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虞是在傍晚醒來的。

醒來時,她眼前一陣發黑,身體更是酸痛很不適,當然了,最讓她適應不過來的是口幹舌燥。

她很渴。

想喝水。

半撐著床起身時,她搖了搖腦袋,來不及打量四周的環境,率先往手邊的床頭櫃看去,目的就是為了找水喝,她也還算幸運,此時的床頭櫃有杯子,也有水壺。

但水壺裏有沒有水是未知的。

所以她隻能拖著酸痛的身子半起身去夠。

但很可惜,沒夠到。

還發生了意外。

“嘭——”的一聲巨響,水壺摔倒在地,壺內些許滾燙的熱水還在她手背跳了個舞。

忽如其來的疼痛讓她蹙了下眉,下一瞬,不等她去碰被燙著的手,靜謐的室內忽傳來一道嘲諷的男聲,“你是嫌自己接下來住院的時間不夠長是吧,笨手笨腳的,要喝水不會叫人?”

聽到熟悉的聲音,錦虞猛地抬頭。

然後她就看到了衣衫淩亂,滿臉躁意的孟今硯。

看到他的那瞬,一些可怕的記憶回籠。

她慘白著臉去摸肚子,“孩子……”

見狀,孟今硯臉上的煩躁之意消散了一些,語氣也不像剛才那般的譏諷,“孩子沒事。”

聽到這話,錦虞悄然鬆了一口氣。

沒事嗎?那真是太好了。

雖說她對這個意外來臨的孩子感情不多,但畢竟在她腹中這麽久了,她已經接受自己即將成為一個母親,真要說半點感情都沒有,那必然是假的。

還有就是,這個孩子是她的救命稻草。

如果孩子不在了,那外婆和弟弟便再也沒有救治的希望了,要是外婆和弟弟都不在了,那她活著便沒任何的意義了。

在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孟今硯很快按響呼叫鈴,不到半分鍾,醫生護士一溜煙進來,見著孟今硯那張不耐煩的臉時,恭敬十足地詢問,“孟先生,請問有什麽吩咐?”

“給她處理下燙傷。”

他這麽一說,錦虞這感受到手背上的灼痛,在醫生護士接連把她圍成一團時,她抿了抿幹澀的唇,弱弱出聲,“有水嗎?我想喝水。”

在場的醫生和護士都把孟今硯的命令當做聖旨來聽,給她處理傷口處理極度的認真,反倒是對她這個需求,並不做任何理會。

口渴的實在是厲害。

錦虞隻好再次出聲問:“有水可以喝嗎?”

還是沒人回答她。

問了兩遍都得不到回複,她垂眸掩掉失落,然就是在她垂下眸的這瞬,不遠處發出一聲巨響,陰冷的男聲格外耳熟。

“她說要喝水,你們是聾了嗎?”

隨著這話響起,護士慌張地找水,還連連磕絆道歉,“孟……孟先生,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們的失誤,我現在就給……”

然不等她說完,男人寒漠冷厲的視線投來,“你道歉的對象錯了,她才是病患。”

被提醒,護士又連連給錦虞道歉。

但她卻並未做理會,而是緩緩抬頭看向聲源處,男人麵無表情,衣衫淩亂,不似早晨那會兒的矜貴優雅,細看,還能看到他襯衫上沾染的血跡。

她的呼吸不自覺地屏住。

發生了什麽?

待到醫生給她處理好手背上的燙傷,護士們清理完地麵上的狼藉後,錦虞這才衝著孟今硯所在方向道謝,“謝謝你。”

但男人坐在沙發上敲著鍵盤,置若罔聞。

錦虞倒是也不介意。

在他認真敲鍵盤處理工作事宜時,她細細理了從早上出門到現在發生的事。

她是被舅舅以交還媽媽嫁妝的名義給騙了出去,當她發覺到他的意圖後,便緊忙起身想逃離,可奈何他們全家出動,她壓根反抗不得,後來,她記得她被綁到了車裏,他們說要把她送到醫院去把孩子給做掉……

之後還發生了什麽,她不記得了。

可從她現在身處的環境來看,悲劇大概被孟今硯阻止了,盯看著他襯衫上的血跡,她無意識的拽緊了被子,抿了抿唇,正欲出聲感謝,就被他懟死人不償命的話給憋了回去。

男人淡漠地朝她瞥了一眼,“怎麽,這才剛死裏逃生,你又想著勾-引我?”

錦虞錯愕的瞪大眼睛,實在是不懂到底是什麽給他造成一種她要勾-引他的錯覺?

靜默了一陣後,她好聲好氣反駁。

“沒有。”

男人哂笑,“沒有你還老盯著我?”

“我是看你襯衫上有好多血跡。”

聞言,孟今硯敲鍵盤的手指頓住,下一瞬,他抬眸漫不經心地掃過她高腫起的臉,“你舅舅一家,你打算怎麽處理?”

聽到這話,錦虞小臉冷了幾分。

“送進警局。”

“然後呢?”

“讓他們接受法律的製裁。”

隨著她這話出口,換來男人的冷笑,“那看來你還真是有夠天真的。”

錦虞:“……”

敲完最後一個字後,孟今硯點擊發送,下一秒,他把電腦丟到一邊,起身朝著她的方向過來,“林家雖不說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但花點小錢收買幾個警察是可以的,你覺得在金錢的**下,他們還會受到法律的製裁嗎?”

答案是不會。

這點錦虞非常的清楚。

但那隻是以前,現在她是孟今硯的妻子,她肚子裏懷著他們孟家的骨血,舅舅一家意圖謀殺她腹中的孩子,性質不一樣了。

她相信,都不需要她出麵做點什麽,林家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心裏這麽想著,話也不自覺出口。

聞言,孟今硯冷笑,“你倒是聰明。”

他隨手拉了一旁的椅子坐下,又隨手給她倒了一杯水,接過水後,錦虞道了一聲謝。

結果換來男人的陰陽怪氣,“錦虞,你的名字躺在我的配偶欄上,沒理由這麽窩囊,像剛才那樣醫生護士都故意無視你的需求,你可以發脾氣,可以舉報,甚至可以解聘他們。”

錦虞呐呐看著他,驚訝道:“解聘?”

“孟家占股百分之五十。”

剛回完這話,孟今硯身子後仰靠在椅背上,忽眯著眼看她,薄唇更是扯出一個譏誚的笑,“錦虞,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蠢。”

錦虞:“……沒有。”

“那現在有了。”男人抬手摸了下眉骨,十分嫌棄的睨著她,“我和你說話,讓你挺直腰杠教訓人,你是真不會抓重點還是假不會?”

“……”

見她又低著個腦袋,孟今硯氣不打一處來,“沒事瞎低什麽腦袋,抬頭不會。”

錦虞:“……”她隻是脖子有點酸了。

但寄人籬下,他又發話了,她便隻好照做,盡管內心有反骨,表麵還是乖巧的應下。

“哦。”

她乖巧應“哦”時,和那天她在醫院被欺負隻會懵懵“啊”的模樣重疊。

清純懵懂。

勾人得很。

孟今硯盯著她瓷白嬌嫩的小臉,喉結輕滾,一股燥意就這麽莫名其妙的襲上心頭。

下一秒,他抬手,長指捏上她的下顎,肆意用力,沉啞的聲音從喉嚨裏溢出來,“錦虞,你要是再勾-引我,信不信我把你丟到海裏去喂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