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論文草草完成,答辯也馬馬虎虎通過了,她的大學生涯,也算告一段落了。人一閑下來,就會無聊,一無聊,就會胡思亂想。

謝韻娓的情緒,陷入一段低潮期,但可以肯定,她沒有來大姨媽。

陸千帆總是在忙,張口“項目”,閉口“合同”,他在迅速地適應自己在成人世界裏的角色,她才發現,當真正走近他,他於她而言,是陌生的,這種陌生,讓她更加對彼此的未來充滿不確定感,戀愛初期的甜蜜漸漸被茫然和失落替代,愛情讓人斤斤計較小心眼,可是,謝韻娓連“作”的勇氣都沒有了,因為,現實生活是,霸道總裁並沒空也沒心情陪粘人的小妖精“作”,“作”的結果是,最後自己更抓狂更生氣,“作”得緊了,他一句話就把她嗆回去:“快去練琴。”

她練琴了,而且練得很好,畢竟和阿離耳濡目染,皮毛也學到了幾分,對於她這種初級菜鳥來說,練琴就是熟能生巧,至於更高境界的情感和精魂,她是彈不出的。彈古琴這件事,對她來說,本就是趕鴨子上架,她隻求掌握其犖犖大端,不貽笑大方就行,就這樣稀裏糊塗地參加了海選和晉級賽,她竟然還進入了決賽。

得知進入決賽那天,她喜出望外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陸千帆,他很開心,終於可以抽出時間“接見”她了。

她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了一件俏皮的,有點蓬的小紗裙。陸千帆開車來接她,已頗有總裁範兒,看到她,他沒有下車,皺了皺眉,說:“你不是小女孩了,該穿成熟一點的衣服了。”

謝韻娓嘟起了嘴,當意識到“嘟嘴”也是小女孩生氣行徑時,她又收平了嘴巴,改為沉下了臉。總之,她生氣了,她生氣他一見麵就批評她的衣著,生氣他不下車為她打開車門,還沒結婚呢,就受他怠慢和壓迫,要是以後結婚了,那還了得?她現在可是有功之臣,有資本生氣。

陸千帆怔了一下,下了車,打開車門,捏了捏她的臉,聲音溫柔:“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她的氣還沒消,坐上了車,仍大聲抗議:“我已經不是小女孩了,不許捏我的臉。哼!”

陸千帆笑了,沉默開車。

車子在一個臨水的徽派建築前停了下來,青瓦白牆,雕梁畫棟,門口有一大片竹子,步入正門要經過一個小橋,很有格調的地方,門匾上是兩個古樸的刻字:“月上”,謝韻娓暗忖,這大概是個吃飯的地。

走進去之後,她有點失望,裏麵一團糟,壁紙邊角料,牆麵漆,木板,各種建築垃圾堆的到處都是,幾個裝修工人正在做內部裝飾。看樣子,它並不是一個餐館。

陸千帆有點邀功般向謝韻娓介紹:“這裏將會辦一個高級會所,是爺爺和我商量後投資決定的,你知道的,奶奶以前古琴彈得很好,我也很喜歡古琴,以後這裏會定期舉辦一些古琴雅集的高雅活動,吸引高端人士和名媛成為會員,這裏會由未來少奶奶做形象代言,當然,經營權也歸她。”

“未來少奶奶?”謝韻娓嘀咕著,低頭笑起來。

現代社會已沒有“少奶奶”這種稱呼,這話從陸千帆嘴裏說出來,雖帶了幾分戲謔,但卻是調侃掩飾下的認真。

會所裏的裝修已初具雛形,看上去古樸典雅,她這才知道,自己這小蓬蓬裙,與這裏多麽不搭調,要在這裏工作,寬袍大袖才襯得起。

室內的裝修氣味未散,他們退了出來。她抬起頭,望著門匾上那兩個古樸的隸書“月上”,幽幽地說:“我覺得這倆字改成‘架上’比較好?”

陸千帆:“……”

“趕鴨子上架啊!”

陸千帆摸摸她的頭,鼓勵道:“自信的女孩最美麗。”

參觀完會所,他帶她去附近一家格調高雅的餐廳吃飯。等菜的過程,謝韻娓忍不住問:“奶奶會彈古琴,爺爺喜歡古琴,你也喜歡古琴,所以,你們要辦這個古琴會所,可是,帆哥哥,你為什麽不問問我,喜不喜歡?”

陸千帆抬眼看了看她,眼裏一絲異樣閃過,問:“你不喜歡嗎?”

她還能說什麽?隻好撇了撇嘴,說喜歡。

點的菜上了桌,望著滿桌美食,她忽然想起另一個人來,不知道他這會兒吃飯了沒有?就在這時,她的電話響了,心有靈犀,是阿離打來的。她接起,阿離的電話內容並沒有什麽特別,他隻是做唐麗的傳話筒,因為需要查閱資料,她讓謝韻娓在家裏書房的某隔某書把某頁的圖片拍照傳給她,說完這些,就要公事公辦地掛斷了,她卻忍不住問了句:“吃飯了嗎?”

“吃了。你呢?”

她抬眼看看陸千帆,說:“正在吃。”

陸千帆在手機上回複一條工作信息,一直沒有抬頭,但她可以確定,剛才那通電話,那個意猶未盡的結束語,他一定聽到了。他居然毫不起疑,也不嫉妒。這不科學。她不甘心。

“是阿離的電話。”她主動坦白,帶一絲故意挑釁的意味。

“哦!”陸千帆抬了一下頭,頓了一下,淡淡地說:“快吃吧!一會兒就涼了。”

“你還記得阿離嗎?”她是鐵了心要榨出他的嫉妒心,刺探他的愛有幾分,讓他惱火,就是要破壞這場約會,她這沒頭沒腦的火氣讓自己也驚奇。

“記得。”他用叉子送一口食物到嘴裏,眼風依然瞄著手機。

“你不想知道他是誰了嗎?你不是說要查他的來曆嗎?”她眨眨眼,挑釁道。

陸千帆終於放下了手機,也放下了叉子,臉上帶著無懈可擊的微笑:“如果沒有一些男生喜歡你,豈不是證明我很沒有眼光?我何苦一個個去調查?”

她脫口而出一句蠢話:“你不嫉妒嗎?”

陸千帆深深地看住她,身體前傾,口氣相當自信:“我為什麽要嫉妒?你愛的是我。”

她無言以對,不敢看他的眼神,目光躲閃了一下,伸手去拿酒杯,手在微微發抖。

這時,他的手隔桌伸過來,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幹燥溫暖,她聽到他說:“娓娓,我同樣愛你,不用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