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三顆腦袋擠在一團。
錄VCR的顧風夾在中間,人都快被頭頂的孟撿壓扁了,不僅如此,孟撿還很聒噪。
“我哥今天怎麽傻傻的?”
“我嫂子為什麽還不叫我哥起來?”
“我嫂子到底答不答應啊?”
“……”
在孟撿聽來,他的聲音小的不能再小了,但在錦虞聽來,他圍觀聲音也太大了吧。
以至於後麵答應孟今硯,扶著他起來的時候,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好好好,我已經感受到你的誠意了,你快起來吧,有人看著呢。”
孟今硯保持著雙膝跪地的姿勢不變,語氣裏夾雜了幾分忐忑,“真的答應了?”
錦虞點頭,“答應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孟今硯輕呼了一口氣,“那以後可以天天喊你老婆了?”
錦虞紅著臉“嗯”了一聲。
孟今硯,“那你也要天天喊我老公?”
書房裏,錦虞白皙的麵容上布滿了粉霞,而門口,孟撿臉色刹那間變得慘白。
因為,他哥遺願清單二是錦虞喊我老公。
-
被求完婚後,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但錦虞能明顯的發現,孟今硯的性格變了很多。
雖然很多時候,他依舊嘴毒,但很快就會向她承認錯誤,並且求原諒。
然後,他變得會撒嬌了。
一聲“老婆”接著一聲的喊。
錦虞壓根就受不住,每次被他親著磨著,很快便沒出息的原諒他了。
因為,她看到了他的秘密,他的遺願清單裏有一百條,其中,九十九條都跟她有關。
期間,她還在他書房裏看到好幾封手寫信,給她的,給景逾白的,給孟撿的,給顧風的,給景雲瓷的,給溫初月的,給老太太的,給她外婆的……
她沒看其他人的,獨獨看了他留給自己的那一封,她已經是抱著這是她留給他的遺書看的,隻是,她沒想到在看完之後,她的心情會變得那般的沉重,壓抑。
親愛的錦虞,老婆:
我已經想好我們寶寶叫什麽名字了。
女孩的話,就叫孟盡歡,我希望她快樂自由,肆意瀟灑,小名的話,就叫九月吧,我們在九月重逢結婚,那也是我們第一天知道她的存在;男孩的話,就叫孟棲吧,我希望他有枝可棲,小名的話,就叫……就叫,就叫醒醒,我希望能夠時刻保持清醒,開心快樂。
老婆,取名好難啊……
前兩天胡先生和我說,五六年的時間是不可能了,那是景雲瓷騙大家的。
我如今這個身體狀況,可能隨時都會離開你,不過我希望,我不要死在我們的婚禮上,不然,那將會是你一輩子的陰影。
在我離開後,你不要難過不要傷心,要努力生活,會有孩子陪伴著你的,他身體裏流著我們的血,你要是想我了,就揍他一頓,當然,如果是兔崽子的話,可以盡情揍,但要是閨女的話,你就別揍了,找她聊聊天吧,她會安慰你給你力量的,我相信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他(她)都會好好愛你,好好陪伴你。
所以老婆,到時候不要太想我。
隻需要偶爾想想我就好了。
到時,你成了寡婦,我不要你為我守寡。
就算你在未來愛上了其他男人,我也不怕,因為,他怎麽可能爭得過一個死人。
所以,我要努努力啊,我要成為你心裏最難忘記的男人,這樣,我就永遠是你的最愛了。
聽起來是不是覺得我很自私。
但沒辦法,我就是這樣的自私,誰讓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最珍視的女人。
錦虞,我愛你,我隻恨自己太晚和你相遇,更恨自己不爭氣,當時怎麽就讓人給傷了呢……不過後悔是沒用的,我要和你珍惜當下。
就是有個事很可惜很遺憾。
本來,我計劃要跟你做的一百件事,那是情侶必做的一百件事,但如今出現意外,隻能改名變成遺願清單了。
我數了數,目前已經完成十件了,隻剩下八十九件,如果每一件事都成功的完成了,我想,我應該還是有機會見到我們寶寶出生吧。
好了,先不說了。
傷口有點疼,我下次繼續寫。
——2025年12月10日
她是在12月12日那天看到的,看完後,她尋了個被辣椒辣到的由頭哭了很久很久。
那天,全家出動,大家都來安慰她,但是她的眼淚就是止不住。
一直到晚上,她抱著孟今硯的手臂睡覺,眼睛都腫成核桃了,她還在哭。
後麵她哭著哭著,就開始罵孟今硯。
男人全程哄著她說,“老婆你別哭了,老婆你說的對,老婆我會改的,老婆我……”
可是她的眼淚怎麽止得住呢。
因為那天,她特意去問了胡先生,對於孟今硯的病情,胡醫生一臉無可奈何的搖頭。
他說,“怕老太太的擔心,我一直沒敢說實話,臭小子這毒啊,已經滲入骨血了,活不長了,現在,我隻能給他紮針讓他不痛,其他的,我什麽都做不了……”
後麵,他看著窗外呼嘯的寒風,感慨道:“要是雲瓷那丫頭在就好了,但我聽說,因為她哥的事,她已經不跟臭小子來往了。”
一句“活不長”把她所有的期待都斷掉了。
怪不得孟今硯這麽急切倉促的求婚,怪不得他寫了那麽多封遺書,怪不得平時說話他老是走神……原來是因為他知道沒什麽希望了。
隔天,她就偷偷的跑去找景雲瓷。
結果她壓根就不見她,不僅不見她,她還讓她家保安轟她。
但她有足夠的毅力,她今天不願意見她,那她就明天去,明天不見她,那她就後天去,後天不見她,她就大後天去……
終於,在她的鍥而不舍下,景雲瓷到底還是答應見她了,隻是在兩人見麵時,她看她的眼神布滿了敵意,“不管是孟今硯還是我哥,他們變成現在這個模樣都是因為你!”
“你現在到底還有什麽臉來求我?”
有些事,錦虞其實是猜到了的。
但她始終不願意相信。
會是陸沉舟嗎?
她猜測是他,但一直以來,沒有人擺出確切的證據到她麵前告訴她就是陸沉舟。
所以她一直裝著不知情。
看著坐在對麵麵色憔悴蒼白的景雲瓷,她捏緊手裏取下來的手套,呐呐問:
“是陸沉舟嗎?”
景雲瓷一臉不爽的橫她,“不然呢?”
得到確切的答案,錦虞如墜冰窖,竟然真的是他,所以媽媽和景爸爸的車禍,他出國的這六年,京古茶樓,項鏈的丟竊,都是……
都是他!
竟然真的是他!
杏眸裏蓄滿了滾燙的淚水,錦虞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呢?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明明他壓根就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啊。
瞧見她一副傷心得宛若失去心神的模樣,景雲瓷知道自己再繼續打擊她,她可能會動了胎氣,但當她察覺到有人在監視她時,她捏緊拳頭,狠下心來了,“錦虞,都怪你!”
“如果不是你的出現,陸沉舟的怨氣就不會放在孟今硯和我哥身上,你和陸沉舟青梅竹馬,你們早該在一起的,你幹嘛要去和孟今硯牽扯上關係,你要是不認識孟今硯,我哥也不會有如今的無妄之災,錦虞,你就是個災星!”
耳邊再次聽到“災星“這個詞,錦虞整個人都麻木了,果然,她周圍人承受的一切災難都是因為她,是她把災難帶給了他們。
待到景雲瓷把話說完了,錦虞這才慘白著一張臉問,“他是不是有解藥?”
景雲瓷依舊沒好氣,“不然呢?”
離開之前,錦虞提出想去看看景逾白,但被景雲瓷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我怕你害我哥。”她抱手趕人,“既然你都已經知道真相了,那就趕緊走吧。”
出了景家,錦虞在路邊沉默地站了許久。
直到腿開始發麻了,她這才摸出口袋裏的手機,找到陸沉舟的微信後,快速敲字發去信息,【你現在在哪?我想跟你見一麵。】
【阿魚】:我已經全部知道了,你欠我一個解釋,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阿魚】:你不能再這樣錯下去了,把解藥給我。
三條信息發出,石沉大海。
當即,錦虞直接給陸沉舟撥去電話,但撥出去是關機狀態,再撥,依舊如此。
隻有心虛的人,才不敢接電話。
錦虞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真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便是失望。
人失望到了絕境,是沒有眼淚的,她對陸沉舟隻剩下了恨,她恨透他了。
她的兩個家,都被他還毀了。
打不通電話,她便找到軍區醫院,結果在好一番詢問後,她才知道他已經離職,而且出院離職那天,正是她和孟今硯回莊園的那天。
那天,她對他說了那樣一番話,是暗示,是希望他能清醒一點,可如今看來,她那番話,隻是更加重了他心中的不甘。
走了一個上午,她走累了,隨便尋了一個空位便坐了下來,周遭鬧哄哄的,哭鬧聲,吵鬧聲,爭執聲,數不勝數。
而她好像被卷入到了一個漩渦中。
腦袋好暈,心髒好痛。
她想發泄出來,可是她找不到排泄口。
怎麽辦?
聯係不上陸沉舟,拿不到解藥,她要怎麽辦才能救孟今硯和景逾白。
就在她眼前一陣模糊時,突然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男人的嗓音含著濃濃的擔憂。
“我帶你回家。”
聞言,錦虞睜著幹澀的眼眼看著頭頂的人,當她看到來人是孟今硯後,眼淚很快在眼眶中打滾,那種委屈,那種無助,頃刻間爆發。
“孟今硯,對不起……怪我,我連累了你,如果,如果你不認識我的話,你壓根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是我害了你……”
她眼淚洶湧而下,孟今硯幫她擦了又有,擦了又有,他吻著她的發頂說這件事跟她沒關係,很快,他把她抱進了車裏。
到了車裏後,他捂著她冰涼的手,緩聲道:“六年前,他就出國深入研究黑庫,這個東西對人來說,有害無益,他的心早就髒透了,這兩天小撿查到,市麵上已經開始有人販賣黑庫了,藥劑強的,藥劑弱的,各式各樣都有,這是毒,可卻仍舊有人花高價去買。”
錦虞聽懵了,“為什麽?”
難道大家不是應該避之不及的嗎?
怎麽還會有人花高價去購買?
車子已經開始往莊園的方向駛去了,孟今硯把她抱緊在身前,嗓音沉沉。
“因為這是毒,也是癮,毒的藥效小,就像是抽大煙,會給人帶來刺激感,它能勾起人內心的貪欲,而後被它控製,慢慢的,注射了一次之後,便想要第二次,第三次……”
“錦虞,這不僅是和陸沉舟之間的戰爭,有可能,是兩個國家,他並未在為國人做事,相反,他為了一己私欲,手伸到外麵去了。”
聞言,錦虞回握他的手,聲線染著顫意說,“我們報警吧,讓他交出解藥。”
她在說報警的時候,沒有絲毫的糾結。
足以證明她的態度。
盡管陸沉舟在她的生命中有一定的重要,但這重要一旦危及了國安,她不會睜眼瞎。
孟今硯當即就笑了,他吻了吻她紅腫的眼皮,輕歎一口氣,“沒有那麽容易的。”
“陸沉舟隻是一個個體,警方要抓的是他們身後的那個團夥。”
錦虞,“那我們還能怎麽辦?”
男人衝她勾唇笑,“我們應該好好準備我們的婚禮,過好我們自己的日子。”
“一個合格的公民是不給國添亂,會有專業的人去潛伏,收網,解決。”
把錦虞送回莊園之後,孟今硯又出去了一趟,他這一趟,是去景家給景逾白和景雲瓷送請柬,但一如既往的,景雲瓷連家門都不願意讓他進,並且站在鐵門那把他狠罵了一頓。
孟今硯全盤接受,而後,他去了警局找孟修遠,再次見到孟修遠,男人滄桑憔悴的不像樣子,見到他,幾乎是流淚滿麵。
他說,“阿硯,父親知道錯了,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母親和弟弟,求你原諒我。”
鱷魚的眼淚不可信。
孟今硯內心半點浮動都沒有,隻是說,“我和錦虞馬上就要舉辦婚禮了,我希望我媽知道,你到底把我媽的骨灰和靈牌藏到哪裏去了?”
他本以為孟修遠這次又會和往常一樣,死活不知悔改,卻不曾想到,他很利落。
“在我銀行的保險櫃裏,你去找我助理,他會把東西交給你的。”
他話雖如此,但真實可信度,有待商榷。
之後,顧風很快安排人去聯係,等了有半個小時後,他們的人打來電話,東西確實是真的,但這還不夠,孟今硯很冷靜地說:
“安全送到莊園。”
他表現如此,孟修遠哽咽道:“阿硯,我們父子真要如此生分嗎?”
孟今硯諷笑,“你又老糊塗了,我父親早就死了,你是誰?我要跟你談什麽情分。”
他這話一出口,孟修遠眸底一片悔恨,終究是他自己做的孽啊,咬碎牙也要吞下去。
到最後孟今硯要離開時,孟修遠懇求的問:“阿硯,父親能去參加你的婚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