壓降臨，喬依感覺自己整個身體仿佛都要被壓散了，渾身骨骼咯吱作響，下一刻似乎就要散落開來。一股尖銳的刺痛自靈魂深處傳來，一時間如受萬劍鑽心之苦。
喬依牙關緊咬，一絲血跡自嘴角溢出，整個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那種疼痛如同數不清的螞蟻圍著一堆食物在瘋狂地啃噬。數不清的劍氣不斷地攢射著，整個神經仿佛都麻木了。
良久，他才適應了這種疼痛，慢慢轉頭看去，卻見身上並無折損，嘴角的一絲血跡還是自己用力過猛咬破的。看來嶽陽說的果然沒錯，這天梯針對的隻是心念靈魂，與身體並無傷害。隻是這痛苦忍受的時間長了，會不會瘋掉。
喬依苦笑了一下，這般苦痛之下，自己還有餘力亂想。石階下的右腳一用力，一步邁了上去，整個身體都進入天梯之上。
再上一步，喬依覺得那威壓似乎更勝一籌，那攢射的劍氣似乎更粗了些。這一刻，體內靈氣不經驅使隨那劍意在體內穿梭，身體不由自主地隨之舞動，竟是一套劍法運行路線。
喬依搖了搖頭，這等劍法在世俗界皆是不弱，到修真之人手中卻如同兒戲。試想，你手持寶劍依劍訣而來，修真之人隻需隨手操控天地靈氣，就可將你束縛，又或禦法寶一擊即可。顯然天劍門自有不外傳的劍修功法，配同這些劍法使用才能威懾修真界。
喬依忍著劍意威壓，一步步艱難地往上爬。心念掃過體內仔細探查，這劍氣流動之後，渾身所受痛楚威壓似乎略有減小，隻是似乎少了點什麽，效果是微乎其微的。是了，這就是嶽陽所說的天劍門人運轉天劍門功法，可減少威壓，凝煉劍法，而外人隻能硬抗。
不過自己在這裏遭受如此大的痛苦，真的就沒有一絲好處麽。他心神沉下，心念在體內查看，整個**似乎並沒有什麽變化。
不對，這劍意威壓既是針對心念靈魂，那就是說……
想到這裏，喬依心中一動，仔細體會心念靈魂的變化。果然，靈魂似乎更是凝實了些。當下放出心念感知一下，不出所料，自己的感知範圍微微有些增長。喬依心中一喜，靈魂之力強大，心念操控自是越發的自如，這項好處在喬依看來給他提供的最大幫助，就是以後煉丹成功率可以大大提高。
嗬嗬，藥師叔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大吃一驚的。
喬依嘴角扯動，想浮起一絲微笑，這個動作隻做了一半便再也進行不下去了。進入天梯以來，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肌肉早就僵硬了，這一笑卻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了。
一步步往上，身體早已麻木了，喬依仿佛如行屍走肉般地移動著。這裏最大的折磨是對心神靈魂的一波又一波不斷地摧殘磨練。這就如同在沙灘上堆砌城堡，剛剛完成，一個浪頭打過，便成為一堆沙子，再次堆砌，海浪過後又是散沙，如此不斷重複。心神靈魂在上一次的破碎中剛剛凝煉完成，那發自靈魂最深處疲倦襲上心來，讓人沉沉欲睡；然而刺痛再次傳來，靈魂仿佛吃了**的牲畜，猛然間又勃發出無比的興奮。這種感覺真的讓人要發瘋了，難怪太多的人堅持不了，不是抵抗不住劍意威壓和劍氣帶來的刺痛，是忍受不了心神靈魂的疲倦與興奮不斷交替。喬依咬牙堅守，在疲倦和興奮的拉鋸戰中將靈魂深處的那一點種子牢牢守住，本心不滅，便可破碎重生。
天梯旁，一條青狗精神奕奕地掂著步子往上爬，陡峭的山路對它來說如履平地。
小青張大了嘴，長長的舌頭伸出，眼睛不時的撇著天梯裏主人。初時，小青一臉賤笑欣賞著天梯上喬依那一時痛苦不堪一時又欲仙欲死的表情，時間長了，也是有些擔心，自己這個主人莫非瘋掉了，那自己以後的美食怎麽辦？小青痛苦地思考著。
漫漫天梯盡頭，是寬大的天劍門山門。山門由兩個粗大的蟠龍雕柱做門框，門上左右兩邊雕刻著兩柄仙劍。門梁之上，一塊暗紅門匾，上書三個蒼遒有力的大字“天劍門”。這三個大字當真不凡，拙而不工，入木三分，遠遠望去就覺得一股張揚桀驁的劍意撲麵而至。
天劍門前是一片巨大的廣場。廣場完全由清一色的巨石鋪就而成，古樸大氣。廣場中間位置，一座雕像魏然而立。正是天劍門祖師當年仗劍破魔的模樣，氣韻不凡。
此時的廣場中，已是聚集了不少門人。
“聽說玄青門一個小子來挑戰天梯，真是不知死活。”
“說不定早就退出了，隻是不好意思再上山來。”
“是不是聽說我天劍派天梯中有無上劍法，前來偷師學藝的？”
“你們不知道了吧，那小子是我門中那個闖了大禍的李嶽霖哥哥，他闖天梯隻為給弟弟求一條生路。”
“如此說來，這小子卻是有情有義，隻是折在這天梯下卻是有些可惜了。”
眾人各抒己見，難得的是還有人對喬依義救兄弟的行為大加讚賞。
孫少傑端坐在一張特意搬來的大椅之上，心中有些擔心，回頭看了看夫人懷中的雙眼緊閉的女兒，卻見夫人搖了搖頭，示意昏睡過去了。
孫少傑心中略微鬆了一口氣，怔怔地看向天梯。他法力高深，目光銳利，比尋常弟子看得更遠。隱約地，他似乎能看到一個少年還在苦苦堅持。心中也是暗暗佩服，不過應該快不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