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樂說完就和終於收拾好東西的龐玎玎一起出發去上課了。

薄暮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屈樂懶得搭理他,正在試著說服龐玎玎:“做半天手工很枯燥的啊,你還是選唱歌吧?”

龐玎玎長大後唱歌其實很好聽,幾次對他說自己動過係統學一下的念頭,一動就做噩夢,夢到小時候天天練琴練不好的經曆,瞬間失去信心。

現下龐玎玎就很是不樂意:“不想聽到鋼琴的聲音。”

“你不喜歡可以跟你爸媽說啊。”屈樂基於對他們家的了解勸說著,“換一個別的東西學不就好了。”

屈樂是後來才慢慢發現的,龐家是乍富之家,行事做派、培養小孩兒等等很多方麵都在學習豪宅旁邊的鄰居,幸好鄰居不是什麽促狹人。

他的朋友當中有龐玎玎這樣全家樂天豪爽氣運足的,也有小學認識的某位朋友那樣自稱天煞孤星的,兩個極端,神奇的是,這兩人之間相處得也不錯。

嗚,屈五歲想朋友了。

最想盡快讓程沛從目前的困境中擺脫出來。

好想快點上……不,還是算了,解救程沛就好,小學還是慢慢地來吧,他還想多吃點奶奶燒的沒有味道的飯菜。

在屈樂的勸說下,龐玎玎決定去體驗一下唱歌的課程,如果快樂的話回家就和媽媽說。

本身他們兩個第一次上選修課也是需要做出選擇的,屈樂奶奶給他選擇了手工,龐玎玎是由表哥專門送他上學的,看他自己喜歡。

龐玎玎的表哥不知出於什麽原因高中輟了學,之後一直跟著姨媽打理雜事,目前每天最重要的是接送龐玎玎上學。

說是背靠大樹好乘涼,也不完全算,後來他離開龐家時沒有接受任何人的饋贈。

在屈樂的印象裏,龐玎玎的表哥一直很疼愛弟弟,在他們的學生時代裏,表哥既是大人又比較年輕,時常帶著他們出去玩,是個很好的人。

龐玎玎婚後沒多久,有一次忽然說“表哥走了”,把屈樂嚇了一大跳。

仔細一問,才知道是剃度了。

那是屈樂第一次聽說認識的人做出這樣的決定。

因此後來程沛突然把頭發剃光也是嚇了他一跳的!

他隻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選擇旁敲側擊地問程沛發生了什麽事,並且相信了對方的說法。

他不是沒猜到程沛心裏苦,隻是禮貌地沒有深問。

以後再也不講禮貌了。

直接擠到沛沛旁邊做著手工看他畫畫。

說實話,程沛身邊並不擠,甚至有些空****的。

像他這樣的漂亮小朋友,不至於這麽不受歡迎吧?

【他在班上被排擠了。】

“程恰不是還沒來嗎?”屈樂莫名其妙,“除了程恰還有別人排擠他?誰幹的,為什麽啊?沛沛這麽乖,三歲小朋友的世界有這麽複雜嗎?”

【排擠他的人名叫柳陽陽。】

“這明明就是大人之間的站隊啊。”屈樂萬萬沒想到三歲……等等,龐玎玎柳陽陽,柳陽陽是自己同屆的同學啊,“柳陽陽不應該五歲了嗎!”

柳陽陽的父親柳寒生是本省首富,可是他又不在程沛他們班上,震懾力還能那麽強?

【對方的雙胞胎堂弟和他在同一個班。】

小朋友的世界太複雜了!

屈樂感覺今天一口氣出場了十個角色,心累。

“柳陽陽人呢?”屈樂決定教他做人,“我不記得他小時候長什麽樣了,是不是在隔壁班?”

他奶奶曾經是柳寒生的老師,逢年過節對方總會去家裏看望,他兒時和柳陽陽見過幾麵,早沒有印象了。

【目前他們兄弟三人都在請假當中。】

屈樂立下豪言壯語:“等他們回來教他們做人。”

【你沒有機會了。】

“什麽意思?”屈樂一愣,“這個時間點這麽短的嗎?”

【對,斷裂時間就在三天後。】

屈樂聽完這話,下意識看向正在紙上塗抹顏色的程沛。

還有三天他就再也見不到三歲的程沛了嗎?

他卻還在這裏毫無緊張感地想著別人的事。

每次穿越都在重複上次的故事。

或許屈五歲的注視太過執著,程沛察覺到了,抬起小臉,緩緩眨眨眼睛,彎彎嘴角,又衝他笑了。

啊啊沛沛……三歲的程沛永遠可以稱之為沛沛。

“你在畫什麽啊?”屈樂厚著臉皮湊過去,“這是什麽?”

他怎麽看不懂,上麵塗了這麽多顏色是什麽意思?

“這是歐泊的變彩效應。”程沛輕聲說。

【歐泊是一種寶石,變彩效應是它的特殊光學效應。】

謝謝啊。

這點常識他還是有的。

說來,程沛送過他一枚戒指,上麵那顆寶石近似心髒的形狀,很好看,就是太大太絢麗了,他不知道該在什麽場合戴。

想找個鏈子掛在脖子上,寶石的形狀會從衣服下麵凸出來,最後隻好收了起來。

這算不算他不重視程沛的禮物?

兩人成對的戒指他一直戴著呢,這波就別算他錯了吧。

已經快要麻了,屈五歲哭哭。

屈樂一愣。

程沛他可愛的沛沛又遞上了一塊手帕!

“我沒事的,是做手工看的時間久了,不是掉眼淚。”屈樂忙說,“你以後也要注意,畫畫時間久了眼睛會累的。”

唉,他在和才三歲的沛沛說什麽啊!

程沛把自己的手帕收了起來:“謝謝。”

“嗯……那你繼續畫吧,我可以在旁邊看著嗎?”屈樂征求程沛的意見。

程沛轉過身,繼續在紙上塗抹,緩緩回答他:“可以的。”

屈五歲雙手托著自己的臉,在旁邊看了半天,愈發覺得三歲的沛沛就是把日後專注作畫的程沛搓圓了變成了一隻軟乎乎的小團子。

一模一樣的!

嗐,這不是廢話嗎,就是同一個人。

屈樂邊看邊在腦海中呼喚薄暮:“快幫我查一下我奶奶的人際關係,能不能聯係上程沛的外公?”

【可以,他們是認識的。】

“嗯?這件事我沒聽說過啊。”屈樂嘀咕,“可能我的記憶力沒有想象當中那麽好吧。”

【人之間的關係是很複雜的。】

“我怎麽感覺你在暗示他們之間有一些陳年舊事?”屈樂疑惑了一下就放棄了,“算了算了,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屈樂在這個年齡算是個手工小達人。

畢竟他從小到大所有手工作業都是獨自完成的,練出來了。

他沒有特地運用成年人的思維去設計什麽令人驚豔的手工,隻做了一個大蘋果,紅通通的,從正麵看底部有些尖,但仍然能夠立住。

“這是愛心果。”屈樂把這個又土又俗的手工送給程沛,“送給你,謝謝你一直把手帕借給我用。”

程沛認真地望著立在桌子上的大蘋果,半晌再度掏出了手帕遞給屈樂:“臉上沾到紅色了。”

哦!他的手摸了紅色的彩筆又摸了臉,沾到了用手帕也擦不幹淨吧?

【這是——】

屈樂不想拒絕沛沛的好意,剛用手帕在臉上抹了抹,腦海中又冒出了薄暮信號不好的聲音。

不好就先不要說了唄,他自己有眼睛會看,程沛現在的心情很好。

屈樂象征性地用手帕擦了擦臉,原以為不會有什麽作用,還想到盥洗室去洗一洗,沒想到手帕上很明顯地擦下來了紅色。

這個彩筆這麽好擦的嗎?

屈樂隻是詫異了一下,很快想起自己今天沒有帶手帕,雖然剛剛已經送給沛沛一個愛心,但是總覺得對方拿了手帕給自己、自己卻沒有回應不太對。

嗯……隻好用那一招了。

屈樂不知道程沛會怎麽想,單說他自己這邊,或許是因為外婆很少和他互動,他第一次看到龐玎玎媽媽用手帕折小老鼠的時候馬上覺得“世上竟有如此厲害之事”。

又不難,他很快就自己學會了,然後幾乎把家裏所有能稱之為巾的東西都折成了老鼠。

沒有挨打真是童年幸福。

卷卷卷,翻翻翻——嗯?屈樂覺得翻出來的這部分上麵應該沾了紅色,可是並沒有。

他認為自己沒有規劃錯,不過程沛正在看著,不好再抖落開,於是便把這個小老鼠送給了對方。

程沛捏著手帕卷問:“這是什麽?”

“這是……”屈樂忽然覺得跟三歲小朋友沛沛說這是“小老鼠”會使他造成認知誤差。

萬一沛沛看到真老鼠也覺得是這種捏著不會動的東西就壞了,他現在都打不過老鼠呢!

“這樣把手帕卷起來,就看不到髒的地方了。”屈樂盡量把自己卷人家手帕的行為說得合理一些,“我拿回家洗了還給你。”

程沛搖搖頭,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告訴他:“衝一衝,搓一搓,擰一擰。”

對!就是這樣!沛沛真聰明!

屈樂感覺自己產生了一種想秀自家娃的衝動。

想秀!

可惜不能給沛沛拍幾張照片留影。

等他完成拯救世界的任務就回到家去,向程沛要他小時候的照片。

這就像在立Flag,無所謂了,他就是要表達出真實的想法。

世界毀滅沒有誰立過Flag,不照樣還是崩潰了。

【有。】

“你怎麽一會兒信號不好一會兒冒出來嚇人一跳啊。”屈樂感覺薄暮出現得很突兀,而且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從討論程沛的生父開始,他說話的方式就很別扭了,和之前不太一樣。

【並非信號不好,是權限不夠。】

“你不是說‘你們’嗎?”屈樂玩笑道,“找你的上級授權。”

【不需要。】

屈樂為對方話語裏的生硬皺了皺眉。

那種古怪的感覺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