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苑隻是平靜地看著他,然後,轉過身去,沒有理會他,也不跟他說話。就好像她沒有聽到這番話一樣,也好像她的眼前,根本沒有出現過他一樣。
她這樣的反應是出乎他的意料的,他預料過她會哭,會生氣,會難過,就是沒有想到她會這麽平靜。這種平靜,讓他不安。
金熙徹蹙眉,看著她的背影,歉疚的說道:“對不起。”是他太過恣意妄為了,若是不回來的話,應該要跟她說一聲,不能讓她這樣等他。
他看著她的背影,她卻依舊沒有動靜傳來。
他有些焦躁不安了,她這樣的反應讓他沒轍。
“我都知道了。”終於,她傳來一句話,聲音有些無力,卻很清晰。
嗯?就這樣?金熙徹有些不解了,沒想到,她還是這麽平淡的反應。
卻聽她的聲音繼續傳來:“我早知道你昨晚去了她家。”
金熙徹一聽,卻猛地睜大了眼睛。她說她知道了?
她是怎麽知道的?是誰告訴她的!
“你以為你一個信兒都沒有就不回家,我會安心睡的著麽?我隻是去碰碰運氣去她家附近守著看你會不會出現,沒想到我的運氣這麽好看,這都能讓我撞見。我從沒見你喝醉成這樣,我知道你是因為她。但我不介意,我介意的是你喝成那樣還開車,你不知道很危險麽?都這麽大的人了,還莽莽撞撞,不會對自己負責的男人,怎麽能對我和孩子負責?你若是出個什麽意外不在了,扔下我和孩子你就滿意了?”安苑說著,身體瑟瑟地顫抖了起來。
她這是在壓抑地哭泣。
金熙徹握緊了雙手,心裏抽痛。是的,他昨晚做的事,太不負責任了,他這幾年的鍛煉都到哪兒去了。
安苑的聲音繼續傳來:“我知道每個人心裏都有一件很不能釋懷的事,它不是那麽容易能解決的,我能理解。我說過要等你,等你說你的故事,我早就做好了接受一切可能發生的狀況的準備。你隻要不做出什麽違背原則的事情,我就不會離你而去。”
金熙徹站在那裏,低下了頭。此時,外麵的太陽很大,很炙熱,一如他的心。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這麽的渺小,跟她比起來,自己簡直不算是什麽。為何她能有這樣寬闊的心,像大海一樣,能容納百川。不,或者應該說,她是那麽願意容納他的一些破事兒。
“苑兒,可以跟你說說我的故事麽?”突然,他走了過去,坐在了她的背後。不知為何,他現在,急需要她聽他的故事,一直埋藏在心裏的東西,好想要有人來一起分擔。
“嗯?”安苑豎起了耳朵,坐了起身,有些訝異地看著他。他說什麽?
“你能聽聽麽?”金熙徹有些期待地看著她,怕她會拒絕。
“你、你願意說?”安苑有些不敢相信,他怎麽突然就開竅了?
金熙徹笑了笑,有妻如此,他哪有把事兒都藏在心裏的道理。
他就過去,把從背後抱住了她。
她一愣,身體有些繃住,她有些不習慣他突然這麽親昵。他們剛才才鬧戰爭呢,他昨晚沒回家,這件事還沒有解決呢!
金熙徹沒有理會自己懷中的人兒那小情緒,眼神變得認真了起來,第一次對別人訴說起了他以前出國留學的生活:“在我12歲的時候,就被母親送出了國,在一間國際有名的學校裏學習,母親希望我學習西方先進的知識和思想,成為一名出色的人。我每天的生活,都被學習淹沒了,世界經濟體製,股票,金融,銀行,融資,軟件都是我的必修課,依母親的話來說,隻有掌握了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你才能活的順風順水,才能掌控更多。”
安苑聽著金熙徹的話,微微皺了皺眉,有些心疼他。原來他還那麽小的時候,就獨自一個人在國外。每逢佳節倍思親,他是怎麽熬過那一個個孤獨的日子的?
“那時,母親脫離金家一個人出來單打獨鬥,目的就是為了能讓我過的好,她一個人遊走在權貴之間,夾縫生存,談何容易。我雖然年齡小,但也深知母親的辛苦,所以我從不違背她的意願,努力做她希望我做的人。”金熙徹的眼神,依舊顯得堅定。爸爸不在了,他發誓要代替爸爸,好好照顧媽媽,這一點到現在,依舊未曾改變。
安苑有些落寞地低下了眸,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她一直都知道婆婆是有多愛金熙徹,有多為他著想,這母愛也是自己一直期盼的。
“我努力學習,成績每每都是名列前茅,還得過許多大獎,學校以我為榮,學校裏的Z國學生稱我是華人之光,我的努力,漸漸贏得了許多榮耀,母親很欣慰。在外人看來,我那麽優秀,集榮耀於一身的我應該過的多姿多彩,我的世界應該就是完美無缺的。可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情,得到了榮耀,才知道榮耀乃身外之物,許多人擠破腦袋也要追求的東西,在我看來,隻是空虛。”金熙徹的眼神很平淡,還有一絲自嘲。
安苑聞言,轉過頭來,見到他微微垂著的頭,突然很心疼他。她第一次聽他說起他以前的生活,這種感覺,有些特別。
想起剛知道他的時候,他還是H市的風雲黑老大,是一個大人物,而她是個賞金獵人,他就是她的獵物,雖然這個獵物有些本事,但如果他要做出什麽過分的事,自己還是會毫不猶豫想辦法將他抓住。後來和他相識,誤打誤撞得罪了他,自以為自己很有骨氣,不會輕易向人屈服,沒想到,還是一次一次敗在他手下。活在他的壓迫之下,隻覺得這個男人,太過強大了,每每都能將自己壓住,隨意的輕笑,就能將自己玩弄於鼓掌。
後來他釋放了自己,本以為可以永遠和他兩不相幹,沒想到,卻好像命中注定般有了他的孩子,雖然她逃了,但她知道,無論逃到哪裏,這輩子,注定與他會藕斷絲連,永遠斷不開。
與他訂婚之後,自己依舊被他欺負著,可是她感覺他
們之間的關係比以前更親近了,她也一點一點地更加了解他,就像現在這樣,他終於對她敞開心扉,說著他以前的事,她感動的同時,聽到他的故事,也會心疼他。
金熙徹有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繼續說著:“我學習能力強大,該學的,都超額完成。母親讓我20歲學成歸來,海歸回國,在國內幹出一番大事業來。我自不能違背她的希冀。可就在我準備回國之時,卻遇到了一個讓我平靜無比的心湖泛起了波瀾的人。”說到這裏,他蠕動了一下唇,有些欲言又止。
“她,就是小雪吧?”安苑看著他。
“那天,是兩校交流日,她是音樂學院的,我是商學院,他們學院的人來到了我們學院,我就這樣聽到了她的琴音。我並不是一個喜歡流露自己感情的人,也不多情,可是,我卻聽懂了她的音樂。
孤獨,有些無助,多愁善感,我感覺心裏有什麽在撞擊一樣,似乎是找到了同類,所以有共鳴。但她的音樂,悲傷過後,變得激昂奮進,宣泄過後,要積極向上,這種感覺讓我興奮。就在我沉浸在她的琴音裏時,突然,琴聲停了,她向我走了過來,走到了我麵前,對我微笑。我記得那是一個午後,陽光很明媚,她的笑容,很燦爛,很耀眼。”金熙徹說著,嘴角微微上揚。
安苑有些發愣,她知道他是在笑,他的腦海裏,一定是回憶起了很美好的畫麵。她不會去因為這樣而吃醋,相反的,她替他高興。人的一生中,能記憶深刻的美好時刻,真的不多。如果有這樣的時刻,那麽在以後,即使遇到了無盡的黑暗,也能靠它指引,找到光明。
“我們就這樣認識了,是從一個微笑開始,或是從音樂開始,已經說不清了。”金熙徹回想起,也覺得有些恍惚,“交流之後,才發現我們有更多的共同點,她也是Z國人,父母是京城的大學教授,她被送出國留學有一年半了,和所有剛出國的人一樣,經曆過漫長的孤獨和無助感,慢慢適應。這種感覺到現在,也不能消散,依舊會留在心底的最深處,回想起,心裏還會隱隱作痛。”
安苑皺起了眉,心裏也跟著痛起來。獨在異鄉為異客,還是遠在另一半球,身邊的人,都講著不同的話,陌生感就更突出了吧?自己沒有留學過,不能切身體會那種感覺,但她知道,一定是難以忍受的。
她伸出了手,輕輕地抱住了他,把頭靠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了彼此的溫暖,“所以,你們彼此取暖?”這樣靠在他懷裏,彼此都會暖,不是嗎?
“或許感情有了一個突破口之後,會釋放地越來越多。我開始癡迷於音樂,精力更多地放在了音樂方麵。母親本來是要叫我回國,但都被我以借口推掉。母親後來也知道了我和她的事,她並沒有阻止我們,也放手讓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之後,我就進了音樂學院,但我和花雪,隻是普通的朋友,沒有越界,我們還認識了一個很好的朋友,他就是James。”金熙徹說道。
(本章完)