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恰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屈樂說,“不過我本來好像沒怎麽跟他接觸過……哦,倒是有一次。”

是在程沛和屈銘大學期間,他去找屈銘吃飯時遇到過一次程恰。

程恰當時熱情地和他打了招呼,寒暄一番,說“您對屈銘可真好,這就是有個親大哥的感覺吧。”

屈樂當時不清楚程沛和程恰之間的糾葛,聽到這話的時候隻覺得怪肉麻的。

程恰那麽早就開始鋪墊了啊。

是為了讓他之後得知程沛和異母弟弟關係不睦的時候聯想到吧?

陰謀家那麽早就在給程沛埋釘子?

程沛不會那麽早就開始喜歡他了吧……暗戀,想想就很苦。

算了算了,不要理那些垃圾,趕快參加中考,然後開始一門心思學習的高中生活。

屈樂說幹就幹,陪著程沛散了散步並拚命做了兩套題哄對方開心之後,再度開始快速跳轉。

時光嗖嗖飛逝,四個中考結束的無聊人跑到了屈銘的初中門口去接他放學。

屈銘也上初中了,開始長個子,已經趕上了龐玎玎。

這不妨礙龐玎玎靠氣場碾壓他:“銘銘弟弟——銘銘上學辛不辛苦啊,書包沉不沉啊?”

屈銘此時逐漸長開,稍微有了些長大後的模樣,跟哥哥的交流比原時間線上多了不少。

屈樂覺得這樣將來總不至於兄弟間有很多秘密了。

耿耿於懷,總有一天要讓屈銘主動跟他講心事。

屈樂看著和屈銘一起出來的那個男生,總覺得很眼熟,就問了一句:“屈銘,這是你同學啊?”

“嗯。”屈銘點點頭,“哥,我不知道你們要來,約了同學去打球。”

打球?屈樂知道這是誰了,是屈銘的好朋友賀什麽,沒在年齡這麽小的時候見過,一時沒認出來:“那你去唄,我們就是考完了四處轉轉。”

屈樂這幾天都在融入。

他想和程沛、龐玎玎還有顧星四個人一起去爬山,總不能到了山腳下再融入吧,就先跑進來一起玩了。

薄暮說:【如果您願意的話,可以融入進來按照正常的時間流速生活。】

怎麽規定還經常改?之前跟他說世界不穩定要崩潰來不及了,讓他不要沉迷融入,快點做選擇,找到問題解決問題。

突然又可以長時間融入了,為什麽?

薄暮說是由於整個小世界已經趨於穩定。

那應該更快跳轉啊,這樣他就能夠早點見到適齡的程沛了!而且說不定薄暮過兩天又要宣布:世界穩定度波動啦。

看透。

屈樂覺得整件事情當中還有許多謎團,包括程沛的物種也是個謎。

他有些茫然,自己不想對程沛究竟是什麽刨根問底,是不是一種變相的不肯接受?

而且他心裏一直有隱憂……不能想,想了會被薄暮發現的,他的憂慮實在太可笑了。

屈銘聽說了爬山的事,表示自己也很想去,四人組便等他放假才一起出發。

帶隊人依然是龐玎玎的表哥,其他陪同人員加起來,成年人不比他們這幫未成年少。

走走停停登上了山頂,屈樂隻覺得冷。

登山時想象的景色總是壯麗開闊的,實際上也不差,隻是達不到滌**靈魂的效果。

屈銘的朋友從山腳下大呼小叫到山頂,龐玎玎和顧星在登頂之後也很興奮,連屈銘都在合影留念的時候分外活潑,屈樂的心態:他們好有活力,而我隻覺得冷。

初中生屈樂可能快上高中就想要裝酷了,完全沒有被帶動得嗨起來——如果他沒有融入進來的話,或許能被朋友們感染吧。

他為什麽要執著地在類似小升初、初升高這樣的重要環節融入進來呢?

明明眼下應該是屬於初中生屈樂的時刻。

【那就是您本人。】

薄暮出聲打斷了他對人生的思考。

“你老是這麽說。”屈樂反駁,“可我明明能夠在另一個地方坐著看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啊。”

“不對,我融入進來的時候初中的我幹嗎去了?他不會跑外麵坐著看去了吧?”屈樂一想到自己如何表現會被初中生看去,立刻來了成年人包袱,“我剛才隻是在思索生命的意義。”

【您在進行融入,已經融為了一體。】

“那平時我是精分?”屈樂不是很能接受這個解釋,總而言之先表現得興高采烈一點,不要格格不入。

他將雙手攏在嘴邊,學著朋友們的樣子衝山穀大喊:“啊——”

怎麽這麽容易就喉嚨沙啞了?

全程也表現得很沉穩的程沛拉下他的手:“怎麽了?”

“沒有啊。”屈樂清了清嗓子,呃,怎麽清一清就產生了一絲疼痛。

程沛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有點熱,你是不是不舒服?”

“不能吧?”屈樂用自己的左手摸了右手摸,手涼,摸不出來。

“我摸著是發燒了。”程沛皺起眉頭,“我背你下山。”

啊?屈樂連忙躲開兩步。

他怎麽能讓程沛背自己下山!正是長個子不長肉的年紀,讓沛沛背,沛沛還不立馬被壓得發出“嘎吱嘎吱”的動靜。

嚇人。

屈樂跑去找表哥摸了摸額頭,表哥說:“壞了,我常年手心燙人的都被你燙著了,最起碼三十八度。”

好吧,還是表哥比較嚇人。

屈樂走著上山來,被背著下山去。

山下就有診所,一量體溫,被表哥說中了。

屈樂不想就地輸液耽誤大家的時間,就說回到家附近去輸,在回去的路上漸漸有了發燒的感覺。

沒毛病,還是那麽遲鈍。

好像程沛一直在跟他說話,他回答了什麽呢……

“我什麽時候體質這麽差了?”屈樂逐漸失去意識,念頭一動就回到了極致的黑暗中,說完才發現,“我怎麽自己回來了,這是新功能?”

【您可以這樣理解。】

【您的體質變差是受到了程先生的力量的影響。】

“我總覺得你這是在挑撥離間。”屈樂不是很能接受他這樣說,“再說這都十年了,還真的三歲管到老啊?”

【您需要對此有充分的認知,才能做好相應的心理準備。】

“還越說越來勁了,有的時候真看不出來你們到底是敵是友。”屈樂把話題轉向了新功能,“我現在能自己動一動念頭就回去嗎?”

【您可以試試。】

屈樂試了試,沒有成功。

“我到底是能夠自由來回了,還是剛剛被迫登出了?”屈樂問,“我那邊病得很嚴重?程沛肯定要著急了。”

【程先生確實非常擔心您的身體。】

“那你看好他啊。”屈樂鬱悶地上看看下看看,哪裏都沒有出現畫麵,“怎麽連‘電影’也……”

視線所及之處忽然柔和地亮了起來。

畫麵又出現了。

“嗯?”屈樂擰眉看向前方,“這算什麽——關?開,關!”

畫麵居然真的跟著他的命令開開關關。

“你們把用戶權限開放得也太大了吧?”屈樂發現自己能夠隨時控製開關了,有些吃驚,“那我也能夠自助開啟快速跳轉了?”

果然,念頭一轉,進入了準備畫麵。

為什麽忽然變成這樣了?

“薄暮,世界穩定了,時間線修複好了,你不會要下線了吧?”屈樂不知道還有什麽功能是自己用不了的,這樣就不需要薄暮了啊。

【目前沒有這樣的安排。】

“哦。”浪費感情!

屈樂看著畫麵中被送到醫院的自己和始終跟在旁邊、擔心得臉都白了的程沛。

他現在融不進去,跟著幹著急,要不然就快速跳轉?

【假設,程先生獲知,他的力量影響到了您的體質。】

【然後,通過一些方法,解決了這個問題。】

【您能夠接受嗎?】

“你覺得你在偷換概念。”屈樂心煩地回答,“我不能接受的是你們把程沛三歲的時候發生的事說得像影響了我一輩子。”

“要去尋找他崩潰的原因已經挺困難的了。”屈樂又說,“你們怎麽還在新時間線上增加新難度?”

【這是始終存在的問題。】

“等會兒,你的意思不會是他在原時間線上知道了吧?”屈樂聽出了薄暮的言外之意,“你別告訴我這是你們經過大量的分析才得出的結論,你們是不是開始就知道這件事?”

【是的。】

“那你們想讓我做出什麽回答?”屈樂說著說著,被觸動了前二十多年裏最尷尬的記憶,語氣變得不好了起來,“事情發生了就發生了,影響了就影響了,難道我一定要說沒關係嗎?”

他剛剛搬到父母家的時候,屈銘意外弄壞了一件奶奶的遺物。

父母似乎想要公平謹慎地處理這件事。

他們嚴厲地批評了隻是無心的屈銘,讓屈銘向他道歉,又讓兄弟兩人握手和好。

屈樂沒有出聲,隻配合地握了手。

父母又讓屈銘道了一次歉。

那天,屈樂初次意識到,如果自己不說聲“沒關係”用來表示原諒,那麽在場所有的人都會下不來台。

他沒有怨怪屈銘,他隻是完全不覺得應該說“沒關係”。

他的性格當中始終有著極其別扭的一麵。

直接導致剛剛那番話被他講得好像在怪程沛。

“我沒有怪程沛。”屈樂強調了一遍,“我沒有怪他,不認為他有錯。”

根本談不上什麽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