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樂把沛沛羊從食物中毒的可能性中搶救出來,空間準備開始向真實世界融合了。

融合結束之後,這棟他前前後後生活了很長時間的房子又將屬於別人了。

【如果您強烈地堅持……】

“我沒有啊。”屈樂搖搖頭,“奶奶不在這裏,也無所謂了,不過東西我要收走的啊,道具欄趕快趁此機會上線吧,正好。”

【程先生的這些畫上都有他的烙印,必然會重現的,請放心。】

“每當你說‘請放心’的時候我都有種不好的預感。”屈樂開了一句玩笑,按捺下心底的不安,“什麽時候開始,不會又弄一些很誇張的特效吧?”

【已經開始了。】

屈樂真的是隨時都能被薄暮噎得無話可說:“不應該給我留出時間勸勸沛沛羊讓他融為一體?”

【融合將會是一個緩慢的過程。】

“聽你這樣說我就明白了,最多隻剩下五分鍾。”屈樂在猶有日照餘溫的門口台階上坐下,攬過沛沛羊的脖子,“乖乖,做個人吧好不好?”

沛沛羊任由他捋著耳朵的舉動倒是很乖,對他所說的話卻不做任何回應。

“你是想沉默以對讓我放棄嗎?”屈樂用手指理了理它蓬鬆的小卷毛,“都已經這樣了,咱倆都是這種關係了,讓我放棄?”

“還是你……”屈樂想到某種可能,忍不住一邊說著一邊把沛沛羊摟進了懷裏,“隻是想多陪我一會兒?”

沛沛羊沒有出聲,腦袋更加緊密地貼在了他的頸邊。

沉默而堅定地支撐著他。

“我不難過,你快點去吧,要不然……”屈樂這次是真的沒有十分難過,已經比曾經的結果好很多了不是嗎,“要不然我就隻能和沒有靈魂的你一直說話、在一起了,把你氣哭了怎麽辦,而且……你不在的話,我都高興不起來。”

他已經體驗過了,真正的程沛不在的時候,不管留下的命令對他多麽珍視與包容,他都感受不到自己有絲毫心動。

即便不從戀愛腦的角度講……誰家的神會用讓自己沉睡來解決問題?

將來再去參加什麽聚會的話,萬一說起來,程沛會很沒有麵子的。

他是程沛的守護者了,有義務守護對方的麵子。

屈樂想這些事情的時候非常輕鬆和隨意。

他知道,沛沛羊會感知到自己的所思所想,認真的也好,開玩笑也罷,小乖都會牢牢地記下來。

他不用去想什麽大道理,隻要清晰地傳達希望對方醒來的想法就可以了。

不管以什麽形式、在任何地方,像以前一樣共同生活下去就好。

哪怕回不去,一直是沛沛羊,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屈樂感覺到自己懷裏一空,四下張望,沒有發現異常,在腦海中悄悄地問:“走了嗎?”

【是的。】

“我就知道這個想法有用。”屈樂伸了個懶腰,說,“他嫉妒心這麽強,肯定不能接受我喜歡剛認識沒多久的沛沛羊多過喜歡人類形象。”

【這是您真實的想法嗎?】

“多少有一點點啦,沛沛羊可愛嘛。”屈樂感覺這種想法瞞著也沒有什麽意思,索性承認了,“可愛誰不喜歡啊。”

【您的想法可能會讓他多出一些奇怪的愛好。】

“那我倒要看看有多奇怪了。”屈樂並沒有往心裏去,而是問,“這個緩慢的過程究竟需要多久,我可以小睡一會兒嗎?”

【當然可以,假如您不擔心錯過一些事情的話。】

屈樂表示有被他的危言聳聽嚇唬到,隻好在台階上安靜地坐著。

晚霞漸漸失去了光彩,夜色由淡轉濃,氣溫隨著天色一起冷了下去。

盡管屈樂不覺得多麽冷,還是有些困了。

他在睡意中掙紮著問:“或者我能看看其他人在幹什麽?打發一下時間。”

【整個空間都正在與真實世界融合。】

“除了我唄。”屈樂沒有回到房子裏,而是把雙手放在膝蓋上,怔怔地望著花草的陰影。

看看,程沛不在這裏,他一個人是多麽寂寞。

想完之後,屈樂悄悄地問:“你說他會因此有所觸動嗎?”

【您在腦海中與我溝通並不需要調節音量,假如程先生能夠聽到,無論聲音大小他都會聽到的。】

“我知道啊。”屈樂並不在乎,“我小聲說話的時候他可以假裝聽不見,這是一種體貼。”

【我相信他聽到了就會記下來的。】

“那就最好不過了。”屈樂在慢慢變得極其安靜的環境裏坐著,“怎麽感覺還挺恐怖的,是一點一點地向真實世界融入然後就從空間中消失了嗎,最後隻剩下我自己?”

【可能還有……】

“還有什麽?”屈樂隨意地搭著話,望向遠處倏忽之間高大了很多的建築物,“你看那棟房子,怎麽變高——”

不止變高了,還拔腿就跑!

【是恐懼之神。】

“怎麽又是他,他不是在真實世界裏嗎?”屈樂看到奔跑的建築物本來有些瘮得慌,一聽說是恐懼之神就明白了,“又在強行製造恐懼?”

一般人看到大樓突然跑起來或許會有點恐懼,更多的還是覺得奇葩吧。

【恐懼之神不止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

屈樂剛想說些什麽,耳邊就聽到了一聲奶乎乎的“咩——”。

什麽?!

他心裏一驚,抬頭看向離自己不算特別遠的跑步大樓,就見上方的某個窗口處站著一隻嬌小的白色動物。

他條件反射地喊了聲“沛沛”,立即又覺得不太可能,連忙呼喚:“薄暮,那個不會是沛沛吧?”

腦海中並無薄暮的聲音傳來……很有可能是恐懼之神在作怪!

跑步大樓的門正對著屈樂,緩緩地向兩側打開,門廳內有燈光在詭異地閃爍,沒有照亮任何東西,明明滅滅,非常吸引人的注意力。

邀請他進去?

屈樂想著曾經出現在自己和程沛麵前的黑影,表情嚴肅地向門口走去。

耳邊和腦海中都寂靜一片,沒有任何聲音出現阻攔他。

薄暮曾經說過,恐懼之神是悄悄藏身在小世界裏的,程沛不喜歡這個同事。

如果被程沛知道對方不止藏在真實世界裏,還躲到了他創造的空間當中,豈不是要生氣了,這種事情,可不能讓它發生——

屈樂猛的伸出手抓住兩扇門,狠狠地把它合上了。

幸虧附近的小區保持著原貌,是比較窄的那種門口,再寬敞一些的話,同時夠兩扇門還真有點費力。

被他雙手抵住的門板從中間微妙地鼓了起來,仿佛有什麽東西要破門而出。

不管是什麽,他都不會允許它存在,玷汙程沛創造的空間。

不要看他在家人麵前唯唯諾諾,麵對不熟的神他正好重拳出擊!

屈樂唯一一次使用毀滅之力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削弱了程恰的存在感,存在感無法量化,隻能從周圍發生的事情推斷是否成功。

他完全是個使用毀滅之力的新手。

不僅僅是憤怒,還為自身過去的無能而悲哀,為對方終將湮滅而感到悲憫——跑步大樓像深色果凍似的一塊一塊地散落下來,散發出好聞的葡萄氣息,白色的沛沛羊踩著許多果凍向他奔跑而來,發出歡快的“咩咩”聲。

屈樂覺得四肢有些脫力,衝著小羊微微笑了一下,在它即將撞入自己懷中時伸出雙手……捏住了它的脖子。

“還想假裝我們沛沛,啊?”屈樂看著一副無辜模樣的羊臉,“我們沛沛的眼間距哪有這麽小!”

麵帶木然微笑的小羊眨了眨眼睛,猛地大張開嘴,許多觸須刹那間向外迸射,中心劇烈蠕動,騰起了一股黑色的煙霧。

屈樂緊盯著冒煙的位置,在心中堅持著讓它消失、毀滅的想法,煙氣越來越濃,蠕動漸漸停止,觸須也無力地垂落……

【您沒事吧?】

“你是薄暮還是它故意製造了聲音讓我分心?”屈樂絲毫沒有放鬆,“沒用的,放棄吧,我是不會鬆手的,也絕對不會恐懼!”

【如果恐懼之神可以製造聲音的話,應該會喊“救命”。】

【對方沒有與您交惡的想法,可能隻是想要與毀滅之力新生的掌控者較量一下,贏了更好。】

“哦?”屈樂對薄暮的猜測不置可否,自己提出了一個可能性,“你這樣說的話,我倒覺得他是受到程恰的指使來阻撓我們的。”

這些話他都大聲地說了出來,反正是在空間中,沒有其他人,他需要堅定地想著毀滅對方,沒有多餘的腦筋去思考別的話。

薄暮學著他悄悄地說:【恐懼之神被激怒了。】

“你說過並不需要調節音量的大小,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是讓我——”屈樂提高了聲音喊道,“你說什麽?恐懼之神被激怒了?被激怒了,又能怎麽樣!”

他手中死死捏著的生物劇烈抖動起來,不止外觀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手上的觸感也改變了,布滿了細密的凸點,使人微微麻痹。

那又怎樣,還能翻出什麽花來?

他是不會恐懼的!

他的人生——他隻是想要與愛人平淡度過的人生當中已經發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這個算得了什麽?

他絕對不會因此而感到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