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活著

雲鬆真人再度搖了搖頭,道:“殺伐果斷,也需要那等實力,如今的謝天昊,還遠沒到那種程度。而且,殺伐果斷講究一個度,能否把握好,誰都不知道,此乃未知之數。所以,師叔我也是遲疑不定啊!”

“或許,掌‘門’師兄,也是這般難以抉擇吧!”

林一凡點了點頭,兩人默然片刻,雲鬆真人忽的問道:“對了,長老和弟子們鬧得不可開‘交’,作為當事人的另一方,喬依那小子又沒有受傷,怎麽沒有見到一點動靜?”

林一凡苦笑道:“說來我們才是替古人憂心。長老和弟子兩派鬧得不可開‘交’,我們在這長籲短歎,喬師弟卻和沒事人一樣,離開了玄青‘門’!”

“什麽,他不在師‘門’?”雲鬆真人訝道。

林一凡道:“方才,我還曾見到開陽峰秦衝師弟,據他所言,大戰過後,喬師弟匆匆‘交’代一番,便帶著神獸水麒麟,下山去了。”

“他去了哪裏?”

“天山!”

“這小子,卻當真沒有把掌教之位放在心上啊!”

林一凡歎道:“是啊,枉我等吵的吵,鬧的鬧,歎的歎,卻都沒想過,人家喬師弟,淡泊名利,根本就不想繼承這掌教之位啊!”

“不愛江山愛美人,這等‘性’子,唉……”

林一凡神‘色’微沉,低聲道:“師叔,天劍‘門’的孫伊語師妹,很可能隨著天劍‘門’的覆滅而隕落了!”

“喔,倒是我忘了!”雲鬆真人沉聲歎道。

殿外,匆匆的腳步聲響起。

林一凡忽的嘿嘿一笑,道:“師叔,您又有的忙了。反正,目前這掌教之位,還是由你們老一輩頭疼,和我無關。我也學著喬師弟,偷得浮生半日閑,走了!”

“臭小子……”雲鬆真人笑罵一聲,搖了搖頭。

天山。絕壁。

朝陽初升,暮氣沉沉。

經過了天劍‘門’覆滅,山靈宗重臨,獸‘潮’的無數次瘋狂衝擊後,入目淒涼,淩‘亂’不堪。

到處都是殘石斷壁,碎裂的山石和觸目驚心的攤攤血跡殘屍。曾經生長在石縫間天梯旁的唯一綠‘色’,那一叢叢、一簇簇,綠茵般的劍草,如今早已毀滅一空,隻剩下光禿禿的碎石堆,荒涼寂寥,如同落幕的英雄,讓人無限傷懷。

喬依麵‘色’慘白,牙齒緊咬下‘唇’,‘唇’邊‘露’出一絲血蔭,緊握的雙拳,骨節突出,膚‘色’白的嚇人。

良久,他緩緩邁出一步,沿著曾經的天梯,踩著‘亂’石,一步,一步,向上行去。

過往的回憶,如‘潮’水般湧過腦海,不知不覺中,已是淚流滿麵。

吼!

一隻犄角巨狼,藏身‘亂’石山‘洞’之中,躲過了這場拚殺,眼見有人路過,猛然間一聲大吼,縱身撲來。

不等喬依有所反應,行在他身旁的小青,猛然迎了上去,一爪子將其拍飛數丈,對著犄角巨狼連聲咆哮。

犄角巨狼低低嗚咽幾聲,眼中的凶戾瞬間變得敬畏惶恐,在小青一聲不耐煩的低吼中,夾著尾巴如‘蒙’大赦般,叩頭離去。

而這一切,似乎絲毫沒有將喬依從回憶中驚醒,他隻是一步步的,繼續向上行去。

巍然聳恃的天劍‘門’山‘門’,已經作古,過了山‘門’,喬依一路行向紫雲閣。

記憶中的那座雄偉莊嚴的劍閣,如今也已化為廢墟一片。想要將眼前的一切與記憶中的場景,做些重合都很難。唯有被暗紅‘色’的血漬占滿的雕柱殘片,隱約能窺見往日的一絲輝煌。

他初上天山,養傷的那間房屋。他二上天山,對著昏‘迷’的語兒,指天為誓的那張矮榻。

一切的一切,都被摧毀殆盡!

喬依心中有著無限的哀傷,壓在心頭沉悶至極,可是那股情毒,不知為何,卻並沒有像以往那般發作,讓他嘔血不止。

或許,是因為生死離別、天人永隔的傷痛,足以刻骨銘心!足以蓋過情毒之痛吧!

霞光映在他扭曲的臉上,有種刀削斧鑿的猙獰!

那絲哀痛,壓彎了腰,凝滯了腳步,堵在心頭,似乎嘔出血來,都會舒服許多。可它就是悶在心頭,好像連嘔血,都是奢望!

噗通!

不堪重負的他,跪倒在地,劇烈的喘息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空那輪慘白的圓日,越爬越高,終於到達了最高點。

影子直直投‘射’下來,喬依緩緩抬起了頭,一臉的悲苦。日光有些刺眼,他微微側過頭去。

數十丈外,一塊近丈餘高的大石,孤零零‘插’在地麵上,從上麵平滑的切口不難看出,那是仙家法寶削平的。

喬依近乎渙散的目光,漸漸凝聚。他清晰地記得,十餘年前,語兒正是躲在那塊大石之後,探出可愛的小腦袋,偷偷的看他打拳。

那是屬於他和她之間的曾經過往,那塊大石曾經見證過!

喬依緩緩站起身來,慢慢行至大石旁,伸出手來,輕柔的撫‘摸’凹凸不平的表麵,放佛那不是什麽堅硬的大石,而是語兒那一頭帶著幽香柔軟如絲緞般的烏黑秀發。

這一刻,他才知道,他身邊居然沒有一件語兒的東西,能夠用來懷念,可以用來訴說!

他一臉的繾綣與柔情,一遍,又一遍,輕柔的摩挲著!

小青歪著大腦袋,趴在地上,低聲嗚鳴不已。跟在喬依身邊的幾個大小‘女’子,說來語兒才是它最早結識的。在喬依陷落長平萬人坑之時,正是語兒和魚魚,與它朝夕相處了五年。那個嬌柔如水清麗無雙的‘女’子啊,便是它在天山初見之時,也好感倍增。

如今,她真的隕落了麽?

山風襲來,不知從哪裏帶起一片劍草,打著轉,輕輕落在喬依手上。

喬依身體猛地一抖,小心翼翼地將那枚劍草葉片放在掌心。怔怔看了片刻,他忽的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仰天急喝道:“語兒,是你麽?是你來看我了麽?”

“是你麽……”

“是你麽……”

欣喜的大喝,慢慢變得深沉,變得低落……

忽的,他似乎突然想起什麽,一抹金光湧過眼眸,靈魂金眼開啟,他一點點的掃視周圍。

“語兒,我知道是你,你出來見我一麵啊,你出來啊……”

他一邊尋找,一邊嘶吼著,撕心裂肺一般,可四周除了山風輕輕的呼嘯,卻仍是寂靜無聲,空‘**’‘**’的,一絲影子也沒有!

最後,將整個山頭探查了一遍之後,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回大石旁。

“語兒,為什麽,為什麽你還躲著我?我不怕情毒發作,你就讓我見你一回吧……”

低低的嗚咽,化為滾滾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大石之上,將其打濕。

淚水順著大石滑落,將上麵的浮塵刷去,慢慢顯‘露’出一個奇特的印痕,像似鳳叱的模樣。

喬依忽的一愣,死死的盯著那半個刻痕,似不敢相信一般,他‘揉’了‘揉’朦朧不清的眼睛。

那裏,真的有一道鳳叱模樣的刻痕!

他心中一顫,抬起衣袖,沿著刻痕用力地向後擦著。整個刻痕一點一點的顯‘露’出來。

他手握著汙穢不堪的衣袖,整隻手臂停在刻痕前麵。半晌,他深深吸氣,下定決心一般,一點一點將手臂‘抽’過,整個刻痕慢慢顯‘露’出來!

那是一個完整的鳳叱刻痕,刀鋒所指,刻著三個字“山河,彐”。最後一個“彐”,好似被匆匆打斷一般,沒有寫完整,最後一筆,輕的幾乎看不見。

“山河,山河……”喬依口中喃喃念道。

驀地,他幾近死寂的眼眸中,忽的亮起一抹‘精’光。

“彐”,不就是一個沒有寫完整的“尹”麽?

鳳叱,“山河”,“尹”,分明就是告訴喬依,她去山河縣找尹靈兒去了。

是了,這個傻丫頭,一定是在天山告破之前,匆匆趕往山河縣去了。

孫少傑夫‘婦’,身為天劍‘門’長老不可能離派而去,必定是以身殉派,與猛獸同歸於盡了。然而,他們拚盡了最後的一份力量,給了自己的愛‘女’一個生存的希望。

語兒就是在這種生離死別之中,忍痛逃離了天山。離開天山後,為免喬依情毒複法,她不可能去找喬依,以善良到有些癡傻的‘性’子,最先想到的,便是去守護自己心中那個愛恨‘交’加的母親尹靈兒。

而這個印痕分明是語兒離開之前惟恐自己來找她,留下的標記。但是,形勢岌岌可危,孫少傑夫‘婦’已經支撐不住,催促著語兒趕快離開。語兒來不及將整個字寫完,便強忍著喪父失母之痛,下了天山。

是了,一定就是這樣!

“語兒,還活著,一定還活著!”喬依鬆開的拳頭,僅僅握起。

“小青,語兒還活著……”

他‘激’動之下,一把拉起小青兩隻粗壯的前爪,扯得它人立而起,瘋了似的用力的晃動著。

一人一狗,‘激’動地嘶吼蹦跳了許久,方才停了下來。

恢複理‘性’的喬依,長出了一口氣,伸手一拂,挖下了一個深坑,從紫雲閣那堆廢墟之中,尋找了些衣衫飾物碎片,用碎石削了具石棺,將其收斂起來,堆起一座衣冠塚。

之後,他又切了塊山石,製成石碑模樣,刻上一行大字。

“嶽父孫少傑、嶽母楚湘怡大人之墓,婿喬依恭立”!

喬依恭恭敬敬地朝著石碑叩了三個大頭,靜立許久,方才長身而起,與小青一起下山,直奔山河縣而去!

一本書,無論好壞,能感動自己就是用心寫了,能感動一個讀者擁有一個知音,就是成功的。我想我這本書,這個故事,或許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是我曾感動過自己,也感動過一兩個讀者,所以,我認為我第一本書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