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意外,恐懼之神——按照你們的說法,應該可以稱之為“燈下黑”。】

“詳細說說?”屈樂消化了一些,沒消化完全,反正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超現實設定,多聽多賺。

【恐懼之神因為囚禁穿越者而受到了責罰。】

【他逃走了,法則之力沒有發現他的去向,我們的神與他生而不和,我們原本認為他沒有可能來到這個小世界,事實上他就藏身在這裏。】

“哦這確實是’燈下黑‘。”屈樂誇獎了他一句,“這次用對了,很棒。”

【謝謝。】

【我沒有發生過措辭錯誤。】

你開心就好了。

屈樂清了清嗓子,回歸現實:“程沛?怎麽了,這幅畫好特別啊。”

“這就是我跟你說的……”程沛看了一眼被自己放在旁邊的那幅畫,“她的小夥伴。”

“是嗎,這怎麽弄的?”屈樂在腦海中和現實裏同時問,“能去掉嗎?”

可了不得,他都學會雙線程操作了,進步神速。

【程先生可以把它抹掉。】

屈樂聽到薄暮的回答,果斷伸出了手指。

【你不要碰!】

在屈樂摸上那個印記之前,程沛已經飛快地伸出手擋住了他。

“這叫虛晃一招,懂嗎?”屈樂都不用設想就知道,遇上這種未知的東西,程沛肯定會攔著自己,愛情,拿捏。

“這個印記不會被他一碰立刻消失,無法在手上留下痕跡吧?”屈樂又問,“那樣就太奇怪了,不好解釋。”

【可以用熱消筆的原理解釋。】

咦?有道理。

此時程沛已經用指腹輕輕摩擦了幾下那個紅色印記。

印記的顏色明顯淡了下去,程沛看了看手指,發現沒有沾到紅色,皺起眉頭,手指又——教室內突然“嗡”地響了一聲,所有的燈都同時滅了。

隻有這個教室。

走廊上與對麵的窗口明亮如常,搞不好隔壁也是。

“你剛才說什麽神,恐懼?”屈樂有些緊張地問薄暮,“不是要發生什麽恐怖事件吧?”

【不會,隻是停電了。】

【是恐懼,不是恐怖。】

超現實設定倒是區分得挺清楚。屈樂在腦海中腹誹。

“那怎麽……”屈樂的話沒能夠說完,他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黑影,有些懷疑自己看到的景象是否真實,“哎,哎薄暮,這是什麽?”

薄暮的聲音居然帶上了震驚的情緒,就像一個長年撲克臉的人忽然有了豐富的表情語言。

【是恐懼之神——他居然,這不符合法……】

法什麽啊?法律法規?!

屈樂也是佩服自己的心理素質,在短短的時間裏就變得可以坦然接受超現實設定並且淡定地吐槽了。

人類的適應能力真的強。

尤其是像他這樣隨遇而安的人。

“先不要說別的了,現在該怎麽辦,是不是很危險?”屈樂一把抓住了程沛,擋在他的身前,有些焦急地在腦海中詢問薄暮,“快說怎麽辦!”

“屈哥?”程沛目前完全在狀況之外。

“哈哈這是停電了嗎?”屈樂不希望他發現什麽異常,掩飾地說,“嚇我一跳,走廊上的燈都還亮著呢,是不是跳閘了?”

“可能是吧。”程沛穩穩地扶住了屈樂的手臂,“稍等一下……”

屈樂一直沒有得到薄暮的回應,聽見程沛把畫放在桌上的細微聲音,決定無論如何要阻止對方拿手機照亮的舉動。

程沛應該是看不到的,而他……他真的是看到了嗎?

走廊上的燈光自門口和窗戶投射進來,隻夠讓人依稀看清環境,大致看得出什麽地方有障礙物的程度而已。

他既想回避視線,又不由自主地緊盯著麵前的黑影,看與不看兩種想法似乎都不受他自身的控製。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好怪,再看一眼”?

【理論上不會出現危險。】

【我們已經提——】

薄暮的話沒有說完,後麵被“消音”了。

被一種令人牙酸的細細嗡鳴聲蓋了過去。

屈樂不受控製地——夠了,他討厭這種無法自控的感覺。

腦海中突然冒出的逆反心理讓他挺直了身體。

眼前並沒有出現什麽會令人恐懼的場景,他卻身不由己地恐懼了起來,根本就是強行恐懼。

太敷衍了。

他的耳邊又傳來了類似漏氣的聲音。

【您做的很好。】

薄暮似乎帶著一絲欣慰的情緒。

【您剛剛受到了恐懼之神的影響。】

【對方不能自如地使用神力,影響很細微,但是已經足夠震懾普通人了。】

【您抵抗住了這種影響。】

屈樂悄悄鬆了一口氣,發現自己仍然牢牢地抓著程沛,連忙不著痕跡地鬆開。

程沛毫不遲疑地追了上來,溫暖且幹燥的手掌抓住了他微微冒汗的手。

呃,怪不好意思的。

他的心理年齡明明比現在的程沛大好幾歲,經曆的事情更多,遇到突發狀況也太不鎮定了。

此時程沛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對他說:“剛才手機沒有反應,現在好了……我們先到走廊上去吧?”

“哦對,走吧,屋裏太暗了,哎你把畫拿好。”雖然那個黑影已經消失,按照薄暮的說法不會發生什麽奇怪的情況,但是屈樂依然覺得把畫放在身邊才比較安心。

“好。”程沛答應著,伸出手臂將手機舉過了屈樂的肩頭,“小心點。”

屈樂注意到了他特意為自己照亮道路卻又紳士地盡量將身體遠離的舉動。唉,就是可愛。

兩人這樣一先一後地來到了走廊上。

屈樂很擔心程沛再去看畫時發現上麵的印記消失、不留一絲痕跡會覺得很奇怪,和他四目相對後立即發現……他在看自己。

怎麽說呢,也不算意外。

屈樂移開視線,避免自己沉醉在程沛飽含關切且略帶一絲忐忑的眼神裏。

現在不是搞這些情情愛愛的時候。

“在哪裏看是不是跳閘了,需要報修吧?”屈樂問,“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地方沒有?”

“我去看一下。”程沛確定屈樂沒有異常或是受傷,說著話轉身想要回到畫室去看電閘。

“把畫先放下吧。”屈樂抓住機會提議,“來,我幫你拿著。”

程沛把兩幅畫遞了過來,屈樂盡量自然地接過,迫不及待地看了看被打上印記的那一幅,果然,畫麵主體的臉上什麽都沒有了。

她五官深邃,相貌明麗,略帶一絲異域風情,氣質當中蘊含著不可忽視的堅定之意。

不同於另一幅畫裏那個小孩兒的警覺小心,她的站姿十分隨意,仿佛對周圍幽暗詭異的環境沒有任何防備,然而仔細觀察就能夠發現她也處在高度戒備當中。

就算像程沛說的一樣,是還原了他夢中的場景,也畫得太好了吧,居然傳達出了這麽複雜的東西。

每一天,不,每分每秒,屈樂都像重新認識了一遍自己的男朋友。

說法有些誇張了,卻最貼近他真實的想法。

畫室裏的燈重新亮了起來。

屈樂認真欣賞著程沛的畫作,直到他走過來跟自己說話才回過神。

“屈哥,你喜歡這兩幅畫嗎?”程沛問。

“畫得真的很好。”屈樂讚歎著,將已經沒有任何異常的畫遞還回去,“好好保存吧,以後肯定會有更多的人喜歡它。”

“我們的畫室裏……東西太多了,亂糟糟的。”程沛靦腆地笑了笑,又有些疑惑地說,“我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它就跑到別人的座位那裏去了。”

屈樂感覺自己聽出了後半段裏暗含的意思。

程沛的這個笑容啊,憨憨傻傻很單純的樣子,估計是為了顯得接下來的話不那麽突兀。

“屈哥,既然你這麽喜歡這兩幅畫,要不就把它們帶回去吧。”程沛說著話,像提出了什麽不情之請那麽拘謹,“當、當然了,如果沒有給你添麻煩的話。”

“不麻煩。”屈樂露出了然的笑容,“那就謝謝了,我一定會找個合適的地方把它們好好掛起來的。”

程沛的臉上立即顯出了十分真實的驚喜模樣。

方才的“緊張”多少有一些表演痕跡,現在這個“高興”才是百分百純粹地發自內心——屈樂做過銷售,後來開店的大小事宜全部都在親力親為,接觸了那麽多人,怎麽可能看不透程沛這番表現?

想說“送”,怕他不肯接受。

程沛的就是他的,他有什麽可不接受的。

沒想到吧,高興壞了吧?傻小子。

屈樂和程沛一起把畫包裝了一下,感覺自己差不多該禮貌告辭了,就對程沛說:“好了,我就先回去了,回頭見。”

程沛點點頭答應了,雙眼亮晶晶的,看上去對今天的會麵特別滿意,陪著他下樓走到車旁的一路上都帶著有些傻氣的笑容。

太可愛了。

屈樂握了握拳,做好心理準備,隨後瀟灑地揮了揮手,勉強沒有流露出依依不舍的情緒或者其它不合時宜的想法。

動作有些刻板式耍帥了,他自己是不太滿意的。

算了算了,程沛看了應該隻會覺得他很好。

他不好,他一點都不想離開,還想和程沛多待一段時間……竟然到了分別的時刻才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